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定決心和馮鏜聯(lián)手之后,宋康春也不再特意去隱匿自己的行蹤。甚至敲鑼打鼓,穿街過巷,恨不得讓整個浙江都知道,他這個巡按御史已經來到紹興了。
他的一反常態(tài),自然讓馮兆先心中敲起了警鐘。但是,當馮紹先再想找馮鏜商量的時候,卻第一次遭遇了婉拒。
林雙全親自去請馮鏜,帶回來的結果卻是馮鏜說他病了,怕是一時半會兒沒有辦法幫馮兆先出謀劃策。
前兩天還好好的,突然就病了。馮兆先不是傻子,當然從這話語之中聽出了不對的地方。
只不過,還沒有等他想清楚到底是因為什么,街上發(fā)生的一件事情,卻讓他無暇顧及裝病的馮鏜了。
已經失蹤了數(shù)日之久的蘭兒,突然在清晨出現(xiàn)在會稽縣的街道上。她不僅出現(xiàn)了,而且還攔住了宋康春的馬,當街喊冤。
宋康春接了狀子,緊接著,就調頭去了會稽縣衙。
直到門口的鼓聲響起,會稽知縣伍端平才得知了此事。他并沒有立馬升堂,而是馬上先迎上了宋康春。
伍端平問,“宋大人,你這是要做什么?難不成,你是有冤情要告?”
宋康春回答說:“并非是本官有冤情要告,而是本官身邊的這位女子,有冤情要告。請伍大人受理狀紙,開堂審案!”
伍端平聽罷眉頭一皺,他拉了宋康春一把,低聲說:“宋大人,你說是什么意思?難不成這案情還和你宋大人有關系嗎?要你親自幫她擊鼓鳴冤?”
宋康春冷笑一聲,“本官接的狀紙,就自然與本官有關!若是伍大人不愿意審理此案,那本官就要以巡按御史的身份,借伍大人的衙門,審一審此案了?!?p> 伍端平沒有辦法,只得一邊派人去通知馮兆先,一邊到二堂升堂問案。
衙役兩邊威立,宋康春坐在堂下,伍端平高坐暖閣,猛地一拍驚堂木,喝道:“下跪何人?報上名來!”
“回大人,民女蘭兒。”
伍端平朝著宋康春的方向看了一眼,隨即又問,“所為何事?”
蘭兒回答,“民女要告,紹興知府馮兆先,強占民財、霸占民婦,還殺死民女的公爹和丈夫!”
“大膽!”伍端平拍了下驚堂木,怒道,“馮大人為官耿直,愛民如子,你這刁婦豈敢當堂污蔑!來人!給本官大刑伺候!”
“慢著!”宋康春拍案而起。
衙役們都聽本縣的,并不管他。幾人上前,眼看著就要將蘭兒壓倒在地。
宋康春一急,對著身后幾個馮鏜派來保護他的錦衣衛(wèi)吼道:“你們還不幫忙!”
錦衣衛(wèi)得了命令,立時上前,三兩下就將衙役盡數(shù)驅散。
“宋大人!這是本縣的公堂!”伍端平起身對宋康春說。
宋康春反唇相譏,“你錯了!伍大人!這不是你伍端平的公堂,而是朝廷的公堂!如此一個身懷六甲的婦人,豈容你亂施刑責!蛇蝎心腸,昭然若揭!來人,給本官將他拿下!”
眼看著那幾個宋康春帶來的人竟然朝自己撲過來了,伍端平連忙后退,慌張卻又假作沉穩(wěn)的說:“宋大人!你這是干什么?我也是朝廷命官,不是你想拿下就拿下的!”
宋康春冷笑一聲,“這可就是風水輪流轉了。當初你設鴻門宴,說抓我的不是你,而是馮鏜。我今天就把這話還給你!你有什么疑惑別問我,去問他啊!”
宋康春說話間,馮鏜已經站在了二堂門口,身后跟著群穿官服、皂靴,腰懸佩刀的錦衣衛(wèi)。
伍端平愣住了,“你……你到底是何人?”
馮鏜笑笑,“我這幾天怎么總是需要做自我介紹???不過,再說一次無妨!在下錦衣衛(wèi)總旗銜領詔獄司獄,馮鏜。巡按御史不能抓你,但是,我要抓你,別說馮兆先,就算是布政使,也攔不住!拿下!”
他的話當然比宋康春管用的多,錦衣衛(wèi)撲上去兩個,就把伍端平給拎小雞似的從堂上扯了下來。
隨后,馮鏜對跟在自己身后的李淮說:“帶著你的人,讓關梟帶路,把這衙門里,給我上上下下、仔仔細細的封查搜撿一遍。”
李淮知道,以自己的‘待罪之身’,現(xiàn)在還能讓馮鏜派個任務下來,已經純屬是沒人可用,不得以才用他。他不敢懈怠,因為他心中清楚得很,馮鏜對他的不滿,絕不會因此而消失,他的危機還遠沒有解除。
在聽說要查抄的時候,伍端平就臉色一片慘白。他自己做的事自己清楚,這一關,他恐怕是不好過了!
但是,沒有辦法,對方是錦衣衛(wèi),這才是真正的口含天憲!只要被他們抓住把柄,落案就是欽案,是真的沒人救得了他!
馮鏜暫時沒再搭理他,上前將蘭兒扶起來,自顧自說道:“一個身懷六甲的婦人,坐著都累,更何況是跪著?跪著便也就罷了,居然還要動大刑!天理國法人情,哪一個告訴你,可以這么做的?”
伍端平無言以對。
馮鏜對蘭兒溫言說道:“你不要怕,朝廷自會還你公道!這樁案子,既然是涉及到了知府,又是命案,那我自會替你將案子送到按察使司衙門。這些日子,你就暫時和宋大人一起,也免得宵小之徒要對你動手!你放心,朝廷有國法,不會寬縱任何一個昏官!”
宋康春沉穩(wěn)的點點頭,“馮大人說的沒錯!姑娘,只要道理在你這邊,本官自會保你無恙!走,我們先回去?!?p> 宋康春帶著蘭兒走了,馮鏜才又看向了伍端平,咋舌道:“嘖!你??!怎么這么不小心?看在你還算是對我脾氣的份兒上,我不打算為難你!你說,我究竟會在這衙門里頭,搜出什么來呢?”
伍端平已經是嚇得魂不守舍了,聽得馮鏜似乎有要放過他的意思,連忙說:“下官糊涂!下官糊涂!馮大人,您可一定要救救下官??!只要您放過下官這次,下官來世當牛做馬報答您!”
“甭跟我提下輩子!”馮鏜淺淺一笑,“我能搜出什么,可全看你自己的表現(xiàn)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