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留骨
似乎有什么東西呼之欲出。
但，絕對會是個大麻煩。
鳳娑討厭未知的事物，更討厭她沒有辦法掌控甚至插不上手的東西。
好在桑衣也沒有打算拉著鳳娑把這件令人討厭的事討論到底。
她看著桑衣揉了揉眉心，開口向她詢問：“對了，閑尊的訊息到了嗎？”
“他還在外面閑逛，三日后和各位君主一起進場?！鄙Ｒ曼c了點頭，現(xiàn)在到的都是些蝦兵蟹將，自然不需她們兩人露面，三日后到的賓客才是重頭戲。
“封一他們你打算怎么讓他們出現(xiàn)？”這件事鳳娑皺著眉思索幾日，也并未想出一個能讓他們被眾人重視，又不被人過分注意的方式，只好在心里把提出這么個餿主意的桑衣，不時拎出來鞭笞無數(shù)次。
“唔，當(dāng)然是你我領(lǐng)上高臺，要是能扯上閑尊一起就更好了?！?p> 鳳娑面無表情。
桑衣卻從她的面容里明明白白看出了話。
做你的夢去，他能陪你胡鬧才見了鬼！
雖然簡單，但其實這不失為一個好辦法。三尊齊聚，絕對比棲都還未入世的五子要有沖擊力的多。由他們帶進去，卻又能給五子賺足目光和足夠的重視。
唯一的不可行性，在于閑尊肯不肯給小輩們當(dāng)一回委婉的陪襯。
看著鳳娑眉頭緊蹙，桑衣覺得自己眉心也要留下褶子了。
桑衣揉了揉眉心，笑道：“鳳娑啊……”
鳳娑：“少來，我不吃你你倚老賣老這一套?！?p> 她哪有老？
桑衣心頭嘀咕了下，還是決定繞開這個話題。只是她還沒開口，又看見一臉冰冷的美人頗為煩躁的抓了抓頭發(fā)，硬邦邦的開口：“那現(xiàn)在呢？”
能聯(lián)想的東西太多，桑衣一時沒能準(zhǔn)確抓住她的心思，茫然地看著她。
鳳娑更煩了：“外面?！?p> 桑衣借著鳳娑生辰的由頭把域外的掌權(quán)者喊了個遍，其中的一個幌子就是秘境。
旁人興致勃勃，鳳娑到底和她相處了十萬年，看著桑衣回來后變幻莫測的臉色也能猜到那大概根本不是什么秘境。
那是同桑衣強行打開的那道一樣的，通往另一個世界的通道。
怎么可能真的帶著這一群人去翻個底朝天？
“你打算怎么辦，敷衍或強行臨時拒絕的難度太大了?！?p> 桑衣顯得不甚在意：“本來也沒打算真的帶他們進去?！?p> 鳳娑：“……”這混賬真是膽大包天。
“放心就是，我另有布局?！?p> 有些人大概天生不適合安慰人。鳳娑只覺得自己心頭的小火苗一竄一竄往上跳。
“布局？”鳳娑冷笑，“現(xiàn)在幾乎整個域外能排得上名的領(lǐng)主都在這里，你覺得你現(xiàn)在的布局能把他們?nèi)慷殿^罩進去？”
“怎么，擔(dān)心我啊?！鄙Ｒ滦Σ[瞇的。
她不適合安慰人，但不合時宜的火上澆油絕對是一把好手。
導(dǎo)致莫名其妙挨了鳳娑一記拳風(fēng)。
——沒打到，但桑衣顯然有點蒙。
不過桑衣雖然混蛋，但從不牽扯他人。
她笑嘆了一口氣：“別太放在心上，我有足夠的把握?！?p> “……”
“我從來不拿你們做賭注?！?p> 耳邊沉默半晌，咬牙切齒的聲音從旁邊傳來。
“他們不僅僅是一些名字，他們的背后還有各勢力，你清不清楚你現(xiàn)在算計的是整個域外？”
一聲輕笑。
鳳娑下意識看了過去，猝不及防被她的傲慢與從容定了一下。
“那不妨撒一張足夠大的網(wǎng)，把整個域外都罩在里面?！?p> 桑衣明明帶著漫不經(jīng)心的笑意，回頭拿扇子敲在掌心的一瞬間，眼角斜飛，散懶的眸光霎時一聚，突然涌出勢不可擋的征伐之氣。
仿佛是敲在了人的心頭，引得一滯后狂跳如擂鼓。然而卻只是那一瞬間，完全轉(zhuǎn)過身，她又成了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樣。仿佛剛剛只是特殊角度下的一場錯覺。
那樣的桑衣陌生又熟悉，是被她自己一點點刻意抹去的。
瞬時記憶紛飛。
當(dāng)年的血雨腥風(fēng)，與其中卓爾不群的那個人一起呼啦啦的翻涌進腦海里。
半晌，鳳娑聽到自己半啞的嗓音嘲笑了一句：“話說那么大，也不怕閃了舌頭?！?p> “要是說閃舌頭也是你先閃?！鄙Ｒ滦α?，“我記得我說的可是把所有孩子一起留下，你不還是把封一丟了出去。”
這句話算什么？不滿？責(zé)怪？
但里面牽涉的那個名字卻讓鳳娑聲音一下子冷了下來。
“總不能讓所有人都這么待在溫室里，我要為棲都留下一份骨?！?p> 桑衣其實早就想和她談?wù)勥@個問題。
“留骨也不是你這樣的留法，”桑衣淡淡道，“我都心疼封一那孩子。”
鳳娑對他與其他孩子的態(tài)度差別太大了。對他人至少還有個點頭應(yīng)和，封一常常被鳳娑視而不見。
明目張膽的偏愛才最傷人心。
“他是下一屆棲都族長，自然要有更多要求。”
桑衣被她這莫名其妙的理由氣笑了。
“誰是繼承人乾坤未定，到現(xiàn)在每個孩子都很優(yōu)秀，”桑衣微微一笑，“我選擇一視同仁。”
話不投機，也沒必要談下去了。桑衣不想在賓客云集的時候真的和鳳娑大吵一架，于是轉(zhuǎn)身，遠遠的給半晌才回過頭的鳳娑招了招手，瀟灑又醉人。
但鳳娑不知為何卻沒有動。
她一個人站了會兒，去了首峰。
“尊者，您找我?！?p> 懸崖峭壁之處，風(fēng)不算小。滿樹飛凰搖落，在地上鋪就細軟的一層，在風(fēng)中宛若流動。
封一恭恭敬敬對背對著他的女子躬身行禮，聲音也是一如既往地溫潤平靜，永遠恰到好處。
鳳娑的目光顯出點在外人面前難得一見的柔色，卻未對著他顯露：“這里沒有旁人，不用拘禮?！?p> “是?！狈庖粶匮诺奈⑿?，說不上是親近還是疏離。
“……母親大人”
域外許多年沒有過這樣的盛事了。
各方齊聚，各顯奇華。
像是沉寂了許久之后，酣暢淋漓的一場雨。
只是不知道這雨能洗凈域外幾分不可言說的骯臟。
桑衣如是想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