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樓下,寒風微涼,天空碧藍如洗,格外干凈。
路上的積雪都已經(jīng)被清理,冬日的陽光照在身上也并無溫暖,卻讓許期覺得莫名地舒心幾分。
拿出從昨晚就沒再動過的手機,許期打開一看,上面有四條未接來電,顯示都是早上打來的。
意外地看到其中一個聯(lián)系人,許期黑眸滯了一滯。
直到屏幕暗掉,瞳孔的異樣才散開。
許期用指腹劃了劃那個名字所在的位置,猶豫了幾秒,隨即解鎖,撥了過去,那邊很快接起。
“喂——”耳邊傳來一聲獨屬于女人的溫婉柔和的聲音。
許期隔空恭謹?shù)牡土藗€頭,軟軟糯糯地喊道:“清姨?!?p> “誒,小期,是在忙著嗎?”女人聲音帶著藏不住的親昵和歡喜。
許期面上劃過一抹不自然,不好意思的愧聲道:“對不起清姨,我手機開了靜音,又沒看手機。”
電話那端的正是林清,謝殊墨的母親,也是從小就對她極是喜愛照顧,把她當女兒的長輩,她對林清向來也是真正的把她當敬重的長輩看待的。
林清是知道她的小壞習慣的,自然不會怪她,溫柔的道:“沒事,小期,阿姨想你了,就給你打電話......”
許期臉上愧色更深,清姨對她一直很好,可是自己因為不爭氣的原因,離開南城的這幾年,她擔心和清姨之間繞不過謝殊墨的話題,牽扯過深,又怕她察覺到什么,所以主動聯(lián)系就少了。
久而久之,兩人聯(lián)系的時間,間隔也越來越長。
而這次,隔了近一個月。
當然,還有一個最主要的原因......讓她是無論如何不敢和林清多聯(lián)系。
她只怕,一步錯,步步錯。
所以只能及時止損,繞道而行。
許期眼角微濕,如果說這個世上還有哪些人真正牽掛著她,會對她噓寒問暖,念著她的,林清就是其中重要的那一個。
所以她愧疚,羞愧于自己因為各種顧忌,反而想過要和她疏遠。
她根本配不上別人對她的好。
強自斂下情緒,許期深吸了一口氣,揚起唇角,柔聲軟軟的回她:“清姨,我也想您了!”
笑顏明亮,真情流露下,聲音不自覺都帶了幾分親昵撒嬌的意味。
“小丫頭!”電話那端,林清失笑,聲音蓄著絲絲縷縷的寵溺。
頓了頓,她又佯怒道:“想我的話,以后就多和我打電話發(fā)消息,你剛開始工作,阿姨每次想給你打電話還擔心打擾到你呢!”
許期心口又一縮,她何德何能......又有什么資格讓清姨為她存有顧慮?
“嗯!清姨?!痹S期乖乖的應,開口的聲音不禁含了幾分細微地澀意,“我以后一定會多打電話,多給您發(fā)微信消息好不好?”
“這還差不多!”林清嗔笑道,隨即又悵然的說,“最好是回南城來才好,在我身邊多好?!?p> 許期聞言,默了默。
回南城么……
這個話題,林清在許期前幾個月剛畢業(yè)的時候就和她談過。
畢竟,許期終歸是要回去的,那里有她的家,有她的責任……
但林清又向來尊重她的意愿,知道她當時暫時不想回南城后來也沒再說什么。
而今天被偶然的一提,卻讓許期心里再次涌上了片刻的迷茫。
是啊,確實如此,總是要回去的。
但許期卻是原本心里就多了幾分逃避,逃離的心思,而這才是令她心煩意亂的,只是清姨不知道罷了。
而......回她身邊就更不可能了,她是不會再回謝家了。
許期無聲苦笑,笑中沒有遺憾,只余一絲悵惘。
電話那端,林清感受到她的沉默,于是笑說著道,“小期啊,阿姨只是順口一說,你想什么時候回來就什么時候回來,你剛畢業(yè),在B市先發(fā)展發(fā)展沒什么不好?!?p> 許期輕輕的回她:“清姨,我再想想?!?p> 聲音揉碎在冷風里,掀起心底一陣荒蕪。
林清即便猜不透許期的想法,但從她的兩次猶豫中也覺察出她似乎是有些排斥回南城。
只是,她明明曾說——
“清姨,我最喜歡南城了!南城這么好,有你們在,我哪里舍得離開。”少女揚聲說著,嗓音嬌柔,笑起來,眉眼彎如新月,“以后呀,無論我走到哪兒,一定是前腳剛踏出南城,后腳就會自動的退一步,把我拖回來的?!?p> 林清無奈地搖頭笑了笑,心覺孩子們真是長大了,心思深得一點都猜不透了,何況許期是個極聰明的孩子。
于是她干脆地略過這個話題。
林清又想到什么,瞬間眉開眼笑,對著那邊,柔聲期待地問道:“對了,小期,還有一件事,你殊墨哥哥前兩天去了B市,你知道嗎?他有沒有跟你聯(lián)系,你見到他了嗎?”
許期:“......”
她眉頭緊緊一蹙,果不其然!
她看到來電的那一刻就知道清姨肯定會提到謝殊墨,況且謝殊墨這時又在B市,她是一定會問的。
許期本想回沒見過,但是這種欲蓋彌彰,只會適得其反的話她最終還是選擇了不說。
畢竟,在林清眼里,一直認為她和謝殊墨兩個人這幾年依然時常聯(lián)系著,關系和以前一樣要好,說實話,顯然更省事。
于是她誠懇回道:“見過了?!?p> 那端,林清滿意的笑了笑,“那就好,那你這幾天幫阿姨好好的看著他點,讓他最近不要沾酒,他前些天喝酒傷到了胃?!?p> 頓了頓,又補充道:“過幾天,B市有個宴會,殊墨會參加,你幫阿姨提前勸勸他,他聽你的?!?p> 許期:“......”清姨,您的錯覺!
許期皺著眉,神情糾結(jié),她該怎么拒絕?
“清姨,我......”
細若蚊蠅的聲音剛出口,就已被徹底覆蓋,而林清顯然沒聽到。
只聽她喜不自勝道:
“B市這時候應該在下雪吧?一定很好看,我前幾天查B市的天氣,看這周有好幾場雪呢!等周末休息你讓殊墨帶你出去玩玩,放松放松。你也別整日待在畫室里,出去還能找找靈感!
順便記得拍些照片給阿姨看看,阿姨也很想看雪呢!或者,你帶他去玩,B市你比較熟,這個孩子啊,我看他整天就像個機器,只知道工作,正好讓他也順便放松放松······”
她邊笑邊不停地說,聲音里含著掩不住的期待和歡喜,似乎要把他們的行程安排的明明白白,顯然是樂見其成。
耳邊聽筒里傳來的盡是她愉悅的笑聲。
許期的情緒有那么幾秒的被這種溫暖感染到了,隨后,便是深深的無奈。
清姨這個自他們小時候起就樂于看他們聚在一起玩的習慣,時至今日,還是沒變。
小時候是因為——
謝殊墨幼時在國外生活,性情太過孤冷,不喜陌生人靠近,不茍言笑,少有情緒波動的樣子讓林清一度憂慮不已。
直到回國后,看著他漸漸認識了顧景沉,鐘少巖,許期后,一點一點的變化著,林清看在眼里,是極其欣慰的!
而今,許期想,清姨似乎是忘了,或許是沒在意,他們長大了,可她也長大了,不能再肆無忌憚的和他在一起了。
何況,謝殊墨他——快要成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