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嘹亮的運動員進行曲響徹校園,該做早操了!我急急忙忙快步走向操場上自己的固定位置。
“張東山,你跑哪兒去了?整天沒頭蒼蠅似的亂撞!”
一聽這尖聲細氣的嗓音就知道是班長石猴兒,三等以上的學生都露出了幸災樂禍的微笑,曹二狗還猖狂地怪笑出了聲。
“干啥?”
“干啥?!出東門兒往西拐——你個糊涂東西!今兒是啥日子你自個兒不知道?”
這下子好多人都樂了,隔壁班的學生也積極地參與進來,畢竟,在恐怖和壓抑的早操到來之前先看一場好戲也能給灰暗陰沉的一天多少增加點兒活潑的色彩,雖然那色彩是靠刺破別人尊嚴流出來的血紅色。
我捏緊了拳頭,漲紅了臉,剛想說話。
“石磊,你有事兒說事兒,別凈說廢話!啰里啰嗦的,你到更年期了?”
“趙旭川,關你屁事兒,一邊兒呆著去!”
“你在這兒放屁就關我事兒,我就是看不順眼你那德行!”
“你……”
我一看兩個人要鬧起來,陳胖子還在周圍虎視眈眈,急忙擠進來說:“班長,到底啥事兒???”
石猴兒狠狠瞪了川子一眼,然后拖著長音怪腔怪調地對我說:“張老師叫我跟你說——今天把張東山家長叫來了,讓張東山下早自習到我辦公室來一趟!”那樣子活像宣讀圣旨的太監(jiān)。
眾目睽睽之下,我感覺自己的面子被摔在地上一頓亂踩。在一片混合著驚訝、嘲笑和嘆息的騷動中,我無奈地轉過頭,快步向張大人辦公室走去。
剛到辦公室門口,兩個熟悉的身影映入眼簾——是老爸和老媽!看來我的計謀沒有得逞,他們兩個終究是一起來了!他們兩個佝僂著身子站在張大人的辦公桌前,正在認真聆聽張大人長篇大論的訓話,不時點頭并發(fā)出“哦”“哎”的應答聲,以表示出自己對張大人百分之一百二的贊同。飽經滄桑的背影里,那一綹綹花白的頭發(fā)十分刺眼,就像一根根銀針把我的心扎得生疼。
“報告!”我猶豫了一下,鼓起勇氣輕輕喊了一聲。
“進來!”張大人的語調簡直不帶任何感情。
老爸老媽聽到我的聲音,不約而同轉過頭來看著我,眼神里透著失望、恥辱和憤怒……,我這輩子從沒在他們眼里看見過這么多情緒糅合在一起。我永遠也忘不了那個眼神,它讓我覺得自己就是一個沒出息到無可救藥的敗家子!
“老張啊……”張大人想繼續(xù)說下去。
老爸忽然毫無征兆地向我沖過來,“啪”地一聲狠狠給了我一巴掌,然后飛起一腳把我踹了個趔趄。
“有話好好兒說,先別打他!”媽嚇得趕緊拽住老爸。
“都是你慣的!看他現(xiàn)在成啥樣兒咧?!”
我被完完全全嚇呆了,雖然長這么大沒少挨爸的打,但那都是在家里,沒想到在學校里他也會動手。我捂著腫起來的臉,傻愣愣地看著火冒三丈的他。爸爸見我一言不發(fā),只是盯著他看,掙脫了媽媽的手,揚著巴掌又向我沖過來。
“老張!”張大人擋在我前面,攔住了爸爸。
“老張,有話好好說。這兒是學校,孩子有問題要批評教育講道理,別動手打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