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達半年之久的木偶生活讓木偶也產生了智靈。何況是一個活生生的人呢?還是個頭腦還在不斷更新生長的孩童?
人長時間沒魂是不行的,尤其是處于生長發(fā)育期的我,旺盛的生命力要求有旺盛的求知欲,就必然要求有與之相適應的心智。
那個靈魂被我丟在了遙遠的空間里,關了起來,束之高閣了,我就又得重新衍生出另一個靈魂。這具靈魂從無到有純粹是因需要而產生,就像新生兒欣欣然張開眼重新蒙智一樣,我也如新生兒一樣重新蒙取了適應我暫時生活的新智。
如果說那個被自我封閉的靈魂是以媽媽為模本塑造的,那么我的這個就是以奶奶為原型打造,為的就是重新適應奶奶家的生活。
我的生活變得和奶奶的作息規(guī)律完全的契合,我的喜好也漸漸地完全迎合了奶奶之意。
每天早晨我睡到自然醒,看到奶奶仍然躺在床上,我就又裝作沒醒的樣子閉著眼睛想我的心事,有時是媽媽,有時是天空、海洋……
有時候,我醒了,發(fā)現我餓了,看到奶奶還在睡覺,就悄悄地起身,爬上桌子看看桌子上還有沒有可以吃的東西,如果有玉米餅,我就拿過來啃兩口,地瓜也是。
悄悄地吃完我又迅速地回到奶奶身邊躺下,讓他看不出破綻。
于是,在奶奶的監(jiān)視下,我養(yǎng)成了做什么事情都偷偷地做,只要不被她發(fā)現就行,事后再發(fā)現了,我就絕口不承認,讓奶奶也毫無辦法。
我曾偷偷地吃過別人送給奶奶的糕點。我看到它就安然地擺放在了奶奶的箱蓋上,我悄悄地爬過去,一伸手就拿到了,那糕點真好吃,甜甜的,好美味,堪比世界上最美的美味了。
事后,奶奶發(fā)現糕點少了一塊,也就自己嘟囔了一下沒有再追究,我在一旁竊喜,給自己的成功點贊。
從這以后,我的膽子越發(fā)的大了起來,我好像又干過好幾回這樣的事情,每每都堪稱成功,不知道是奶奶真的不知道?還是故意的裝作不知道?
如果有人問我,為什么不坦白地告訴奶奶讓她名正言順地拿給我吃?
那其實就是媽媽對我的教育了,媽媽那套理論從來就是有什么需要直接坦然地告訴媽媽,媽媽視情況來判斷能不能給我,我也相信媽媽的判斷是有益于我的,有時雖然沒有能夠得到,但是我并不怨恨而是理解,那是因為,我相信媽媽,信任媽媽說的一切!
然而,這套理論對于奶奶來說,就行不通了。
先不說奶奶能否值得我信任這個宏偉而壯大的話題,就說我直接問奶奶要,奶奶絕對是不能直接給我的。
相反她最好的結果是把我撩撥得哭唧唧了才會如同地主施舍點兒自己不用的東西給下人一般,或者撒手給你,或者干脆收回不給你。
但通常還是不會給你的,就好像她就從沒有施舍給別人的習慣一樣,只要施舍了,奶奶的良心就會不安,所以,奶奶從來不施舍,也沒有施舍心。
在這種觀念影響下:第一,我告訴她,她就不給我吃了。第二,告訴她,她就會批評我、教育我,沒完沒了,事情變得更麻煩了,然后,更不拿給我吃了。
所以,偷著吃是我的上上的選擇,既能吃到,又能安心地吃到,既能讓自己順心,又能讓奶奶安心,何樂而不為呢?
我偷偷地為自己想出來的點子竊喜,偷偷地為自己的發(fā)明創(chuàng)造而驕傲和得意。
所以,誰能不說奶奶是睜一眼閉一眼地故意讓我偷著吃呢?為的就是她也能安心?
你看我能夠成功的逃脫了偷東西被抓的可能性,但我是決計不敢偷偷地使壞報復的。
印象里有個影子是是而非,好像是我故意將尿撒在了奶奶的鞋子里,奶奶知道肯定是我干的,我再怎么狡辯也無濟于事了,于是,我被奶奶狠狠地揍了一頓,從那以后,我再也不敢使壞報復了。
我知道偷偷地吃東西奶奶不管,偷偷地使壞奶奶就不能輕饒我了。所以,我只敢偷拿吃的、用的東西。
但是,我的報復心總還是有的,只要你不和我一個心眼,不真正關心我、愛我,我明著使壞不行,暗里使壞她就發(fā)現不了了,我開始了和奶奶斗智斗勇的生活。
我那時候雖然年齡小,也能幫著奶奶看著點東西了,有時候是燒水時看著點水,水開了就叫奶奶過來關火。
我就開始故意地不負責任起來,我看著翻花滾動的沸騰開水,知道這就叫做“水開了”,我癡癡地看著水在水壺中的滾動,冒出來的熱氣順著壺嘴噴出了一條直線,看著看著就看癡了,就這樣任其發(fā)展下去,不斷的讓其開著,浪費著水和煤氣,沒有去叫奶奶過來關火。
等奶奶自己發(fā)現了水已經燒開了,跑出來看時,水已經變成少半壺了。
奶奶責備我時,我一伸舌頭,快速跑走溜得沒影了,奶奶也便拿我沒有別的辦法了。以后,煮粥、燒水做飯時奶奶再也不用我了,我也樂得清閑。
我剛到奶奶家時確實是叔叔做飯的,可是不久,叔叔就畢業(yè)下鄉(xiāng)去了,家里就沒有人做飯了,只能奶奶來做。
姑姑比叔叔稍大了一些,叔叔管姑姑叫四姐,也在鋼校中專畢業(yè)了,分去了什么單位,我已經記不清了。
但畢了業(yè)的姑姑也是不做飯的,奶奶寧可自己做飯也不讓姑姑的手沾染廚房里的東西,姑姑上班了以后更是風風火火,整天不著家,家里的飯只有奶奶來做。
再后來沒多久,奶奶就又到一個新廠子上班了,就在家附近的鋼鋒廠,而我就又被奶奶無情的拋棄了,因為我沒有到三周歲,不能去幼兒園,我被奶奶送到了我們樓下一樓的王奶奶家?guī)е?p> 所以,在奶奶家我學到的第一個壞毛病就是賴床、懶惰。第二個壞毛病就是偷,包括偷偷地吃、偷偷地拿,就是不敢偷偷地報復使壞。間接養(yǎng)成了第三個壞毛病就是不負責任,沒有家庭觀念。
我的重新產生的智靈維系著我的生存,支撐著我的成長,不管長得怎樣,我一直頑強地生長著,就如同一棵小樹,長得歪了、直了,又怎樣?至少我還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