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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不許開花

第七十一章:露出耳朵

三月不許開花 蟬七娘 2954 2020-03-09 20:49:52

  彼時他國新立,百廢待興,雖然富貴如皇宮,也委實沒有什么特別好的吃食。

  但桃酥并不知道這些,聽得他像是同伙似的與自己說話,這才從橫梁上大膽的探出頭去。

  卻見小皇帝抬起頭,像是愣了一下,然后又低下頭去,耳垂在月光里悄悄的泛起了紅色。

  桃酥只當(dāng)他靦腆,但他竟然又敢來皇宮偷東西,一時之間覺得此人很是奇妙,遂跳了下來。

  適時的皇宮,無論陳設(shè)還是餐食,都很粗陋,兩人隨便偷了些糕點,便尋了隱蔽之處分食。

  “……如此說來,你竟是宮里的人?那你還敢來偷東西?!”

  “朕……我夜里睡不著,剛好有點餓了,大晚上了的也不好勞煩他人,便想著自己出來尋點吃的墊墊?!?p>  “唉,都說什么玉盤珍饈,美酒佳肴盡在皇宮,我看都是話本里杜撰的吧,瞧瞧咱們吃的這是什么?!”

  “……你雖如此說,我來之前,你也只拿了個米糕。”

  “……”彼時的桃酥還沒怎么見過世面,聽了此話,略感窘迫的咽下嘴里的米糕,忍不住反駁道:“你有見過不愛大米的老鼠嗎?我這是本性驅(qū)使,我、我有什么辦法嘛!”

  說完發(fā)覺失言,又自以為機(jī)靈的補(bǔ)道:“比喻,比喻而已?!?p>  小皇帝嘴角止不住的上揚(yáng),一邊看了看她的頭頂,一邊回道:“是是是,比喻嘛,我知道的?!?p>  心里想的卻是:耳朵……是什么時候收回去的?

  顯然,聰慧的小皇帝已經(jīng)知道她是個妖精了。

  就在他進(jìn)御膳房同她說話的時候,大抵是受了驚嚇,她的耳朵不自覺的露了出來,從橫梁上探出頭來看他時,耳朵還動了動。

  “算你還有點文化。”

  “……”小皇帝將自己的糕點又遞過去幾塊,與她說道:“實則,老鼠也沒有什么不好的,偷米面也好,叼東西也罷,都是為了活下去而已。”

  “你……認(rèn)真的?”

  小皇帝點了點頭,露出特別真誠的表情:“小時候家里很窮,倒是能常常見到老鼠,時間長了,它們都不懼我,不但住在我家生兒育女,還大搖大擺的從我面前路過!”

  “……”我可不是什么老鼠,也沒在別人家大搖大擺的路過,至于生兒育女……桃酥心不在焉的夸道:“你可真是個溫柔的人呢?!?p>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小皇帝聽了這話,眼睛嵌了星子一樣的盯著她看,待她看他時,卻又低下頭去,顧自發(fā)熱。

  偌大的皇宮,漆黑的夜晚。

  一人一妖聊得正高興,驟然聽見宮里漸漸人聲鼎沸,燈火次第亮了起來,各路人馬都開始大規(guī)模出動起來。

  原來是貼身伺候的小太監(jiān)起夜,發(fā)現(xiàn)皇帝不見了,以為有人蓄意謀害,便立時出聲招人搜尋。

  黑暗里忽然透出了光,桃酥又是一驚,慌慌張張的與小皇帝告別道:“我這也是第一次做賊,沒什么經(jīng)驗,眼看就要搜過來了,我我我、我先跑為敬!”

  “……等等!”小皇帝生怕她一下子便消失不見,忙一邊拍了拍她嘴角的糕點碎屑,一邊出聲安撫提醒道:“你不是妖么?你有法術(shù)還怕什么官兵搜捕!”

  “……對哦!”做人做久了差點忘了自己的身份……桃酥回過神來,定了定心,剛坐下又突然跳了起來,瞪著那雙無辜的大眼睛,傻傻的看著小皇帝,伸出的手抖了又抖:“你、你你你怎么知道的?!莫非你就是傳說中的捉妖道人?!”

  “……你的耳朵露出來了……”小皇帝又低下了頭,還向旁邊偏了偏,“尾巴也露出來了……”

  桃酥驚呼一聲,摸了摸耳朵,又摸了摸蓬松柔軟的尾巴,慌張的繞著自己轉(zhuǎn)了幾個圈。

  為了緩解她的情緒,小皇帝與她道:“你的尾巴看起來倒不像是老鼠。”

  “當(dāng)然不是!我什么時候說過我是老鼠啦!”桃酥抱著自己像松鼠一樣的尾巴,果然被轉(zhuǎn)移走了注意力。

  “嗯,你可比老鼠厲害多了!”

  “……那是!”桃酥得意起來,指著空空的盤子,“我可是會變法術(shù)的鼠!”

  說著變成了一塊米糕,乖巧的躺在盤子正中央。

  “……”小皇帝強(qiáng)忍著把這米糕吃掉的沖動,與她許諾道:“若有緣再見,我一定請你吃整個皇宮最好吃的東西!”

  “那你可要……”

  話未說完,桃酥堪堪變了回來,就見火光襲天,一大堆人跪在了面前,齊聲喊道:“皇上!”

  可惜不是在喊她,桃酥傻眼的同時看向了那個與自己分食糕點的人——他拍了拍手,站起身來,臉上的神情突然變了,變得有些……不怒自威。

  突然,有人舉刀向她沖了過來,并一邊大喊一邊擋住了小皇帝的身形:“來人,護(hù)駕!”

  原來桃酥震驚過后,又露出了耳朵!

  “你你你……”

  如醍醐灌頂,這一嗓子倒叫桃酥一下子想起來了,那些話本子里最為復(fù)雜的人心往往都是生在了帝王家!

  好你個小皇帝,與我做戲良久,原來竟是為了捉賊拿贓!

  桃酥氣得一跺腳,眼前人頭攢動,既看不見小皇帝的神情,也聽不見他在呵斥些什么,想著終是自己理虧,便施法向那空中一躍,像閃爍的星星一般,眨巴幾下就不見了人影。

  徒留生氣的小皇帝在原地訓(xùn)話:“不是叫你們不要靠近嗎?!還有你,誰叫你沖過去的!”

  “皇上,有妖邪??!”

  “閉嘴!她……她才不是妖邪。”

  經(jīng)年后,此事無人敢提。

  夜空如舊時,人卻不知已經(jīng)去了何處。

  如今再回想起來,桃酥終于肯定了現(xiàn)任皇帝所說的話——“與其說是通緝,不如說是找尋吧?!?p>  桃酥去了皇陵,找到了開國皇帝的墓穴。

  想了想,又用法力變了一碟米糕放在碑下。

  “你找我做什么呢?可知百年后,我連你的樣子也記不太周全呢!”

  說著桃酥展開了手里的畫,看著畫,腦子里卻想起了吃飯時皇帝與她說起的話。

  “你以為一代代皇帝都閑得沒事做,心甘情愿的耗費(fèi)人力物力巴巴的去尋你?你都不知道那些奏折有多……唉,不說也罷,提起來朕就頭疼!”

  “還不是那老祖宗——哦,就是你嘴里的小皇帝,立了詔書,廣發(fā)天下,說若有繼位者不替他繼續(xù)找下去,則天下任意一人皆可反!你說他是不是瘋了?!”

  “當(dāng)然,就順嘴這么一說,天下人誰敢真當(dāng)他是瘋子,朕還記得史書里的記載,他不僅少年成將,還無依附無權(quán)勢的一步步做到了皇帝,其心性其耐性其智其謀……唉,與你說你多半也是無法理解的,沒有一個人的帝王之路不是鮮血鋪就的,總之,他絕非善類。”

  ……

  “絕非善類么……”桃酥念了兩遍,看著畫像里那個好像隨時會活過來的自己,搖了搖頭:“我才不信,明明自己餓得睡不著,卻不愿意喚醒下人為自己送些吃食,這樣的人,怎么看都很溫柔才對吧!”

  “我想起來了,你找我就是為了兌現(xiàn)諾言的吧,其實,我倒覺得,如今的山珍海味也不見得就比咱們當(dāng)時分食的米糕滋味更好。”

  “唔,畫得這樣好,你真的不擅作畫嗎?我瞧著不知怎么的有點害羞呢……”

  “聽說你為了穩(wěn)固新政,終身不娶,一生奮斗不止,最后是累死的……不過如今的皇帝卻說:大約越是嚴(yán)謹(jǐn)?shù)娜嗽綍奶颇敲匆淮?,他此生唯一的任性是你……他說的不對吧,咱們不過就見了一次面,總不能是因為我才那么……”

  “如若當(dāng)年我沒誤會你,大概我們能做朋友吧,或者……”

  其實,命運(yùn)是沒有什么邏輯的,大抵就是緣分不夠。

  而人的執(zhí)念也很莫名,她桃酥也不過見了洛河一面,不也是一生都認(rèn)定他了么。

  話雖如此,但心里到底有點空落落的疼。

  因為她明白,她于洛河,和小皇帝于她一樣,都是一個無關(guān)緊要的人。

  一個凡人尚且能越過時間,百年百年的找她,她卻無法預(yù)知,自己對洛河的那份喜歡,可以持續(xù)多久。

  因為,這注定是一場沒有結(jié)果的愛戀,她舍不得停止,卻沒有勇氣追逐。

  所以,她覺得小皇帝肯定不是因為喜歡她才要找她,因為她根本配不上這樣的喜歡。

  思及此,更加悵然。

  桃酥捧著一顆破碎的鼠心回到了魔域,連琴難派人告知她洛河回來的消息,她都提不起半點精神。

  頭一次,她沒有那么迫不及待的想看到洛河。

  頭一次,她有了想一個人靜靜的想法。

  于是抱了畫卷,回了自己的洞府。

  夢里她終于看清了小皇帝的模樣,還有那唇邊的笑意。

  眼淚悄悄的,伴著那份從未開始卻已結(jié)束、不知道是自己還是別人的單戀浸濕了枕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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