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域外

　　“他們的出現(xiàn)像是一個意外的奇跡，域外的混亂突然改變了方向。”

　　域外依然是混亂的，但如同之前亂流縱橫的局面不一樣的是，它仿佛重新有了數(shù)十個分散的中心，由亂流變成漩渦。

　　萬離瀧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道：“在如今兩位尊主的帶領(lǐng)下，靈族以絕對強橫的姿態(tài)橫掃了域外，以暴止暴，以殺止殺，強行停止了那場混亂。至高無上的棲都，鎮(zhèn)壓著整個域外，直到現(xiàn)在?！?p>　　封重整個人仿佛被自己分成了兩部分，一方面他的所有情緒都飄在半空中，冷眼旁觀自己和萬離瀧的對話；另一方面，他作為一個傾聽者，沒辦法不悲哀。

　　數(shù)萬年前的歷史經(jīng)過了層層遮掩，被人拆的七零八落，才送到主事人想讓看到的人眼前。從萬離瀧那里得到的答案，同他從最深處的法陣?yán)锓降墓啪碛行┑胤讲恢\而合，封重對萬離瀧的話并不全信，卻幾乎拼拼湊湊出了一個無限接近的真相。

　　像是難以接受，又像是長久的探索得到了確定的答案。封重矛盾而沉默，眼神垂落，整個人靜在那里好一會兒后，他才慢慢地開口，道：“我一直有一個疑惑——圣戰(zhàn)慘烈，卻也是發(fā)生在域外內(nèi)部，長久的時間里早就應(yīng)該有了實力之間的平衡，域外大能隕落雖多，但也不應(yīng)該到了全滅的地步。為何會突然在那么短的時間段里群體消失？如果有人刻意在抹殺這種等級的存在，為什么會有棲都的橫空出世？這件事本身就不正常！”

　　萬離瀧看了他一眼，順手把杯子往他面前推了推?？罩新湎碌牡窕羰且粋€小陣法，把里面人的談話打亂變成另外的聲音傳出去。但聽不到談話的內(nèi)容不代表著旁人看不到他們之間的動作。

　　封重的唇色微微發(fā)白。

　　幸好上方燈火十里，鍍得人人一身暖光，他這小小的失態(tài)并不明顯。

　　萬離瀧接下了他的話，神色清淡:“棲都的情況的確特殊，隕界靈的特性讓靈族聚集來的人大多沒有血脈后嗣——最初的那一代靈族幾乎都戰(zhàn)死了，除了泣鬼尊主和鳳娑族長，靈族中幾乎沒有年齡超過十萬歲的人。“

　　她頓了頓，語氣稍低了一些:“其實這也是域外各家勢力的通病，不過十萬年還是足夠他們從一個個聚合的團體過渡到血脈家族的。“

　　萬離瀧話中有話。她果然看著封重的眼睛慢慢開口，“……現(xiàn)如今，棲都恐怕是唯一一個互相之間并不存在血脈關(guān)系的族群了?！?p>　　封重的心緩緩下沉。

　　他明白萬離瀧的意思。

　　棲都靈族的出現(xiàn)的確很突兀，縱使域外的文獻和資料被圣戰(zhàn)毀的七七八八，但當(dāng)時活著的人

　　他們不像域外有記載的其他所有種族，天然而生，根本就不需要交合。旁人受傷都是血肉，唯獨他們會留下發(fā)浮在皮膚表面上一般的黑痕。

　　若仔細(xì)算來，他們大概連血肉之軀都算不上。

　　“嗯，說起來神出鬼沒的人，泣鬼尊主好像也算一個。”她慢慢咂了二下，表情微動，似乎在由衷贊嘆這酒的味道。

　　封重靜靜道:“這話是怎么說的?”

　　萬離瀧一挑眉，頭部微微調(diào)整了一個角度，沒談封桑衣，倒是先拋出了另一個人：“現(xiàn)在說起鳳娑尊主，你能想到什么？霞姿月韻，還是千古之才？”，萬離瀧輕笑，摩挲著杯子，“封三公子，我想問你一句不帶情緒的話——你覺得除卻那份戰(zhàn)力外，鳳娑尊主此人有沒有這份能力開辟出域外現(xiàn)如今的格局？”

　　大膽而直接的的話，矛頭直指棲都族長鳳娑。萬離瀧神色傲慢，絲毫不避諱坐在她面前的是鳳娑的直系繼承人。

　　封重似乎被她狠狠刺激了一下，目光瞬間微微緊凝，透出一點兒難以形容的情緒：“在我棲都的地界上侮辱我靈族族長德不配位，公主是不是有些放肆了。”

　　“我不覺得封三公子連這一兩句談?wù)摰臍舛榷紱]有?！比f離瀧微微仰起頭，看著封重，“棲都有兩位尊主，其中較弱的一位已經(jīng)離開自立門戶，這其中的曲折我不想花時間去深究。但你，封重，你勢必要在她們兩人之間選擇一個繼承她們一人的道統(tǒng)?！?p>　　“鳳娑尊主實力強于泣鬼尊主，棲都如今雖然實力衰弱，但瘦死的駱頭比馬大，棲都的實力依舊是域外的頂流，唯一的遺憾是你的上面還壓著一個封一，有他在，你永遠是第二位；而泣鬼尊主雖然獨立，但她手下可用之才尚且不多，你天賦殊絕又自小被她照拂長大，若你想，你就是將來承襲她一切的不二人選，但同樣的，若是將來兩位尊主相爭，泣鬼尊主收下的這只勢力能否成長起來還未可知。”

　　萬離瀧目光閃耀。

　　“封重——現(xiàn)如今，我是真的好奇你會怎么選?！?p>　　封重不蠢。

　　他目光冷淡。

　　“公主想在我這里試探些什么？棲都未來的走向，還是兩位尊主之間的關(guān)系？”

　　兩相對立，他臉上反倒沒有了任何過激的情緒，仿佛永遠不慍不火，配合著他的五官，顯示出一種奇異的冷淡又疏狂的氣質(zhì)。

　　“我們之間的交易，似乎是我尋個機會為公主解咒，公主為我提供信息?！狈庵匦α讼?，卻沒有了那種清風(fēng)暖陽的感覺，常年在鳳娑與桑衣身側(cè)耳濡目染出的三分傲氣蘊在骨里，目光輕而清的落在她臉上。

　　“公主這樣的借機打探著實是失了風(fēng)度。”

　　尊主，從來不是一種戰(zhàn)階。

　　它代表著的是一種守護一方的責(zé)任與能力。

　　也許在旁人看來，鳳娑行事少了幾分眼界。

　　只是……

　　封重抬起頭來，道：“我長在棲都，尊主配不配這族長之位，我比你更清楚?！?p>　　萬離瀧看著他說話，等他說完，順著他的話一點頭，“的確，旁人聽得終究是聽說的，比不得你日月相處之間的出來的經(jīng)驗。不過……”

　　她像是有極大的興趣，上上下下仔細(xì)看著封重的臉，驀然抿嘴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