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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周演義

第四章 用尿和泥

唐周演義 莫黑匪烏 3864 2019-10-13 12:35:54

  “怎么這么快?”他詫異問道。

  “少爺,我等擔心少爺還有其他事情吩咐,所以不敢耽擱,通知完畢后就趕回來?!?p>  “好,如今辦事也會用腦子,等這次辦完事,就要開始跟著大家聽我講課,若是學(xué)不會兒便要打板子了?!惫S許諾他們二人道。

  “謝少爺!”兩個小廝機靈的做了一個稽首。

  日已近午,郭豐拿了一把大刀,試著耍了一遍,完了一個刀花,太輕了,放到一遍。因為家里是做弓囘弩的,所以府庫里也會有許多兵器,他來的這個庫房,已經(jīng)是家中多年的收藏,都是上等的兵器,拿到外面也會引起爭搶的寶貝。

  進寶看他不滿意,取來一把闊劍,郭豐顛了顛,重量還是太輕,隨手插進劍匣,放到一邊。

  他搖了搖頭,自去拿了一把長槍,試著抖了一抖,發(fā)現(xiàn)腦子沒槍法方面的記憶,也放一邊。

  又緩緩的繞著兵器架走了幾步,從中抽囘出一對鋼鞭,揮舞起來,也不拘什么章法,亂打一氣,不懂行的人看了,保不齊會被嚇唬住,但若是老手,那肯定是抽冷子在他力道使老的時候來上一下狠的??上Я?,鋼鞭的重量正好,但他不懂章法,在戰(zhàn)場上容易被人針對。

  他正懊惱,轉(zhuǎn)頭看了看,忽見一跟狼牙棒,心下歡喜,這玩意用起來簡單,只要力氣大就行,不拘前面敵人是什么人,掄足了力氣砸過去,以他的力氣,能接住他的不多。砸完了再橫掃,那是碰著就傷,絕對是沖陣的利器。想了想這次對付的都是烏合之眾,滿意的定下了這個狼牙棒。

  招財進寶看他選了這個,一臉的牙疼便秘的表情。一想到他在戰(zhàn)場上拎著棒子,跟個大猴子似的,逢人就砸,遇陣就拍,狼牙棒上掛著也不知道拿來的碎肉和腦漿,整個人就不好了。

  “招財,進寶!你們說土囘匪頭子是個什么樣的人?”挑選兵器的空擋,他隨意的問道。

  “少爺,你問的問題我們也不知道??!那土囘匪頭子,我們也沒機會見著是不是?!眰z人樂呵呵的回答。

  “倒也是!那你倆覺得我能成功救回人和糧食嗎?”

  “那肯定的,少爺算無遺策,定會馬到成功?!?p>  “拍馬屁,哪里有那么好救出來。你倆以為少爺我是神仙啊,掐手一算,呼風(fēng)喚雨,就把土囘匪給灰灰了。”

  “不是神仙怎么做出來的掌心雷,道長們講,只有神仙才能打雷下雨。而且打雷專門劈壞人,土囘匪們雖然兵強馬壯,但也打不過神仙?!?p>  “哈哈,兩個機靈鬼!你們兩個又沒見過掌心雷,不過是聽人亂說,哪里有傳的那么神奇。”郭豐笑著跟他們說,手中還拎著狼牙棒。

  太陽升起,天氣也見見暖和起來。

  郭豐期待的少年營將士,正陸陸續(xù)續(xù)的告別家人,集合出發(fā)。

  二牛也站在村口的大柳樹下,與家人告別。他尚不滿十六歲,但生的人高馬大,個頭足有八尺。

  他青澀滿帶著對建功立業(yè)的興奮,和對辭別家人的不舍。

  他的啞巴娘一只手替他拿著包袱,一只手比劃著。阿爹咳嗽一聲:“行了,孩兒她娘!就送到這里吧!讓孩兒也少記掛!”

  阿娘右手杵他一下,邊比劃邊啊啊的說,看他不說話,著急的又杵了一拳。

  阿爹無奈的說:“你個老娘們,瞎操心!孩子跟著少爺征戰(zhàn)四方,那是奔著好前程去了。你擔心啥!少爺還能缺了他的吃穿!”

  他看著她威脅的眼神,溝溝壑壑的臉上看不出表情,上來拍了拍二牛的肩膀,“出門后照顧好自己,別讓我和你囘娘擔心。家中有大郎和我,好好做事,不要記掛!”

  旁邊的大郎憨憨厚厚,上前攬著他的肩膀:“二郎,別聽爹啰嗦,外面不好做,就還回來,我們兄弟二人聯(lián)手,也不差個前程?!?p>  他們二人年歲其實相差不大,只是大郎作為家中長子,早早跟隨父親種地耕田,承擔了家中不少重活,所以看上去面相顯老。去年家鄉(xiāng)大旱,后來又遭了蝗災(zāi),家里連隔夜糧都沒有,老父親果斷帶著一家早早出來逃荒,輾轉(zhuǎn)千里,從關(guān)中逃到宣州,直到遇上郭家,才算是保住了一家人的性命。

  阿爹:“渾說什么!少爺待二郎如手足,叫他讀書習(xí)武,明理是非。咱家可不是那等不知好歹,知恩不報的人?!彼熘?,想要拍打他的腦袋。不過看了看大兒子熊一樣的身高,訕訕的把手有放了下。

  外甥像舅,兄弟兩個可能遺傳了更多母親的基因,都是膀大腰圓,都是八尺高的漢子。二郎還沒成年,若是營養(yǎng)跟得上,也許能長到九尺,跟關(guān)二爺一樣的大漢。自古關(guān)中就出將,若不是他們從關(guān)中逃難過來,說不定也會被朝中征用了。

  二牛一家能平安從關(guān)中流浪到宣州這么遠,又得了郭家看重,租了田,分了房子,還借到種子耕牛,不得不說跟著體型也有關(guān)系。之后郭豐又選二牛進入少年營,教他讀書明理,習(xí)武強身。一應(yīng)的吃穿用度,不用家里提供不說,出去剿滅山賊土囘匪,還能得賞賜給家中。

  不到一年時間,家中生活就好起來了。村里都知道了來了一戶特別能干的人家,西頭的張婆子還張羅著在給大哥說親,是本地一戶人家,差不多定下來了。等他下次回來,沒準就能抱上小侄子了。他也聽到了老家傳聞,許多人家連草籽、樹皮都吃光。逃難晚的力氣都沒了,只能坐在家中等死。

  大哥聽了父親訓(xùn)斥也不在意,他們一直都是這個相處方式。大哥是家里長子,很得父親看中,平日打打罵罵只是因為父親不會表達罷了。

  “二郎,莫聽瓜慫的,少爺帶咱們家不薄!我賀家男兒,一是一,二是二,有恩就一定要報!莫讓人戳脊梁骨?!比诉@一輩子,怎么過都是過,賀家雖然小門小戶,但也是忠義傳家。

  說到這里,他也覺得自己有些啰嗦。

  他顫抖著再次拍了拍二郎,說:“保護好自己!”

  少年人看著父親黝囘黑的面堂,又看向阿母,見她右手緊緊的抱著父親的手臂,嘴巴里啊啊的說著。這是小時候發(fā)熱燒啞了嗓子,導(dǎo)致一輩子再也不能說話。

  他也曾發(fā)誓學(xué)的好醫(yī)術(shù),將來治好娘的病,可惜輾轉(zhuǎn)流浪,沒有機會。

  今日離別之際,他突然很難過。兒行千里母擔憂,少爺常說,父母之恩,水不能溺,火不能滅。

  “爹,娘......”他身子微微顫抖著,心中有萬千話語,卻說不出口。他緩緩的屈膝跪下,咚咚咚的磕個響頭,力氣大的要把地砸透,“保重!”

  接過阿娘收拾的包袱,他甩開大步的走了。

  馬革裹尸,也許就是老秦人的宿命。哪怕是到了煙雨朦朧的江南,也化不開西北黃土地上老秦人骨子征戰(zhàn)天下的深深烙印。男兒何不帶吳鉤,收取關(guān)山五十州。請君試看凌云閣,若個書生萬戶侯!老秦人的功名利祿,還是要靠著刀劍去爭取。

  背后他那啞巴娘哽咽的聲音傳來,讓他心中更是沉甸甸的。日光照亮了前面路,很長,照出他的影子也很長,他不敢回頭,也不敢低頭,生怕眼淚一不小心就掉出眼眶下來。

  家中的大黃狗追了出來,幾次咬著他的褲腳,他訓(xùn)斥了幾次,見它只是嗚咽,并不回家。心下不舍,便不再強求,帶著它一起上路了。

  路口有一隊人馬已經(jīng)在等待了,都是十幾歲的少年,此時見得他過來,紛紛上前打趣。

  “二牛,怎么還哭哭啼啼,跟個娘們似的!”人群中冒出了一個光頭,滿臉的絡(luò)腮胡子,豹頭環(huán)眼,若是皮膚再黑一些,跟說書人嘴里的猛張飛似的。

  “對啊,二牛,白瞎了你這名字,你說你成天就娘們兮兮的?!?p>  “瓜慫,你們說誰娘們,要不出來練練!”身邊的同伴果然就是一群牲口。

  “來,練練就練練!”光頭說著說著就沖旁邊一棵柳樹過去,咚的一拳,還沒看清楚怎么打出去的,就聽得咔嚓一聲,成年人腿粗的柳樹被他從中打斷了。打完之后,他回頭咧嘴一下,血盆大口能嚇哭小孩。

  “真特么的是牲口!”二牛決定好漢不吃眼前虧,沖著家里人使勁喊道,“大哥,和尚給咱家打柴了,這棵打好的柳樹,記得搬回去啊?!?p>  二牛,你怎么這么秀!

  又下起小雨了,蒙蒙細雨,像霧一樣,飄飄渺渺,風(fēng)一吹,如同一條白色的絲帶,纏繞著行人,樹木,花草,輕輕柔柔,美的讓人忘了自己。

  干農(nóng)活的人家已經(jīng)出來了,有帶著斗笠,有什么都不披的。江上起了霧,有漁家撐著竹篙,輕悠悠的蕩漾在水面上。

  “我是討厭江南的煙雨天,黏黏糊糊的不爽利。這才三月份,感覺身上就跟從來沒干過一樣,出門一趟,身上都能擰出囘水來?!焙蜕羞呑哌叡г怪?。

  “和尚,還沒到梅雨季呢!到了那個時候,你再說這話把!”

  這個時候家鄉(xiāng)該是刮起了大風(fēng)吧!那風(fēng)不似南風(fēng)溫柔繾綣,它帶著猛烈,吹打著樹枝,吹打著行人,卷起枯草,卷飛寒冬。常聽少爺將春風(fēng)就是媽媽囘的手撫摸,他有時會覺得,家鄉(xiāng)的春風(fēng)可能是后娘吧。

  那人說完,和尚更加郁悶了。家國只在夢中,回不去了。

  “繼續(xù)朝前,看到一顆大柳樹和一個紅房子就停,在那等郭天林!”

  “別提柳樹,我現(xiàn)在討厭柳樹!”光頭嘟嘟囔囔的念叨著,身上的怨念如果能殺人,恐怕二牛此刻已經(jīng)被千刀萬剮。

  “這就是你的不對了,和尚!古有張飛張三爺喝斷當陽橋,今有和尚你一拳斷柳樹,這都是千古佳話。坊間評話到時也給你起個名頭,叫做一拳斷流郭和尚。你這是占大便宜了?”有人開著光頭的玩笑。

  “我斷的是柳樹,為啥你說叫一拳斷流呢?”和尚不解的問。

  “張三爺都喝斷一座橋了,你就斷個柳樹,那還有人傳說你的故事?”那人繼續(xù)解釋。

  “我懷疑你是要看我笑話,但是沒有證據(jù)。不過我還是接受這個稱號了。以后我就是一拳斷流郭和尚?!焙蜕心樕系挠魫炓粧叨?,開心的哈哈大笑,走出了一種六親不認的霸氣步伐。

  一行幾人又行數(shù)里,過了一片桑林,此時春色尚早,桑葚還沒出來,只出了不少桑葉的嫩芽。路兩邊已經(jīng)有了點點滴滴的青色,那是小草在發(fā)芽。

  “去年我經(jīng)過這里時,還是一片荒草草?。 焙蜕畜@奇的指著遠方一個小村莊。

  那個小小的村莊,已經(jīng)有裊裊的炊煙升起,有兒童趕著水牛出來,早起的農(nóng)家已經(jīng)開始下地干活,遠遠的還能聽到有歌聲傳進耳朵。一條淺淺的小溪繞村而過,溪水緩緩的流淌,清澈見底,偶有小魚小蝦嬉戲其中,雖然早春有點寒,但也按捺不住眾人心中的火熱。

  “天長,你們家也是在那里吧。你家還是我們和少郎君一起蓋起來的,說起來你運氣真是不錯,可得好好謝謝我。”還是和尚,人多的時候這小子似乎就堵不上嘴。

  “謝你啥,謝你小子用尿來給我們家和泥?!?p>  “用尿和泥咋了,不用尿能蓋那么高嘛,我說郭天長,你小子咋一點都不知道感恩呢!”他振振有詞的說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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