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輕的啜泣著、嗚咽著、顫抖著,驚醒了不知不覺睡著的少年。輕輕的走到女孩身邊,緩緩坐下來,和女孩靠著同一顆大樹,望著月亮,伸手輕輕撫摸著女孩的頭發(fā),就像自己小時候受委屈了,自己的母親摸著自己的頭一樣。女孩再也忍不住了,抱著少年大聲哭了起來,淚水浸濕了少年的胸膛,雖是稚嫩,但少年知道,女孩現(xiàn)在除了自己,再也不能依靠任何人了,自己的胸膛即使稚嫩,也要硬朗起來,而對女孩將會是柔軟的、安全的、舒適的。
“哭吧!大聲哭出來,把悲傷都哭出來!”少年心疼的摸著女孩的頭。
“奴家再也沒有娘親了!”女孩掛著淚水看著少年。
“我父母也被董賊帶走了!”少年溫柔的看著女孩的眼睛。
“你不想他們嗎?”
“想啊,但是我要很堅強,去救他們!”少年對著女孩溫柔的笑著。
女孩仿佛想起了什么,跪著后退了幾步。“公子,多謝公子今日救命之恩,今后奴家一定侍奉公子左右,今生今世無怨無悔!”
“快起來,傻丫頭,誰要你侍奉了??炱饋恚铱茨遣藤\欺人太甚便出手了。”少年一臉羞澀,又是一臉義憤填膺。
“公子請一定答應讓奴家陪伴左右,不然奴家就不起來!”
“行,咱們一起去江陵,若是之后你還想和我走下去,那咱們再去洛陽。起來吧!”
“多謝公子!”女孩終于站起來,悲傷的戚容,勉強漏出一絲微笑。
“對了,還沒問姑娘芳名呢!我姓吳,單名一個良字,字文璟?!鄙倌旰闷娴恼f道。
“公子,奴家姓姬,單名一個稚字?!迸⒐郧傻幕卮鹬?。
“你父親呢?”
“聽娘親說,父親在我6歲時和一位姜姓仙人去了仙境,說是十年后來接我和娘親,可是再也接不到娘親了?!迸⒄f著又哭了起來。
“對不起哈!”少年一臉不知所措?!鞍?,你放心,你還會再見到你父親的?!保倌陮捨恐?。
“公子,奴家以后只能跟著你了,公子千萬別不要奴家了,奴家一定好好伺候公子!”女孩本就令人憐愛的小臉,這眉頭一蹙,更是讓人心疼了。
“不會的,只要你不走,我一定好好保護你。”少年看著這讓人心生憐愛的小女孩,心里一悸,“快睡吧,明天我們要向長沙趕路,會很累的,你多睡會。”
“嗯,多謝公子!”女孩緩緩睡去。
少年不禁想到,小姬稚以后只有我能依靠了,他父親不知是死是活,能不能來接她還不一定。他只有我能依靠,我依靠誰啊。哎,我只有更努力的去變強才能保護自己保護身邊的人。
想到這里,少年趁著月至中天,陰寒之氣最盛的時候練了一遍劍法,他感覺這一次練劍,好像更快了,出劍更狠,收劍更快,隱約有劍氣浮動的感覺。收劍散氣的時候,地上的八卦隱約有寒光閃現(xiàn),不過少年在閉眼散氣,未注意。一邊散氣一邊想,也許是今天戰(zhàn)斗對自己收獲太大了,所以自己好像變強了一點;那蔡瑁的刀法甚是凜冽,刀刀致命,橫劈那一刀,若手里拿的不是這勝邪劍,平常刀劍估計早就斷了,我得小命估計也沒有了,而且他反應很快,我劍法未出,他就擺好了格擋化解的架勢,也許本就是武藝高強又或者是長期浴血沙場的結果,又或許兩者都有的緣故。
收拾好一切,少年也和衣睡去。
安安靜靜,一夜無書。轉眼天光大亮,女孩睜開略微紅腫的雙眼,看不到少年的身影,頓時焦急起來,但是又看到一只雪白的小貂睡在漆黑的馬背上,她知道少年估計出去了,還會回來的。頓時眉頭舒展,心里一顆石頭放了下了,她真的害怕少年丟下她,不要她了,是啊,這吃人的亂世,一個柔弱的小姑娘能去哪呢?
“你醒啦!”少年左手執(zhí)劍,右手撣著身上的雪,走了過來。
“嗯,公子!”女孩漏出笑容。
“餓了吧?”
“嗯。”女孩很小聲的嗯了一聲,都不知道自己聽見了沒有。
“哈哈,剛剛就聽見你的肚子發(fā)出了不屈的叫聲了?!鄙倌暾{侃到。
女孩低著頭,紅了臉,好難為情的。
“來,一人一個,等咱們進了城,吃好吃的。先吃這個墊墊肚子,傻丫頭,吃的就在行李里,你要是餓了就自己拿?!鄙倌甏蟠蠓椒降恼f道,伸手遞給女孩一個饅頭。其實他也知道,雖然自己的干糧有數(shù),但是一個小女孩能吃多少。
“小白,吃飯了,還睡呢!”少年用手戳戳縮成一團睡覺的小貂,拿著肉干在他鼻子前晃來晃去。
這小東西,一個激靈,搶來肉干,坐在馬背上吃了起來。
少年揮揮手,啟程咯。
雷打不動,三萬龍驤步。馬背上,小貂自在的吃著肉干,馬兒邊吃草邊在后面跟著,女孩在馬側面跟著。
少年像是想起了什么,突然就站著不動了,一聲不發(fā)轉過身來,用手戳戳小貂,示意小貂到自己肩膀上來。然后單膝跪下,雙手掌心向上,用手墊著膝蓋。
“丫頭,快,上馬!”
“啊?不合適吧,公子,我走路就好。”女孩一愣。
“快,我蹲著怪累的?!?p> “好吧?!迸⑶忧优撑匙吡诉^來,左腳踩著少年的手,卻又不敢使勁,右腳踩著馬鐙,少年一使勁,給女孩托到了馬背上。
“好好的哦!”少年拍拍小黑,“丫頭,你抓緊點哦,別掉下來了!”
“嗯,謝謝公子?!?p> “對了,丫頭,我以后叫你小稚吧?!?p> “好呀,謝謝公子?!毙∨⒔K于露出了久違的笑容,如花的笑靨,能融化這世間的所有冰雪。
“誒,你也別叫我公子了,就叫我文璟哥哥吧?!鄙倌暝谇懊嬲J真的走著龍驤步,頭也不回的說道,“白色的小貂叫白靈,可以叫他小白,這黑色的馬,是黑龍駒,叫黑玄,你可以叫他小黑?!鄙倌杲o女孩介紹著小貂和馬兒。
“嗯,知道了,公子。奴家還是喜歡叫公子公子,小黑小白,我記住了?!迸⒖粗懊嬲J真的背影,不是那么寬厚,不是那么成熟,但是自己知道,以后就和這公子一路走下去了,雖然不知道能走多遠,但是謝謝他救了我,謝謝他一路照顧我,謝謝他對自己那么親切,感覺像自己的大哥哥一樣。
不一會,少年還在走著龍驤步,肩上的小貂跟著少年一起一伏,女孩癡癡的看著少年的背影,馬兒慢慢的跟著,眼前浮現(xiàn)一座城,上面陽刻長沙二字,一看便知是長沙城到了,想想也是,長沙到桂陽不過七百余里,昨日逃離追殺本就狂奔了好久??煽催@城池好像和平時不一樣,有點偷偷摸摸的感覺,不知道是為什么。
進城的時候,少年一行被搜了個遍,格外的嚴格,好像小偷被抓了,準備拼死一搏的狀態(tài)。少年答應過小稚,進城第一件事,帶小稚吃好吃的。其實,就是他自己饞了。進了酒家,不多說廢話,直接點菜,兩盤涼菜,四盤熱菜,一盆熱湯,一斤黃酒。菜剛上,這一男一女帶一個小貂,甩開腮幫子,撩開后槽牙,飯菜如風卷殘云,熱湯似長江流水,被他們?nèi)缘氖歉筛蓛魞簟:眉一?,不知道的還以為是餓鬼轉世了。旁邊伺候的小二也是看傻了,一是沒見過這么能吃的一行人,二是沒見過少年這么喝酒了,別人喝酒是一口菜一口酒,了不起的就龍吸鯨吞,他倒好,感情酒是下菜下飯的,咕咚咕咚的往下送飯菜。
吃飽喝足,一小錠銀子拍到小二手里“馬兒喂好了吧?”少年輕描淡寫的問道。
“好……好……好啦!”
少年也不多說什么,牽馬就走。
“怎么樣,好吃嗎?”少年得意的問著女孩。
“好吃!”女孩笑了起來,兩眼彎彎似新月,朱唇點點泯紅塵。果然,美食是治愈傷痛的最好辦法,更何況,她還是個孩子。
兩人高高興興的準備繼續(xù)向北走,去江陵。可是事情總是不隨人愿的。
剛準備出城就被攔住了,說是劉表派兵來襲,不準進出。少年心里一緊,劉表攻城?那豈不是蔡瑁那家伙也在?畢竟他正巧就在附近啊。剛琢磨呢,果不其然,不遠處塵煙滾滾,為首的舉著蔡字旗,想是蔡瑁沒錯了!
不多一會,城門緊閉,四周城墻,將士林立,如臨大敵!少年將女孩和小黑安頓好,自己和小貂趁城內(nèi)不注意,跳上城樓頂上,趴在側面,看著城外的一切。
“蘇代!出來受死!”像是蔡瑁的聲音,不愧為久經(jīng)沙場又武藝高強的將軍,聲聲振聾發(fā)聵。聲音里仿佛透著征服的威壓。
“蘇代!出來受死!”所率的三千將士們跟著將軍喊到。齊刷刷的腳步聲和長兵器透甲錐整齊的杵地聲,還有那嘩啦啦的甲胄聲。畢竟跟隨將軍南征北戰(zhàn)多年,訓練有素,殺氣滔天。
城內(nèi)聽著城外的示威,一個個嚇得發(fā)抖,又在這寒風里,都害怕的像受了驚嚇的鳥獸,不知所措!
不一會,城門上上來一個身穿官服,頭戴進賢冠,身著黑底朝服,腰佩三尺漢劍,配銅印黃綬,“蔡德珪,你莫要欺人太甚,劉表老賊竊取荊州,現(xiàn)在又要搶我長沙?你來搶試試!”。
“哦?誰是賊?孫文臺若不是離開長沙,往魯陽與公路將軍匯合,焉有你這賊子之事?速速開城投降,本將軍饒爾等不死!”蔡瑁對著這蘇代一陣嗤笑。
這城門上的蘇代氣的直發(fā)抖,拎著袍,拔著劍,下了城門,欲率軍迎戰(zhàn)。
城門大開,蘇代率八百軍士迎戰(zhàn),不用戰(zhàn)便知道這是以卵擊石!一個文人率軍本就不易,更何況是八百名被嚇的像受驚鳥獸的軍士,而對面是三千南征北戰(zhàn)的精銳將士!
這蘇代倒也不怯,揮劍直指蔡瑁,許是知道毫無神算,被人拖出城鞭尸,不如拼死一搏,還留個好名。又許是驚嚇生氣到了極點,人在極度害怕的情況下會極其憤怒,在極度憤怒情況下,又會令人害怕的冷靜。這一劍更像是,怒從心中起,惡向膽邊生。
這八百零一人,毫無戰(zhàn)術、毫無陣型的沖向蔡軍!
不到一會便被蔡軍層層圍住,一層層的長矛、長戈、長戟,步步向內(nèi)逼近。每進一步,地上多一尺的鮮血!每進一步,哀嚎聲就弱一分!每進一步,蔡軍的殺氣便盛一分!每進一步,蘇軍的死氣更重一分!每進一步,城墻上的寒意更冷一分!
少年本還想著若是蘇代能贏,他就出手刺殺蔡瑁,若是蔡瑁贏了,他就趕緊出城??墒沁@種情形,一邊倒,如何出城,若是全城盤查,自己和小稚就死定了。少年不禁也焦急起來!
再看城下,八百軍士不到一個時辰只剩下蘇代一人。蔡瑁下了馬,拔出他那三尺九寸的環(huán)首刀,抬手一撥,便撥飛了蘇代雙手拿著的漢劍。步步威壓,逼近蘇代,蘇代嚇得跪在地上,等待著死亡降臨!蔡瑁豈能饒他,用繩索套住脖子,栓在馬上,自己騎著馬,率著三千將士,大搖大擺進城受降!
蔡瑁剛進城就覺得有人盯著自己,猛回頭看了眼城樓,發(fā)現(xiàn)沒人,便繼續(xù)往前走,地上留下了一條血??!等到了長沙太守府,蘇代的雙腿只是兩根白骨了。
“來人,將蘇代懸在城門三天三夜!”蔡瑁隨意說到!
“諾!”
再看少年,早就去尋小稚和小黑了。
長沙城外,一具上面是人頭,下面是白骨的尸骸,隨著寒風,無情的擺動著!寒風吹透的不僅是百姓的心,更是將士的心。少年本就在荊州風雪滿路,現(xiàn)在蔡瑁掌握長沙,怕是雪上加霜,霜里還夾著雨!
少年一路愁眉,去往藏匿小黑和小稚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