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歷十六年。
“謹修何德何能,讓涼皇派出如此精銳專門狙殺?!北蛔窔⒘苏哪?,再怎么傻也當摸清了追殺者的身份,“我倒是好奇,到底是何原因能讓涼皇對我一個已經遠離戰(zhàn)場多年的人下追殺令,不死不休?!?p> 最開始王謹修游走于多個戰(zhàn)場,幾乎是人民心中的定海神針,只要他出現(xiàn)的地方,民眾激情大增,攻打的難度也驟增數(shù)倍,涼皇帝發(fā)現(xiàn)這個現(xiàn)象后下令追殺,逼迫他離開戰(zhàn)場。
身后的人沒有回答,只是加快了手中的動作。王謹修在多人的圍攻下有些不支。當年那些人只是一心想把他逼退戰(zhàn)場,并未狠下死手,只是有幾個人追著他不放。而現(xiàn)在,追殺的團隊驟然增大,他已經有數(shù)月不曾安眠,更不知是何緣由。
逼近迷障林,王謹修被刺了一刀,心里一顫,終是體力不支眼前一花。在昏迷前,他隱隱看到一道紅光閃過。
一桿紅纓槍刺出,三兩下就挑開了離王謹修最近,即將狠下殺手的幾人。外圍的也在半刻后被跟上來的人收拾干凈了,只有領頭幾個武藝最高的逃了出去。
收回了手中的紅纓槍,沒有去追那些逃走的殺手。黑衣女子示意身旁的灰衣人上去查看。
“內傷外傷皆有,其余屬下看不出,還是要找個大夫去看?!?p> 灰衣人說完又從王謹修懷中摸出了兩個玉佩,“那些人并未得手。葉將軍,你可能辨認出哪一塊是公主殿下的瑤玉?”
程芙湊近看了看,搖了搖頭,“我不知。但是我們也不需要知道。我相信皎妹,也相信她相托付之人?!彼嗣t纓槍上綁著的黑布條,“阿皓與阿澈都曾贊美過這個王謹修,若是他不解其意,你我更是無法參透。莫奇,帶上他,我們去看看周圍有何處可醫(yī)治此人。”
莫奇將兩塊玉佩放回王謹修懷中,將其背到肩上?!斑@個王謹修真是好運。他身上有那狗皇帝想要的東西,以致于被追殺了大半個景國,若不是他一路向云景邊境來,我們即使接到了情報也無力相助于他。”
“也許是上天指示,王謹修命不該絕?!背誊降_口,“而那狗皇帝早晚會得到應有的報應?!?p> “也不知那狗皇帝是如何知道我們云國祖?zhèn)髦翆毜摹!蹦嫦肓讼?,“你說,得到那瑤玉便可得天下,可否屬實?”
“當真迷信。若是屬實,我云國又豈會被滅國?”程芙看了一眼昏迷過去的人,“只是,這王謹修也是一個可憐人?!?p> “將軍,你為何如此說?”
程芙沒有回答他。我和王謹修,同屬無奈之人。當年他沒有拉住景五公主,我也沒有拉住單皓?!拔彝蝗幌肫穑钌襻t(yī)與線娘子他們近日可是在這迷障林附近?”
王謹修睜開了眼,一時想不出自己身處何方。
“爹,娘!他醒了。終于醒了!”坐在他旁邊一個十五六的少年大聲喊道。門外匆匆走進一位婦人,將手上端著的藥放到桌子上,走過來問,“怎么樣,昏迷兩月有余,這位將軍可還有哪處不適?”
王謹修立刻摸了一下懷中的玉佩,摸到兩塊都在,才松了口氣。“不曾,多謝。敢問此處是?”
又有一個中年男子跑了進來,為他診脈,手上還帶著燒火后的余溫。
“這里是蒙城。我和夫君在西林中采摘草藥,發(fā)現(xiàn)將軍重傷昏迷。被云地葉將軍與莫將軍所救。我們看將軍身披鎧甲,可是景國將士?”
“算是的?!?p> 李骨與王芊娘是一對行醫(yī)江湖的夫婦,李家歷代皆是云游行醫(yī)之人,居無定所;芊娘原是景國江南王氏的一大家庶女,私奔嫁予李骨。兩人本在涼國行游,聽聞景涼開戰(zhàn),立刻動身折返,義務救死扶傷,在這一帶頗有名氣。
“我的夫君可是人稱小神農的神醫(yī),能從閻王爺手中搶人。”
“娘子,很厲害?!币恢背聊睦罟情_口說了一句話。
“咳,我就是會些針線活?!避纺镄α艘幌?,露出一口白牙。
“娘子,針線,特別好?!?p> “我娘可不是將軍心中想的那種針線。她可是軍中人稱‘線娘子’的那位,能眨眼間將撕裂的傷口縫合?!迸赃叺纳倌険u頭晃腦補充道,被芊娘笑著打了一下。
這兩位一個精于內傷,一位長于外傷??磥砦彝鯘烧媸敲辉摻^?!斑@葉將軍與莫將軍是?”
“我們要先去軍營了,讓泊兒給你講一講這火云軍的故事吧?!避纺锱c李骨一起走了出去,返回附近的軍營中繼續(xù)為傷兵治療,留下王謹修與李泊大眼瞪小眼。
李泊在爹娘走后很快收回了可愛的表情,上下打量了著王謹修,“葉芙葉將軍,莫奇莫將軍皆是火云軍創(chuàng)建的首領。他們有特殊的方法可以穿過迷障林在景國以及云地穿梭?!?p> “那這火云……”
“你像是一個好人,但是我覺得你在這里讓我很不安?!崩畈醋叩揭慌詫⒉菟幰谎b,打包起來,“準備好走了嗎?你去軍營中還是哪里都可,不要在我家住了。”
王謹修迷迷糊糊地穿好外衣和鞋子,被禮貌地請了出去。
“亂世之中,我只想庇佑我一家平安。畢竟我爹娘平安,能救更多的人,希望你能理解?!蓖踔斝薇换鹪颇沁叺娜司认聛恚瑯O有可能是被涼軍追殺之人,呆在這里難免惹禍上身。
王謹修并不惱,別人幫助自己是情分,是應當報答的恩情。同樣,他人不幫助自己本也是應當?shù)?,他沒有任何權利去要求別人履行不必要的義務?!笆?。還請小公子代替謹修向李神醫(yī)及線娘子表達謝意,也多謝小公子了?!?p> 李泊睜大了眼睛,“你,你莫不是王謹修?”
“是?!蓖踔斝廾嗣共康膫?,笑了笑,“告辭。”
“你!”李泊猶豫了一下,還是沒有攔住自己心中崇敬了許久的人。我能力很小,現(xiàn)在只能先保護我的家人。王大人,對不住,有朝一日我能成長為像你和我父母一樣的人,是我心之所愿。但在此之前,我一定要努力活下去。
少年站在門口,看著拄著劍的人一步步走遠,實在狠不下心。他大追上去將自己腰間的令牌給他,“這是蒙城駐軍那里的通行令。我這個只能通過大門?!?p> 王謹修摸了摸他的頭,沒有收下令牌。李泊不甘心地再次開口,“三皇子最近在蒙城之中。你……”
“好。我會去找他,你可放心?!北硨χ娜苏辛苏惺?,身影緩緩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