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隨著身體的灼痛與精神的混亂,無數(shù)畫面在譚林的腦海一幀幀略過,這之中夾雜著他在地球的生活記憶,也包含著安迪在這個世界的記錄。
譚林猛地睜開眼,發(fā)覺周圍是一片黑暗,已入深夜,他昏迷前最后的腦海記憶停留在了那記可怕的鞭笞。
“真是個可怕的人?!苯Y(jié)合安迪的記憶與自己的親身體會,譚林對弗斯特給出了發(fā)自肺腑的評價。
譚林抬頭望向窗外,潔白的銀月仍是那副模樣,只是很明顯已經(jīng)不是記憶中的月球了,在這個世界的傳說里,那是黑夜女神居住的地方。
莫名的惆悵與疲憊涌上心頭,他倒頭又要睡去。
“咚!咚!咚!”敲門聲響起,譚林猜想是艾德文過來看望自己,披上衣服,起身去開門。
吱呀一聲,門被打開了,但由于譚林沒有點蠟燭,眼前仍是一片黑暗。
“是艾德文嗎?”譚林問道。
“嘿,你好?!睂γ娴纳碛拜p笑了一聲,伸出手打了個響指,放在桌子上的殘燭陡然燃燒起來,照亮了這塊區(qū)域。
“嗯?”譚林瞪大了眼睛,在他眼前,是一位身材中等,戴著金絲眼鏡的中年男子,他的頭發(fā)向后梳齊,從面貌上看很普通,但關(guān)鍵在于,他穿著黑色西裝打著領(lǐng)帶。
“這副打扮你還熟悉嗎?”男子微笑道。
“啊,還是暗了點,我們換個位置吧?!?p> 譚林等著對面打個響指,然后來個場景的轉(zhuǎn)變,但對面也沒做,他們就已經(jīng)來到了一座中世紀貴族風(fēng)格的城堡大廳內(nèi)。
華麗的吊燈散發(fā)出耀眼的光輝,灑落在同樣豪華的家具上,大廳的每個角落都已被照亮。
“這還差不多。”陌生男子點點頭,示意譚林隨便坐。
看著一臉別扭的譚林,陌生男子好像知道了他的想法,呵呵笑道:“其實打個響指只是顯得很帥,并不是施法動作?!?p> 譚林感覺自己已無力吐槽。
雙方坐下后,譚林先迫不及待開口了:“你是誰?”
“我啊,一個神?!比绱擞芯薮鬀_擊力的話就被他這樣平平淡淡地說了出來。
譚林突然一下被嗆住了,不知道說什么好。
“你還是別問了,我知道你的疑問很多,那是問不完的,還是我來說吧。呵呵,當(dāng)然,并不是全部,有些東西你還不能知道?!?p> 陌生男子咳了一聲。
“首先,做個完整的自我介紹,我叫斯科特,是你現(xiàn)在這個身體所在世界的神,目前掌控的權(quán)柄只有秘密這一項,所以你也可以叫我秘密之神。”
“行吧……”譚林感覺自己的三觀正在以光速崩塌。
“我其實是一名新神,剛成為神沒多久,信徒極少,而古老強大的神靈們早已打下了堅實的基礎(chǔ),信徒廣布于大地之上,甚至是海洋的深處,我就顯得勢力單薄又弱小?!?p> 斯科特此時認真盯著譚林。
“所以我需要一個幫手,一個幫我拓寬勢力的幫手。”
“我看著像一個很強的人嗎?我一個高數(shù)考試都快掛的人能幫一個神打天下?”譚林覺得這個神腦子有病,但他沒敢說。
“你為什么不找你的信徒呢?他們明明是最可靠的人選,也肯定愿意做神的使者?!?p> 此時斯科特漏出了一個極為尷尬的笑容:“我說的信徒極少其實是我沒有信徒。”
“……”譚林沉默了一會兒道:“你這個秘密之神還蠻坦誠的?!?p> “所以我做了一個上古之神遺留下來的儀式,祈求得到幫助,而這個儀式的結(jié)果,就是你。”
斯科特用食指指向譚林。
譚林看著斯科特這身黑西裝,疑問滿腹,問道:“那你這身……”
“別問,不說?!彼箍铺卮驍嗔俗T林。
譚林一時間臉色沉了下來,思考過了許久,才又開口問道:“秘密之神的‘秘密’是什么意思?!?p> 斯科特點點頭,說道:“不錯,思想意識轉(zhuǎn)變得很快,其實跟著我混也不壞的,按照你們的說法,新公司總是特別看重人才。至于什么是秘密嘛……”
“這也是秘密?!彼箍铺貒烂C答道。
“?”譚林默默在心里打出了問號。
“哈哈!”斯科特驟然大笑。“開個玩笑?!?p> “要不是看你是個神,我早就把你摁在地上打了?!弊T林無奈想道。
“其實也就是字面意思,秘密,往往就是那些只有極少數(shù)人知道,深藏于心里抑或埋在歷史深處的事情?!?p> “哼?!彼箍铺赝蝗灰宦曒p笑。“甚至也包括那些神也不知道的秘辛。”
“而我,全都知道?!彼箍铺刈院赖爻ㄩ_雙臂,譚林感覺這時他才稍微有了一點神的氣韻,但配上他的眼鏡西裝,還是更像一個賣保險的。
“比如說?”譚林問道。
“比如說,你現(xiàn)在的那位老師弗斯特,其實是有點問題的?!?p> “哦?”譚林突然有了興趣。他摸著下巴,仔細翻查著記憶內(nèi)容。
“他和安迪平時的交際也就是布置功課,再加上日常的訓(xùn)斥,都是很普通的師生交際內(nèi)容。難道有什么古怪嗎?”譚林只是回憶起安迪的記憶,就感到無比的壓抑和難受,從某種意義上講,他還覺得安迪挺堅強的。
“奇怪的事……奇怪的事……”譚林嘴里反復(fù)念誦著,試圖從回憶中找出一點關(guān)聯(lián)。
突然一個畫面在他腦中閃過。
“硬要說古怪的內(nèi)容,好像也只有那場爆炸,安迪當(dāng)時明明一副安心的樣子,憑他的感覺,是十分順利的,可隨即就產(chǎn)生了意外,這說明了什么呢?”
譚林陡然一個激靈,說道:“你是說,安迪經(jīng)歷的這場實驗爆炸,其實起因根本不是安迪的失誤,或者說正因為安迪什么失誤都沒犯才造成了這樣的結(jié)果!”
譚林又突然想起弗斯特當(dāng)時看自己的古怪眼神以及不可理喻的暴怒,心中更加印證了這一點。
“那就只有一個可能,因為實驗步驟都是弗斯特教給安迪的,所以是弗斯特故意釀造了這場爆炸!”
斯科特笑道:“沒錯,但你想知道原因嗎?”
“當(dāng)然,我現(xiàn)在就是安迪,我肯定要為自己著想?!弊T林苦笑道。
其實他放在心里沒說的是:“我也想跑,但你肯定不讓啊。”
“我剛才也說過了,我是一個神,神也不止我一個,我雖然算不上什么善良正直的神,但也不是個邪神?!?p> “那你是說這件事牽扯到某個邪神?”
“嗯,弗斯特因為一次偶然的遭遇從一本古籍上獲知了一種向邪天使沙多祭奠的儀式。而在他這個年紀才做到中級法師,按照普通的路徑晉升,到死也做不到高級法師。于是他把目光放到了不同尋常的方法上面,也就是獲得邪神的力量?!?p> “恰巧,沙多前一陣子受到風(fēng)暴之神海頓的重創(chuàng),現(xiàn)在躲在陰影中療傷,急需要血肉與靈魂的貢品。他向一部分知曉他存在又心懷鬼胎的人許諾,只要向他提供美味的生命,就能獲得他的恩賜。”
斯科特臉上露出一絲不屑。
“所以弗斯特選擇了他這個礙眼的笨學(xué)生,同時他做好準備工作,而儀式的最終步驟交由安迪自己完成?!弊T林的眉頭緊皺,心情沉悶,他接受了安迪的記憶,也繼承了安迪的部分情感,所以得到這樣的消息,已經(jīng)不是感同身受這種程度可以形容了。
“然后,因為安迪平時就笨手笨腳,經(jīng)常把事干砸,所以即使出現(xiàn)了意外而丟人性命,其他人也只會歸咎于安迪自己的不小心,在同情與嘲弄中把事情揭過去,就當(dāng)從來沒有發(fā)生過一樣。”譚林越說心里越是冰涼。
沒有背景,在老師同學(xué)眼里除了丟人就毫無特點的安迪,在自己用心準備的實驗中死去。假如不是自己的到來,再沒有人會知道事情的真相,甚至利用他的弗斯特也會將他忘記。
在譚林的記憶里,安迪甚至還對弗斯特保留著尊敬。他嘆了口氣,默默將這份記憶中的尊敬抹去。
看到譚林的反應(yīng),斯科特倒也不是很在意,繼續(xù)說道:“所以,我交給你的第一個任務(wù),就是把弗斯特除掉,然后把那本古籍拿過來,當(dāng)然,我暫時不需要,但是你很需要?!?p> 譚林眼睛一亮,心中由暗轉(zhuǎn)明。
“有些事你自己無法辦到嗎?”
斯科特擺了擺頭,說道:“有些事是神不能親自做的,這是我們這一行的規(guī)矩。成為神當(dāng)然能夠獲得難以想象的權(quán)利和力量,但有時候,這也會成為一種限制?!?p> 斯科特指了指頭頂?shù)娜A麗吊燈。
“你看這個吊燈,正因為它無比耀眼奪目,所以只能被掛在上面,而永遠都不可能被放下來。神是有自己的活動范圍的,你現(xiàn)在看到的,只是我的一個分身,力量不夠強,缺點也很明顯?!?p> 譚林若有所思的點點頭,對神的存在有了基本的認識。
斯科特抬起手腕,看了看手表上的時間,站起身來,示意自己要離開了。
“好了,時間差不多了,我也不能繼續(xù)停留了,你要有什么事情問我,就寫在這個筆記本上,我會在上面答復(fù)你。當(dāng)然,如果事情太急,比如你的生命靈魂受到了威脅,就把其中的一頁撕下來燒掉,我就會馬上出現(xiàn)。畢竟,你是我的使者嘛?!?p> 說完,斯科特手中多出了一個黑色封皮的筆記本,上面用白色正楷字體寫著“微信”。
譚林拿到手中,看著這封面,眼皮忍不住抽動。
斯科特走到譚林身旁,將手搭在譚林肩膀上,說道:
“還有,記住,你現(xiàn)在是安迪,不再是譚林了?!?p> 安迪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