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瀛這幾天一直都不說話,侯然問什么他都板著個臉,只是悶頭翻看著卷子。
她也是幾天都沒來,他也是幾天都不曾看過她的空位。
“兄弟,你到底怎么了?”侯然坐著他面前,臉貼著他的水杯。
“滾蛋,別靠我水杯,書都被靠倒了?!庇噱瓱┰甑赝屏送坪钊坏念^。
“不是,至于嗎?我不就是想哄你開心嗎?”侯然起身打了打他,意思是讓他讓開。
“我煩的要死,你能不吵嗎?”余瀛用力地拉了拉凳子。
“到底咋了?這不就是站了幾天嘛,今天就過了,別生氣了,你知道老袁就那樣?!焙钊慌牧伺乃募绨?,然后坐下。
“不是這件事,大傻子?!庇噱刂氐貒@了口氣。
“那是什么啊,你又不說,我哪知道。”侯然皺了皺眉頭。
“你知道我去干嘛了嗎?那天早上我到最后一節(jié)課才來,是因為笙夢又打架了,我心急就跑去了。誰知道我去了后把她送醫(yī)院,然后一句話沒說的就走了?!?p> “那你在干嘛?你干嘛什么都不說?”侯然問道。
“我也不知道,我看她傷的重但是我一句都說不出來。我怎么知道怎么搞的,她還催我上課,我沒理她。然后,這幾天她都沒來。”
前言不接后語地,侯然頓時蒙了圈:“不是,你到底在說什么,什么你啊她的,我覺得沒什么聯(lián)系啊。”
“我也說不清楚,就是煩!”余瀛也不知道怎么了,只是心里沒了味道。
若即若離地感覺催著他去回想那些事,曾經的和現(xiàn)在的,他感覺腦袋要炸掉了。
想到她青澀的笑靨,面對地板的臉上,眼淚嘩啦啦地直掉。
沒人懂這種感覺,余瀛感覺,這種感情不真誠和不真實,子虛烏有,全是幻覺。
昏迷了大半節(jié)課,老師還是不忍心地把他拍醒。頂著頭頂的吊杠的光,余瀛被刺的揉了揉眼睛。
一節(jié)課飄過,下節(jié)課如約而至,還是數學。
余瀛像是得了心病,前面地卷子傳過來他低著頭渾然不知。侯然望了望他,主動幫他傳卷。
奕子坐在他的后排斜對的位置上,敏感地捕捉到余瀛的不對勁,她拍了拍侯然:“他怎么了?”
“不知道,有心事吧。別問了,他聽到要生氣了?!焙钊宦N著腦袋望著后面小聲說。
“侯然,安靜做題,數學那么差,還講話?!?p> 經不住老王的死亡凝視,侯然嚇的回過頭,奕子也收了收探出的身子。
“余瀛,怎么還不做?上來,在我旁邊坐?!睌祵W老師命令道。
余瀛搖了搖頭,思想被拽了回來。他慢慢地拿了凳子和卷子在講臺邊坐下。
“怎么了,精神不好,是不是總熬夜啊?!?p> “嗯?!?p> “別總熬夜,效率低,還影響課堂效率?!?p> 說起來容易,我都不會,誰幫我學?
余瀛白了白眼,開始讀題。
用了半分鐘做了前面的三道選擇題,到了第四題的充分必要條件,他遲疑了一會,難受地揉了揉眼睛。
“老師,我真做不下去了。我去請假了?!?p> “不舒服嗎?好吧,回去早點休息。你去吧。”
余瀛收了收東西,然后跑到班公室去開請假條。
拖著僵硬的身體,他回到租房開始看手機,發(fā)現(xiàn)笙夢的圖像還是灰著,他的心也徹底灰了。
不爽的時候總想找點什么事做,就只想單純地發(fā)泄,這一點,“巔峰黑暗”時期的他一直保留到了現(xiàn)在。他改不掉,也不知道怎么改。
強子,睡了嗎?找你有點事。余瀛掏出好久不抽的煙,重重地吸了一口。
在,怎么了?
沒什么,就是讓人欺負了,今天晚上有空嗎?到我們安鎮(zhèn)。
嗯,可以。我現(xiàn)在市中心,我一會就來。
嗯,現(xiàn)在八點多,你來吧。最好叫上蛇哥。
不需要,我一個人就可以了。
行吧。他用力地在墻上抵出一個黑印。
余瀛回完消息,開始跟小小發(fā)消息:群號給我。
干嘛?在上課啊。
快給我。
你要干嘛?別瞎搞啊。
快點!有用。
一串數字顯示在銀幕上,余瀛趕緊復制粘貼。
“誰上次欺負的笙夢,給老子出來?!?p> 沒有人回答他。
他氣呼呼地去問艾迪康。
那人叫什么?
別胡來,兄弟。
不怕,叫什么?
艾迪康打出了那人的名字,余瀛迅速發(fā)給了強子。
就是這個人,今天晚上。你問問他在哪。
余瀛拿了手機和鑰匙直接出了門。
你在我們學校對面的面包店門口等我。
余瀛整了整外套,然后過了馬路。
十分鐘之后,強子來了。
“這車我知道你不喜歡坐,沒辦法,將就?!?p> 余瀛望了望這幾年在外面受苦后的強子消瘦的臉,問道:“傷哪來的?”
強子不在乎地縮了縮頭,笑著說道:“沒事,外面的人打的,我也不知道他們是幾何的,忍著唄?!?p> 一雙黑的發(fā)亮的社會鞋和不屈的腳踝,余瀛仿佛看到了自己。
他眉心皺了皺:“沒事,習慣了。走吧。”余瀛上了車。
“嗯嗯?!睆娮記]廢話地騎了起來。
路上強子簡單地問道:“學習怎么樣?還好嗎?”
“還行。”不想跟他講自己的亂七八糟的事,余瀛簡短地回應。
騎得很快,強子在天橋底下停下車。
強子問道,“她怎么樣了?”
“你怎么知道?”
強子撓了撓頭:“你要知道,這一片我可是混熟了的。行了,去招呼吧。”
強子領著他去了笙夢被打的地方。那個人同樣的衣服,不同的是正被兩個人摁著在。
“你小子,好強啊。動我弟妹,知道我是誰嗎?”
“我不知道是這么個情況啊!強哥,我錯了?!蓖耆珱]有那天桀驁不馴地勁,看來強子在這一帶混的比艾迪康都好。
“那你想怎么樣?洗跨還是……”強子用腳輕輕碰著那人的那個地方。
“別別,我家里還有我婆婆啊。”
“你他媽的還知道。整天他媽的無所事事,不做正事你跟誰倆呢?”強子狠命地蹬著他。
“行了行了,算了,不打了?!庇噱胫约撼鰰?,但發(fā)現(xiàn)自己還是接受不了這樣。
“放了吧。”余瀛招了招手。
“這次放過你,下次錘的你自己都不認識自己。滾!”
余瀛沒有繼續(xù)待下去,先強子一步回到車前。
“來,帶上頭盔,安全點!”強子說道。
“你帶吧,騎車注意點好?!?p> “沒事,我命賤。走不?”
“嗯,等一會?!庇噱€在想剛才的一幕。
強子望了望他,然后笑著說:“你啊還是沒變,就是太善良了。我還記得當年我那會讓你打人,你半天不動手?,F(xiàn)在,一點沒變。”強子給他帶上頭盔。
“未必?!庇噱譄舨徽Q邸K剡^神,然后把頭盔摘下帶到了強子的頭上。
“干啥,不用?!睆娮右∠聛?。
“哎,帶好,送我回學校?!?p> “行行行,聽你的。”
強子總是這樣,樂呵呵的,你也看不出他是真高興還是假高興。
余瀛靠著他,聞著他身上的煙味。
“這些年,你辛苦了。賺錢很累吧,我看你又黑又瘦,沒了當年的樣子?!?p> “瞧你說的,這就是自作自受,我自己選的,我當然要走啊,你不也一樣。外面是哭,但是都是這樣,人為一口飯。”
余瀛靠著他,沒聽見他繼續(xù)說的什么,只是想著他的那句話,然后搖了搖頭。
他久久愣住,不能釋懷地濕了眼眶。
安顏生
生活很難,還得繼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