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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歲無憂

第十七章 天星樓

萬歲無憂 清子菲 3324 2019-10-25 06:45:26

  顏仲予把藥端到忘憂面前,示意她喝完:“是阿旭擔(dān)心你,讓我與鬼衣侯一起來的。也是,你從來就會給我們找麻煩,天天一副狂妄自大的模樣也不知道照顧好自己,要不是我,你這次也不知道什么時候能醒啊……”

  還沒聽完顏懷的話,忘憂已經(jīng)自動屏蔽了他的嘮叨,耳中只剩下“我與鬼衣侯一起來的”。

  “鬼衣侯也來了?!”鬼衣侯不是讓入云鶴出面了,他自己怎么也出馬了?難道這三日真的發(fā)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顏仲予無奈地扯了扯嘴角,從懷里拎出張帕子來墊著捏住忘憂的臉頰迅速將藥碗湊近她的嘴邊,一股腦兒就灌了口藥進去。

  忘憂也沒預(yù)料到他的動作,待嘗到一股苦澀才反應(yīng)過來,嗆了幾口,連忙接過碗來自己慢慢喝下。

  這是謀殺啊,哪有大夫這么對待病人的!

  “這就對了嘛?!鳖佒儆鑼⑴磷觼G在桌上,臉上露出滿意的神情,“外面的事你先別管,問別人也問不出什么,扶溪那邊我也交代過,不許告訴你任何事。你現(xiàn)在的任務(wù)就是恢復(fù)過來,不然太砸我招牌了……”

  在外面站崗的扶溪忍不住點了點頭,真是一物降一物,主子那樣強勢無所畏懼的人還是會怕顏懷的。

  “咳咳……”忘憂皺著眉,好不容易把藥喝完,將碗猛扣在小桌上發(fā)泄自己的不滿,“是嗎,我這次又中了什么毒?!?p>  顏仲予搖了搖頭,又從懷中拎出另一張帕子來擦了擦凳子與桌子,緩緩坐下:“中毒?不懂就別瞎說,你又不是大夫。聽扶溪說你是一睡不起,我之前也給你把過脈,一切正常,比健康人還健康?!?p>  他突然神神秘秘壓低了聲音:“你是不是有事瞞著我?招惹了什么鬼上身?”

  “你一個大夫還信這個?”忘憂扶了扶額,那熟悉的無力感又翻涌而上。她心中著急卻不能表現(xiàn)出來,窩著火對顏懷也沒好臉色。

  她的計劃自然比身體健康更重要,死不了就成。至于鬼上身,只要有云觀在便是無稽之談。

  “我若是健康得很,還要喝什么藥……”忘憂覺得眼皮子越來越沉,顏懷的臉也越來越模糊,倦意完全壓制了無力。

  顏仲予帶著早有預(yù)料的微笑,拍了拍手,幾個臉熟的丫鬟推門而入:“自然是安神的,你就好好睡吧,其他的交給我們?!?p>  信個鬼安神藥,分明就是你自己做的“蒙汗藥”吧?。?p>  好你個顏懷,下次出任務(wù)一定把你分配到最臟的地方!

  顏懷捏了捏袖中的藥瓶子,輕輕舒了口氣。這新藥真是好用,無色無味,起效還快,就是不知道能持續(xù)多久。

  他靠著椅子觀察著中招的忘憂,招呼幾個婢女圍著床站在一圈:“你們隔半個時辰就記錄一次她的狀況,越詳細越好?!?p>  婢女們強忍笑意,回道:“是?!?p>  從前都不敢直視的主子竟就這樣仍她們看著,也不知道主子醒來知道會會不會暴怒,讓山柳姐姐教訓(xùn)她們?

  為了神醫(yī)的新藥,只好先委屈主子一會兒了。

  顏懷從屋里出來就撞上扶溪飽含佩服的眼神,他清了清嗓子道:“把所有給她的密信都給我,省得你壞事。她現(xiàn)在最需要好好休息?!?p>  扶溪搖了搖頭:“都交了,沒了?!?p>  “真的?”顏懷從懷里掏出五疊信件來,掂量掂量著份量,“這比原先可少多了,她不會叫你私藏了吧?你可不能包庇她!”

  扶溪再次搖頭,顏仲予得確話多難纏,怪不得主子時常害怕見到他:“主子自上月起就將天星樓大部分事宜交給了山柳,倉羽寨那兒被馮少主擋著也很少麻煩主子。”

  顏懷盯著扶溪一會兒,思索不出其間破綻,也只好作罷:“小心被我翻出來私藏的東西,后果自負!”

  怎么會被你翻出來呢。

  扶溪心里嘀咕著,仍微笑著應(yīng)了。

  ……

  忘憂再次從睡夢中驚醒已是黃昏,無力感徹底消失。她試著活動筋骨,果真與先前無異,可見顏懷“神醫(yī)”的招牌不是白打的。

  昏睡前她便覺得進來的婢女們都熟悉得很,現(xiàn)在趴在桌上睡著的,可不就是闕然嗎。

  還有……在闕然旁站著的……紅武,蘭生,綠珠,紫寒……她們一個個面帶微笑,桌上還疊著高高的宣紙。

  “主子,您醒了?!奔t武福了福身,在宣紙上再填上一筆,將所有紙交到綠珠手中,“去交給神醫(yī)。”

  綠珠偷偷望了忘憂一眼,行了禮趕快離開了房間。

  天吶,方才主子的眼神……再待下去是要將她們生吞活剝!

  忘憂捂著頭,末了,只擠出一個字:“走。”

  紅武知道忘憂的脾氣,這樣子是在忍著怒氣。她給其他人使了神色,齊齊倒退著行禮離開房間。

  顏懷,欺人太甚!

  今天這一下她的威嚴全無,還怎么在天星樓里成為那個人人見了膽戰(zhàn)心驚的“魔頭”……

  她嘆了口氣,闕然睡得正熟,也沒人叫醒她。

  是又被排擠了嗎?

  忘憂悄悄下床走到闕然身旁,她呼吸均勻,就連輕點她的臉頰也沒有感覺到。

  唉,闕然還是沒有變,依舊沒有防備之心。

  木門輕動,扶溪靜靜站在屏風(fēng)后不愿打破此刻的寧靜。

  這樣的場景太熟悉了,在晉國皇宮的日日夜夜他就像這樣默默注視著忘憂?;屎笥辛?,不許公主受傷,不許流一點血,他就要時時刻刻注意她的動作,在意外發(fā)生前阻止這一切。

  從任務(wù)到情不自禁,從宮里到宮外,他好像從未改變,無論是那場大火還是行舟遇刺,無論死的是小羽還是共事朋友,他冰涼的心始終沒有動搖分毫。

  一個殺手,就應(yīng)該做到無情。這是他阿父教的道理。

  親情,友情,愛情,又為何物?時至今日扶溪仍不明白。他只知道責(zé)任,責(zé)任,責(zé)任。忘憂便是他的責(zé)任。

  “扶溪?”忘憂抬頭看見織錦屏風(fēng)后的扶溪,回憶起從前在宮里的日子:扶溪看著她,小羽又看著扶溪。如今回想起來,小羽當(dāng)真是個傻姑娘……

  扶溪輕輕點頭,聲音輕柔:“殿下喚您前去書房?!?p>  枕在手臂上熟睡的闕然突然滑落,下巴硬生生磕在桌面上,她“啊呦”一聲,差點跳起來,一睜眼看見了忘憂,由怒轉(zhuǎn)喜:“主子,您終于醒了!闕然好想你!”

  忘憂摸了摸她的頭,做了個噤聲的手勢,這可是在別人地盤上,她知道闕然肯定不是以她那邊的身份來的。

  闕然今年才十五歲,個子矮矮,圓圓臉蛋還帶著些許可愛雀斑,一雙大眼黑溜溜的,滿是天真無邪。若不是山柳善心大發(fā)打了包票好好教導(dǎo)她,忘憂才不會收留這個小丫頭呢。

  可如今看來,山柳似乎沒教導(dǎo)得太好?

  “我知道了,待晚膳后便去找他。不能讓別人,特別是顏懷知道我已經(jīng)醒了,知道嗎?”忘憂前一句是對著扶溪說的,后一句對著茫然的闕然,順便捏了把她的臉蛋,好像比之前小了點,皮膚還是這樣粗糙。

  忘憂腦海中突然蹦出一個念頭:也許比起山柳,王鈺更適合教導(dǎo)她?

  “主子……”闕然小聲嘟噥著,絲毫沒有察覺自己家主子已經(jīng)產(chǎn)生了“可怕”的念頭。

  “好了?!蓖鼞n收回?zé)o奈的笑,又想起什么要緊事般看向扶溪:“阿旭近日可有寫信?別被顏懷發(fā)現(xiàn),信總可以看吧?”

  上回山柳和仲予吵架之后的三天兩夜都沒醒過,就是被仲予下了藥。扶溪在心里盤算著,他今日所為,夠仲予毒死他了吧?

  若要在仲予和忘憂間選擇,扶溪當(dāng)然會毫不猶豫幫忘憂了。扶溪打定不懼仲予報復(fù)的主意,當(dāng)即從屋外花盆下拿出兩封有了日子的信,抖落泥土灰塵,統(tǒng)統(tǒng)遞給了她。

  “主子稍等,各地暗樁的信也被屬下藏了起來……”扶溪可以想見顏懷那個潔癖根本不會不顧衛(wèi)生去翻找信件,越臟的地方越安全。多虧了他眼疾手快才保下了這些。

  于是乎,在接下來半個多時辰里忘憂接連拿到了這段時間的信件,只是有些和上了泥土,有些布滿水漬,另一些還爬出了小蟲……

  忘憂不可置信地拎著信紙唯一干凈的地方,而對面的扶溪仍一臉正經(jīng)嚴肅,活脫脫一副二愣子模樣。

  “主子,這里好像是并州寡婦給您寫的情詩……”闕然看著那封依稀可辨信封精美的情書,不禁笑出了聲,上頭隱隱散發(fā)的泔水味已經(jīng)完全掩蓋了脂粉氣,“與君隔天涯,始信離別苦……妾身恭候鴛鴦樓,日日待君來……”

  “不過是借套了戴叔倫的‘魚沉雁杳天涯路,始信人間別離苦’,這樣的詩那邊都是大量手抄,五文一份。”忘憂見怪不怪,從前為了一樁案子不得已到這種地方套話,之后吳子實借她“玉面郎君”的名頭行事,欠下了不少風(fēng)流債。再接著他又換了個身份,靠編情詩情書做生意,賺了個盆缽滿盈,連她也不得不佩服。

  唉,又得找時間收拾這爛攤子,待在京都立穩(wěn),得好好收拾那小子。

  “我知道,扶溪大人你是故意的?!标I然滿臉壞笑望著一本正經(jīng)的扶溪,眼神在扶溪與忘憂間流轉(zhuǎn)笑得更歡了。

  “把情書發(fā)還吳子實,立刻,馬上?!蓖鼞n將看完的書信放在蠟燭火焰間點燃,不一會兒便化為灰燼。

  “就這樣?”闕然看著沾了泔水的情書一臉嫌棄,子實大人可是主子最疼愛的親弟弟啊,怎么也得弄干凈吧。

  “不。”忘憂的目光深邃了幾分,自從子實離宮出走就越來越放肆了,得再給點教訓(xùn)瞧瞧:“自然要再加點東西?!?p>  忘憂最后那個眼神連扶溪也在心理上打了個寒戰(zhàn)。

  宇元清,字子實,他的好兄弟,可能在不久的將來就因為得罪親姐而“卒”。

  除了再添把火,他還能做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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