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如我們去樓下看看吧,我剛剛看到一個人。”
秦諒找了一根繩子,繞著虎頭的兩條前腿給它綁了一個小背心的形狀,然后把它放到地上,牽著它準備下樓?;㈩^是一只貨真價實的橘貓,要真抱著它上上下下,秦諒還真是有點受不了。
一走到4樓,秦諒立刻想起了剛剛看到的那人的身份,那人住在401,似乎喜歡在家里囤積東西,經常把堆不下的東西放到樓道里來,秦諒搬過來那天,拿著行李撞翻了他的雜物堆,還被他開門劈頭蓋臉地臭罵了一頓,所以至今都還有些印象。
可是他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呢,如果說秦諒自己和孔義云是因為察覺到仁禮集團某種秘密被強行催眠困進來的,那么巧同一個單元也剛好有同樣遭遇的人嗎?
“你好,請問你知道我家發(fā)生了什么事情嗎?”
帶著疑惑,秦諒敲了敲401的門。
“滾出去,這里是我的地盤,誰準你們進來的!”
那個鄰居的語言反應很是激烈,但實際行動卻很慫,秦諒聽見他在里面把門反鎖的聲音。
“我們知道這里是你的地盤,我們只是迷路了,你知道怎么離開嗎?”
孔義云的問題讓門內的人突然冷靜了下來,過了好久,他突然陰陽怪氣地答了一句。
“我又不想離開這里,我為什么要知道要怎么離開這里。”
之后,門那頭就傳來了詭異的狂笑聲,讓人聽了有些背后發(fā)涼。
孔義云本來已經做好了破門而入的準備,但秦諒拉了他一下,和他說了自己搬家時候的見聞。
“這人一直就這么神經兮兮的,你不見得能問到他什么事情。”
兩人一路下到2樓,發(fā)現(xiàn)所有的門都被人強行撬開了,每間屋子也都和秦諒家里一樣,堆滿了箱子和盒子,箱子和盒子里自不用說,都是那種裝了一個奇臭無比的怪東西的奇怪玻璃瓶。
秦諒在心里猜測,這些恐怕都是401的那個囤積狂干的,他在夢中也和在現(xiàn)實里一樣,瘋狂地囤積著,只不過,在這里他要更加無法無天一些,他霸占整幢樓來進行囤積,不像現(xiàn)實中只敢占一點點樓道的角落。
懷著不安的心情,兩人走向了1樓,秦諒的腦中不斷閃過之前看過的那片樓房森林,如果那是真的,倒也不難解釋401的囤積狂是從哪里搞來了成箱的古怪小玩意。
想到這個,秦諒有些忐忑地看了孔義云一眼,他曾經親口承認在夢境中看見了其他的自己,也不知道是真還是幻,還有秦諒面前這個到底是本尊還是復制品。
1樓的樓梯盡頭并沒有樓房的出口,它非常自然地轉了一個彎,往下繼續(xù)延伸著,仿佛它并不是一幢沒有地下室的老式居民樓的一層樓梯一樣。
樓梯的盡頭,是兩人都非常熟悉的6樓。
還好,托了囤積哥的福,兩人很快從兩間都被砸壞鎖且堆滿了雜物的房間判斷出這里并不是他們剛剛遇到那個詭異復印機的地方,這里是新的6樓。當然,為了確認這個猜想,他們又往下走了六樓。
當6樓再次出現(xiàn)的時候,周圍的環(huán)境又發(fā)生了微妙的變化。雖然兩側的門依舊被人砸開了鎖,但里面已經沒有堆成山的囤積哥套餐了。
601室里亂得像進了一只喝高了的阿拉斯加一樣。這也展示了401囤積哥日常生活的一角,他大概就這么一直往下走,挨間撬開樓下房間的大門,進去瘋狂亂翻一通,搜刮自己收藏的東西,把這些東西存在箱子里搬回上層。
“我覺得我們沒必要往下走了,我有種預感下面是沒有底的?!?p> 秦諒在頭腦中暗自算了一下剛才見過的裝在箱子里堆滿十幾層樓各式小玩意,覺得往下走大概率是一個沒有盡頭和意義的探索。
兩人剛從混亂的601室出來,就正面遇見了背著一個超大背包,嘴里還哼著歌的401囤積狂本尊。他看起來不到三十歲,有點胖,帶著一副藍色的塑料框眼鏡,穿著一身本地知名高中的校服,但從校服已經有些褪色的情況來看,他應該已經畢業(yè)很久了。
“你們……你們怎么還沒有走,都告訴你們了,這里是我的地盤!”
那人色厲內荏,嘴上很兇地斥責著秦諒和孔義云,但身體卻很誠實地不斷往樓上退去。
“我說句實話,你住哪里我們也是知道的,我們要想找你你也是跑不掉的,何不老實告訴我們這里的事情,我們可以找到路離開,你也可以繼續(xù)在這里快樂地尋寶不是嗎?”
孔義云看出他是個慫包,故意出言嚇唬他。像配合孔義云一樣,虎頭在他說完話后很兇地向來人叫了一聲,把他嚇得腳下絆了一下,一屁股就坐在了臺階上。
“嘻嘻嘻嘻嘻,這人竟然以為這里有出口哎,王亮亮,如果這里有出口的話,我又為什么會存在呢?”
一坐下,那人嘴里的語氣就變了,他提著嗓子發(fā)出尖細的聲音,語速也加快了很多倍。
孔義云走上前去,他也不躲,就像一具壞掉的木偶一樣,攤著手腳,任憑孔義云揪著他的領子把他的臉抬起來,他瞪著眼睛看著孔義云,眉毛抬得很高,嘴角機械地往上翹起,露出一個看起來很欠揍的笑容。
“你在搞什么鬼?”
“明顯不是我在搞鬼啊,我要是搞鬼的話你們兩個弱智怎么可能到現(xiàn)在還活著啊?!?p> “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這里是不斷生長的梧桐樹小區(qū)3號樓1單元啊,來了那么久都不知道嗎,蠢材!”
“樓怎么可能會生長呢?”
“因為這里是夢啊,笨蛋!雖然我告訴了你們這一點,但是你們兩個和王亮亮一樣都是傻子,是醒不過來的。只能永遠被困在這幢不斷生長的樓里,嘻嘻嘻嘻嘻。”
好像人格分裂了的王亮亮嘴里不斷對著孔義云發(fā)出挑釁的語言,但孔義云似乎并沒有放在心上,他只覺得這人是在這個不斷循環(huán)的夢里困太久,已經瘋掉了,與其說是可恨不如說是可憐,他嘆了一口氣,把王亮亮放回了樓梯上,然后松開了他的衣領。
“打我啊,你還是不是個爺們,被人罵了都不還手的嗎?弱智,蠢材,笨蛋!”
王亮亮這個寄生人格似乎只有嘴炮能力,孔義云放開他之后,他甚至連扭一下頭都做不到,只能以那個頭側在一邊非常扭曲的姿勢躺在樓梯上,不斷發(fā)出無能嘲諷。
過了很久,王亮亮才緩緩從樓梯上坐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