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理完貨品以后，三個人一起把衣服運(yùn)到一樓特賣場，擺好陳列，然后劉梅和李振用同情的目光安慰了程巍一番后，兩個人就帶著嫉妒的微笑回三樓去了。氣的程巍對著他們做了一個自以為晚上會讓他們倆作惡夢的鬼臉。
站在一樓中廳的位置看著來來往往的顧客，程巍從心底還是有些心虛的，雖然程巍覺得自己的長相還是上得了臺面，但是自己作為曾經(jīng)的天之驕子，淪落到在這賣衣服，那萬一碰到熟人怎么辦，自己這張血盆大臉到底該往哪擱啊，碰到七大姑八大姨往哪擱？碰到老同學(xué)舊相識該往哪擱？想想就是一個頭兩個大。
程巍突然想起了《傷仲永》這片文章，現(xiàn)在看來這篇課文真的是滿篇都是諷刺，估計作者王安石就是仲永年少時的同窗，從小一直被仲永智商壓制，而仲永就是平常父母口中別人家的神童孩子，而王安石天天被父母指著鼻子罵說，你看看人家仲永，出口成臟，額，，不是，是出口就能成章，天天被老師和家長表揚(yáng)，而你天天就知道撒尿和泥完。
久而久之，王安石心中必是對仲永充滿了怨念，而仲永也就成了王安石的童年陰影，成了王安石發(fā)奮圖強(qiáng)的動力，后來王安石通過后天的努力獲得了成功，成了一代文豪，終于揚(yáng)眉吐氣了，反而是從小的神童仲永同學(xué)漸漸成為路人甲。
王安石終于覺得一雪前恥了，于是寫下了這篇流傳千古的《傷仲永》，將仲永釘在恥辱柱上被人瞻仰惋惜了千年。名為《傷仲永》，實則，，，，想想仲永也是可憐，誰又規(guī)定他必須成為什么文學(xué)家或詩人了呢，只不過是從小聰明了一點，后來成為了一個普通人，就要被別人指摘千年，確實人言可畏。
想到這里，程巍覺得自己可能就是同學(xué)眼中的仲永了吧，想當(dāng)年自己高中時，經(jīng)常翹課，作業(yè)也是不做，最后卻考上了一個還算不錯的大學(xué)，最后的最后峰會路轉(zhuǎn)卻來到這個商場做了一個名為主管卻干著營業(yè)員工作的賣衣服的。
然后每次碰到老同學(xué)都是一句按照慣例的：“你怎么在這干這里工作啊，不可惜了你的學(xué)歷啊，大學(xué)不白上了。”配合著45度向下微笑的眼神，程巍覺得有點不寒而栗的感覺。
哎，每當(dāng)這個時候，程巍也只能裝出一副高深莫測，大隱隱于世，小隱隱于林，世人笑我太瘋癲，我笑世人看不穿的世外高人姿態(tài)。但鬼知道，這時候程巍心里早就諸葛亮唱起了空城計，心虛的一匹。
其實每一次別人異樣的眼神在程巍的眼里都是那么的刺目，每一次別人嘲諷他2000塊錢的工資時都是那么的炸耳，這些過往的羞恥仿佛一只強(qiáng)心針一樣每次都在刺激著程巍那顆慵懶的內(nèi)心。
當(dāng)程巍還在把自己和仲永類比時，仲永最起碼還被人銘記了千年，盡管在常人看來有點恥辱，但是自己可能只能被自己唾棄吧，程巍有時候連自己都瞧不上自己。
這時候有顧客看到特價的服裝，于是就過來挑選起來。
說實話，對于一向內(nèi)向不怎么懂得和陌生人溝通的程巍來說，銷售員這份工作其實還是充滿了刺激和挑戰(zhàn)的，鼓起自己內(nèi)心的小宇宙，把這些陌生的財神當(dāng)成天底下最可愛的人，程巍勇敢的走上前去。
“您好，歡迎光臨。有什么需要我為您服務(wù)的。”文明用語是商場要求營業(yè)員要對顧客常用的語言，盡管在這個小縣城里這樣正式的語言略顯突兀。加上第一次對真實的顧客說文明用語，實踐和理論總是略有出入，不同于早上點名時鍛煉出來的流利，程巍覺得自己說話時嘴都有點瓢了。
地方方言配合普通話版本的文明用語更是讓人打心底的不適，程巍自己聽著都有點別扭。
果不其然，當(dāng)顧客聽到程巍這句文明用語的招呼后，上下打量了一下這個顯得笨拙又拘謹(jǐn)?shù)哪行誀I業(yè)員，臉上漏出了古怪的表情。
“難道他以為我是假冒的營業(yè)員，來這里騙他錢的不成。”程巍心里想。
程巍盡量保持冷靜，面帶微笑的跟在顧客的身后，靜靜的看著顧客挑選衣服，程巍覺得這時候還是不說話的好，萬一自己說的不合適再把顧客給嚇跑了。
程巍自認(rèn)為站在顧客的身后小心伺候，就等顧客有什么需求時好及時解決，程巍感覺自己活像個大內(nèi)太監(jiān)一樣，萬一這時顧客來一句：“小程子，給朕更衣，找件外套加條褲子?！背涛《疾粫械襟@訝，不過那就精彩了，可惜的是，人家是一個正常的顧客，專注挑選衣服三十年，壓根就沒管你心里的小九九。
只是這個顧客偶爾回一下頭，用一種羨慕嫉妒恨的眼神看著程巍標(biāo)準(zhǔn)一米八的身材和還算對得起江東父老的容顏，當(dāng)然了，這只是程巍對于人家顧客內(nèi)心想法出于自我感覺良好的解讀。
程巍心里想：“怎么老看我干甚，安心挑你的衣服吧，老鐵?！?p> 可能是沒有看到合適自己的衣服，這個顧客走馬觀花的看了一遍后，就匆匆的離開了。一連幾個顧客都是這樣，看一圈就走了。
程巍感覺有點郁悶：“到底是這些衣服實在質(zhì)量和款式不怎么樣，還是自己這個花樣美男站在這，讓這些衣服有點黯然失色，入不了挑剔顧客的法眼了。怎么這半天了，連一個內(nèi)褲都沒賣出去。不合理啊?！?p> “哎，自己一個人在一樓人生地不熟的就罷了，連個顧客都這么不給力，真的是度日如年啊，就這么下去，自己非得給憋出抑郁癥不可?！背涛∧绢^樁子一樣站在那里想著。
這時候，就看到劉梅下來了。程巍感覺自己眼眶有點濕潤了，有種他鄉(xiāng)遇故知的感覺。怎么以前就沒覺得劉梅的臉這么親切呢。
“程主管，怎么樣啊，在一樓是不是跟領(lǐng)導(dǎo)打的火熱啊。什么時候我得改口叫程經(jīng)理了吧，是不是有種春風(fēng)得意的感覺啊。”劉小梅一臉壞笑的說道。
“哎，別提了，還升職加薪呢，連個領(lǐng)導(dǎo)的影都沒有啊，一上午來幾個顧客也不知道是挑衣服啊還是來練競走的，連停都不帶停的，一件衣服都沒賣出去，簡直孤單寂寞冷?！背涛”г沟?，活脫一副怨婦的樣子。
“嘿嘿，我在上邊都看到了，就是怕你孤單急的慌，特意下來陪你聊十塊錢的，一會記得紅包轉(zhuǎn)給我啊?！眲⒚沸χf道。
雖然是玩笑的語氣，但程巍還是有點感動的，三個人雖然平時開玩笑互相譏諷，以對方這勉強(qiáng)糊口的2000元錢玩笑取樂，但是有事的時候從來也是團(tuán)結(jié)一致的，工作中是同事，但也更是生活中的朋友，這也是程巍覺得這份工資不高的工作能夠讓自己留戀下去的理由之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