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剛一打開，一股酸臭味就從里面‘噴’了出來，蘇遠微微有些窒息，下意識退后了兩步。
有段時間沒見，蘇小檸的變化之大讓蘇遠都有些認不出來了。
灰撲撲的白襯衣，凌亂的頭發(fā)，微陷的眼窩，和從前那個干凈明媚的少女簡直判若兩人！
蘇遠發(fā)呆的時候，張小檸看到他先是眼睛一亮，隨后光芒又暗淡下去變得面無表情：“你來干嘛？”
張小檸的變化之大令蘇遠有些不適應，至少那冷淡的話從前是絕對不會從她口中聽到的。
“呃，來看看你，不知道你喜歡吃什么水果就隨便買了點?！?p> 蘇遠尷尬的舉了舉手中的幾個便利袋，往屋里看了眼：“買多了有些沉，能先讓我放進去嗎？”
張小檸猶豫片刻，最終讓開了身子。
進門后，蘇遠看到屋里的情況臉都綠了。
客廳桌上堆積著的外賣盒散發(fā)出一股股刺鼻的味道，地上滿是一次性筷子和包裝袋，屋里的窗戶全部被布所遮蓋，光線暗的有些嚇人。
蘇遠這時候才理解老李為什么這么著急，因為真讓張小檸一個人這么過下去，人就真的廢了。
“水果找個地方隨便放吧，屋里太亂，就不留你吃飯了。”身后的張小檸下達了逐客令。
蘇遠轉(zhuǎn)頭看了她一眼，神色異常的復雜：“你這段時間都沒出過門嗎？”
張小檸站在門口，身子倚靠在鞋柜上滿不在乎的點了點頭。
蘇遠很想跟她說些什么，但看到屋里的情況內(nèi)心中始終憋著口氣，最終隨意從地上撿了個便利袋，開始收拾桌上的雜物。
張小檸走到蘇遠身邊，伸手就要去拿他手中的塑料袋：“放下，用不著你。”
然而她拽了兩下沒搶過來，再一抬頭看到的卻是蘇遠那張面無表情的臉。
張小檸停下了手中的動作：“干嘛？”
蘇遠抓著她的手腕，將她拽到了衛(wèi)生間，用另只手指著鏡子：“你特么看看你現(xiàn)在是什么樣子！”
空氣凝固了幾秒，張小檸沒有去看，反而盯著蘇遠面上帶著些嘲諷：“所以呢？你想說什么？你現(xiàn)在想用什么身份來說教我？”
“朋友，同學？你別搞笑了好嗎？”
說著，張小檸掙開手便要往外面走，蘇遠看著她的背影忽然感覺身體一陣冰冷。
失望？有一點。
但更多的卻是臉上發(fā)燙。
沒錯呀，二人的關(guān)系頂多個算個同學，同桌兩年有點交情，論說教他蘇遠有什么資格？
覺得自作多情的蘇遠默默出了門，走到電梯里就想回家，電梯門開了之后里面還有一個人，是個拎著菜籃子的中年大媽。
渾身帶著低氣壓的蘇遠進了電梯，然后就開始沉默，活像個自閉兒童。
菜籃大媽看了眼樓層后又轉(zhuǎn)身看向蘇遠：“你是不是小檸的同學呀?！?p> 蘇遠抬起頭有些詫異，猶豫片刻點了點頭。
菜籃大媽見他是小檸同學拍了拍手，嘴巴像個機關(guān)槍一樣開始輸出：“哎呦，那你可得多勸勸小檸，多可憐的孩子呀，現(xiàn)在出了這么大事人都垮了，我們上門想要看看她帶她到家吃飯門都喊不開的，物業(yè)怕孩子出事進了門發(fā)現(xiàn)屋里亂的嚇死人。”
“以前小檸可不是這樣的，又乖又有禮貌還長得俊，整棟樓的人都喜歡她，現(xiàn)在啊連唯一的親人都沒了，小小年紀就沒了念想，你說以后該怎么過呀，我們私底下都擔心她。”
菜籃大媽的話蘇遠大部分都沒什么感覺，唯有那句小小年紀就沒了念想?yún)s狠狠觸動了他的心。
知道父母死的那天，蘇遠沒有哭，甚至內(nèi)心中感覺不到多少悲傷。
只是好像被生活輕描淡寫的抹去了全部念想。
沒有人再喊他起床，沒有人再讓他多吃一點，扔在洗衣機里的衣服第二天也不會再出現(xiàn)在陽臺。
終于，沒有人再嘮叨了，終于，沒有人再說他以后該如何如何了。
他得到了曾經(jīng)夢寐以求的自由，但是他一點都不快樂。
以前他想當一名流浪畫家，后來他什么都不想了，人生也變成了為活著而活著。
出去后，蘇遠站在陽光下面，忍不住回頭看了眼背陰的大樓。
一小時后，眼眶微紅的張小檸打開房門，神情愕然的看著門口站著的蘇遠。
“你家實在是太亂了，我去超市買了點清潔工具還有晚上吃的菜，回來的時候看到一家寵物店，里面有只英短很討眼緣，我自作主張給你買了，小貓照顧起來可能麻煩，但你現(xiàn)在閑的發(fā)毛應該照顧的過來，等會店里還要送貓砂貓糧什么的過來，咱們先把屋里收拾收拾，不然等會別嚇著人家……”
張小檸愣愣的看著在門口絮絮叨叨和以往高冷形象截然不同的蘇遠，不知為何鼻子竟然有些發(fā)酸。
兩小時后，帶著手套的蘇遠癱坐在沙發(fā)上，嗅著屋內(nèi)的空氣清香劑再看著煥然一新的客廳內(nèi)心有種莫名的成就感。
休息一會蘇遠就到廚房去做飯了，因為比較累所以也沒大動干戈，做了西紅柿雞蛋，青椒肉絲還有一道小青菜就端菜上桌。
另一邊洗了個澡換了身干凈衣服的張小檸也走了出來，雖然臉盲，但蘇遠還是覺得打扮干凈得體的張小檸比之前看上去要舒服多了。
“菜做好了，趕緊吃吧，我都快餓死了?！?p> 蘇遠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扒著飯狼吞虎咽，張小檸吃飯就文靜多了，二人吃著飯也沒開口閑聊的意思，不過氣氛卻比之前要好上太多。
嗡——
張小檸放在桌上的果機一震，屏幕亮起顯示有新信息，蘇遠下意識喵了眼過去，卻見屏保是她和一個中年男人的合照。
看著看著，蘇遠卻覺得那個國字臉的男人非常眼熟，可惜臉盲的他根本想不起那個人是誰。
飯桌上又安靜了一會，當蘇遠一邊吃飯一邊想著心事的時候，旁邊的張小檸忽然輕聲道：“那天晚上，我都看到了?！?p> 這一句話仿佛在蘇遠腦海里引燃了一顆炸彈，與此同時他也想起屏保里的那個中年男人之前在哪見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