低沉的嘶吼叫人毛骨悚然。那些本該定住了被鬼靈附身的修士猛然暴戾,沖破天靈穴的阻礙,滿眼是對生魂肆無忌憚欲將毀滅的狂殺。方才還帶著憐憫之心的修士此刻哪還管得眼前這個人是自己同門還是有手足,都以自保為名,相互大開殺戒,場面的各廂殘殺是南宮符九難以控制的。面前的這個女孩已經(jīng)不是單純的渾靈或是凈靈。
龐離的臉色慢慢變青,周身的鬼靈似乎在被無形的力量抽空,麻木跟無力快速占領(lǐng)了四肢。
南宮上祈瞧出了他的異樣,趕快以身體作為支撐,以他的高傲,是絕不允許將自己的軟弱放置在大眾面前?!澳銢]事吧?!?p> 龐離搖搖頭,這一搖瞬間天旋地轉(zhuǎn),連簡單的兩個字還好都無法出口。
南宮上祈想要召出廚大夫,卻被看透的龐離制止,冰涼的手掌從衣服一直滲透到皮膚,這種比寒冰還有冰涼的溫度是南宮上祈第一次觸覺到的。
晴天的突然倒地把正同與鬼靈附身的修士糾纏在一起的抱抱嚇了一跳,自保的同時,極力保護著晴天不受傷害。鏟掉面前蜂蛹般的障礙,抱抱一把把晴天鉤在懷里,臉上的痛苦不是因為對這些被受控制修士的厭煩,而是夏笙歌的墮落,喬子雁的死亡,晴天的失常,以及種種被毀滅的痕跡。他快速的一路走一路殺,卻也是用了半柱香的時間才帶著晴天來到南宮上祈跟龐離的身邊。
“胖哥哥,你跟晴天先回幽冥吧,這里有我跟上祈哥哥在,不會再讓姐姐有事的?!北П麄円粯?,將目光鎖著同他們拉開著距離,四面八方的黑氣源源不斷的涌進形同黑匣子般鎖著的夏笙歌和喬子雁,那抹想要穿透黑匣子的紅色變成縷縷煙霧,最后被黑色化成烏有。
南宮符九知道若是執(zhí)著的想要沖破黑色的匣子,結(jié)果只有一個:兩敗俱傷。他是聰明人,是絕不允許這樣的事情發(fā)生,年輕時候在刀尖上舔血,從未設(shè)身處地的為他人思考過多,如今,也該彌補過去沖動之后的遺憾了。移動的腳步剛要往前,一抹紅色就攔到了他面前。
“老家主,這個……你拿著。”一個小小的檀香盒子,一股淡淡的清香從里面飄了出來,但聞其味,只覺心曠神怡。
南宮符九看著本應(yīng)該是孫媳婦的西鑰言桑,對她同樣心存愧疚。想了想還是接過了送來的木盒,并沒有多問其中的功效作用,將所有歉和情匯成兩個字“多謝?!闭f完并一頭埋入那團黑匣子般的黑氣當(dāng)中。
縱然有千萬顆心欲與南宮符九共同面對已經(jīng)神智漸無的夏笙歌,只是龐離和晴天的情況不容樂觀,南宮上祈想著先同抱抱將他們送往安全之地,只盼著夏笙歌能等著自己,不要錯到無法挽回。
只不過走了十來步,揮動的劍上已經(jīng)染滿了鮮血,這一俱俱身體倒下,片刻又直愣愣的站了起來,變得比之前更加狂躁和弒殺。幾只被砍成兩半的手垂落在地,感受到扶著龐離的那只手一空,身著的淺綠衣裳已經(jīng)失了原本的顏色,他的眼里是除了殺還有著些許對生的渴望和溫度。
“去幫老家主,我會保護好他們的。記住,我不是在幫你,而是為了南宮?!蹦蠈m上渡動作很快,一句話,已經(jīng)斬斷了數(shù)雙手臂。帶著龐離又是往前了幾步。南宮上祈對他感激的眼神全然收在了心底。
“人皇,這邊請?!蹦蠈m擎快速帶著人皇和他的左右侍衛(wèi)穿過地形復(fù)雜的后院,焦急的腳步很是急促。
人皇卻是在他走了一段的距離,而停下了腳步。南宮擎回頭錯愕的看著他,臉上的焦急更加明顯。“就快到密室了,還請人皇加快些步程?!?p> “左左,右右,把他給我拿下?!?p> 左右兩名侍衛(wèi)雖不知為何要這般做,但君主的話是作為臣子必須的絕對服從,而且,他們的人皇對所有判斷一向英準(zhǔn)。他們的動作快準(zhǔn)狠,腰間的軟刀在抽出的那一刻就已經(jīng)落到了南宮擎的頸項之間,若不是他行動迅速,怕是已經(jīng)身首異處。
帶著不可思議,言語里有了冒犯?!澳氵@是何意,父親好心讓我?guī)闳ッ苁冶茈y,你卻想殺我,為君者是否太過目中無人了?!?p> “哼……”人皇一聲冷哼,沖護在他前面的左右侍衛(wèi)中間走了過來,對南宮擎怒意里飽含的深意有了別樣的體會?!澳汶y道就沒發(fā)現(xiàn)你的破綻露得太明顯了嗎?左左右右在出劍的前那一刻你就已經(jīng)做好了撤身的準(zhǔn)備,這未免也太迅速了??上Я丝上Я恕胚@一世英名被你這逆子毀于一旦?!?p> 南宮擎怒目瞠視,渾身已然氣得發(fā)抖。“你雖為人皇,但也不必這般污言于我,我敬你但也不會因為你的無端虛測而怕你。好心好意到頭來卻變成驢肝肺,真是可笑。”
“好心好意?南宮擎你真要我說破么?!蹦転槿嘶剩裁词擎?zhèn)定自若他比誰都拿捏得當(dāng),更何況,南宮擎的氣急敗壞已經(jīng)注定占了下風(fēng)?!拔腋愀赣H是打小穿連檔褲的交情,南宮上下哪里是主哪里是客,哪里是明哪里是暗,恐怕我比你更清楚。雖然我老了,但這條路是去哪兒我還是記得的?!?p> 犀利的眼神看得南宮擎腳肚子發(fā)酸,他可從未聽南宮符九說過關(guān)于人皇與他的半點關(guān)系??!只是現(xiàn)下已無退路可言。偽裝似乎已經(jīng)沒有了意義。他猛然有了明白,額上的青筋隨著情緒凸顯的越加明顯?!澳抢蠔|西居然跟你連起伙來騙我?!?p> “看來,你還不是笨的無藥可救?!比嘶噬钌顕@息,原來不單單皇家子嗣會無窮無休的斗爭,但凡有人的地方都會有可恥的爾虞我詐。他可憐自己也可憐南宮符九,更是可憐全天下與他們同病相憐的陌路人?!耙怯哼€在,該多好啊?!?p> 他的這聲感嘆,更是惹怒了南宮擎。一把刀干脆利落的向他撲了過來,左左右右也不是吃素,靈巧的身影直接迎了上去,南宮擎怎么也沒想到,自己在江湖中雖算不上頂尖的人物,但靈修卻也是排的上號的,這兩人看上去年紀(jì)輕輕,其修靈居然在他之上,前后不過十招,已然分出了勝負(fù)??嗫嗟闹我琅f能感受到他們并沒有狠下殺手,心中起疑,卻又不能過分分心。
“左左右右是你父親為我挑選的百年難得一見的武學(xué)奇才,匯集了你們四大家所有本事,你若是從實招來我可以饒你不死。”饒你不死這四個字或許只是為了得到他想要的消息,沒有哪一位君王是仁慈的,在關(guān)乎性命之上,更是寧可錯殺絕不放過。就連他最疼愛的兒子也……
人皇該有多薄情,連著三歲孩童都知道。南宮擎不由著一笑,這樣的謊言他就算想要信,卻是沒有一個信得的理由。不過,他不傻,就算要死,這個人也不會是他,或者說是他一人,南宮符九不是他的至交么,既如此,何不孤注一擲,怎么看,自己都算雙贏。
“我可以告訴你,但是你得答應(yīng)我,罪不及妻兒,我一人做事一人當(dāng)?!币娙嘶庶c了頭,南宮擎的計劃已然有了一半的勝券。“不過這場戲需要人皇你配合演下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