棲梧宮。
皇后抬手讓來問候她的一串小孩子先行離開,只留下了榮宵、榮宇和榮宜三人。
“芽芽,明日賞花宴,你可準備好了?”皇后先向榮宜開了口。
“女兒需要準備什么,母后擦亮眼為皇兄相看便是?!睒s宜裝作不知,將矛頭迅速扔向其余兩人,“他們都一把年紀了,不好再拖了。再加上前些日子傳來消息,云太子已經(jīng)大婚,母后應(yīng)當急死了?!?p> “榮宵我管不了,我看著德妃的樣子也不著急。”
榮宵笑嘻嘻地朝皇后行了個禮。“母后了解兒臣,兒臣確實不急,再逍遙幾年,慢慢看看?!彼瘟嘶问种械牟璞K,看向了榮宇。
皇后也順著他的眼光看去?!暗故菢s宇呀,母后瞧著禮部尚書大人家的小女兒不錯的,等明日你見見,看看合不合心意?!?p> 榮宇立刻起身,“那兒臣在這里先謝過母后了?!?p> 榮宇的生母因為害死皇貴妃以及大皇子被處死,他的養(yǎng)母對他不親近,甚為嚴苛。在后宮之中,多虧了皇后多年照拂,才讓他免受欺凌,平安長大。這世上,榮宇就算婉拒皇上頂撞兄長,也不會對皇后有一絲不敬,又怎會拂了她的美意?
何況禮部尚書好歹也是正三品的官員,品位不算低。他家女兒能從眾多閨秀中脫穎而出被母后相中,定有過人之處。
“德妃娘娘面上不急,不想給三皇兄太大壓力,不也是會到場幫三皇兄相看嗎?”榮宇很快又轉(zhuǎn)向了榮宵,“倒是為母后減輕了不少壓力?!?p> 榮宵聳了聳肩,并不在意。
“本宮瞧著她是真無所謂?!被屎笈c德妃雖相交不深,但也確實相識多年,從她養(yǎng)育三皇子的方式便可大約看出此人心性如何。
“聽聞此次還有父皇的一個新寵也會去?是新晉位的慧嬪。”榮宜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問道。
“是,此人,不提也罷!倒是你,要好好看看有沒有能看上眼的?!被屎蟛幌胩峒澳侨?,只是又將矛頭對回了榮宜,畢竟真正的重點還是在她身上。
“母后!”
“都是一家人,不必害羞,你和母后和皇兄們說說喜歡什么樣的,我們幫你留心?!被屎笠槐菊?jīng)說道,榮宵與榮宇也看好戲似地打量著她。
榮宜咬著嘴不答話,心里想著還是等王謹修先提起,畢竟自那日之后兩人還未曾見過,即使心中明了,也想聽他親口說出。
“兒臣瞧著小五,倒像是有了心上人一般。”榮宇打量著開口,挑了挑眉看她。
榮宜抬眼瞪了回去,榮宵好奇地睜大眼睛瞧著,“這不能吧,你從她這張面無表情的臉上能看出什么呀!”
榮宜深吸了一口氣,榮宵立刻補充,“面無表情卻美若天仙的臉!”
皇后看得哭笑不得,“行了行了,小三小四你們先去吧,母后單獨和小五聊聊。”
“兒臣告退?!睒s宵與榮宜告辭離開,在棲梧宮門口就分道揚鑣,準備走不同的路出宮,防止在路上在吵起來。
“母后,女兒聽聞這慧嬪有幾分肖似我母妃,可是真的?”榮宜先發(fā)制人,將問題帶了回去。
皇后沉默了一會兒,像是回想起什么一樣,“我倒是不覺得。只是聽聞她來自阿珞故里,初次見時她便穿著那邊的服飾?!被屎笸nD了一下,“倒是舞姿有三分形似?!?p> 榮宜點了點頭,“母后可有查過她?”
“不過是新任的那個什么疆遠將軍的侄女,刻意模仿阿珞邀寵罷了,想也翻不出什么大浪花,這帝王恩寵能有幾時,到頭來都是一場空。芽芽,你不要總是逃避這個話題,你到了年紀,也要有相伴一生的人了,這個人,你可要看仔細了?!?p> 榮宜揪住了裙邊,緩緩摩挲著。
“母后想要找一個能照顧你,扶持你,能和你一路走下去的。畢竟父母兒女都有一天會離開,只有你們兩個才是一輩子在一起的?!?p> “人心易變,現(xiàn)在誰又能輕易說一輩子呢?”
“有人能的。若是你曾遇到過那個人,你就知道一刻即永恒?!?p> 榮宜將頭輕輕靠到皇后膝上,“母后,遇到過那個人嗎?”
皇后笑著搖了搖頭,拍了拍她,沒有給出明確的答案。
榮宜也不強求,“母后難道不希望女兒找一個真心相愛的人嗎,即使要花費很長很長時間,要等很久很久?!?p> “母后當然希望了?!被屎罂聪虼巴獾暮蠚g,“可這世間,兩情相悅實屬艱難。退一萬步講,能有個人陪你走下去,即使你們不相愛,可以像家人朋友那樣相處,也還算不錯。一個人走下去,太苦了?!?p> “母后覺得苦嗎?心里有一個人,他便會一直和你在一起。無論你們身處何方,都不會感到孤寂。”
皇后走到窗邊,看著隨風飄落的合歡葉。“也許你親身經(jīng)歷過一次,才能更加明白這種心境。相思謾然自苦,算云煙、過眼總成空?!?p> 當真,能成空嗎?
“皇后娘娘,五公主,外宮有傳話,西南疆遠有人來報,十萬火急軍情?!遍T外跑進來一個內(nèi)侍,打破了滿室寂靜。
“西南,涼國接壤之處?可算算時間,這涼使臣也當是剛返回涼國,路上正應(yīng)是流寇寥寥無幾,邊境清平之時,如何會發(fā)此大亂?”皇后有些奇怪。
榮宜皺了皺眉,有種不好的預感?!叭羰橇骺軇觼y,怕也不會十萬火急上報軍情。具體原因,還是女兒去聽一聽吧。”
“皇上下旨傳了輔國公,太史,兵部主臣及尚書,次輔陳大人和翰林院王大人等重臣進宮協(xié)商??粗鴷r辰,去下旨的內(nèi)侍也應(yīng)當返回了。”
“去吧,小五,低調(diào)行事?!?p> “是?!睒s宜起身離開,莫名有一陣眩暈,她咬了咬牙站穩(wěn)了,盡量不露出端倪,轉(zhuǎn)身走出棲梧宮。
一路上,她努力想去思索景國大約的兵力分布與將帥之才,卻總是被不安的心跳擾亂。本來駐軍最多的地方便是西南,可是西南現(xiàn)在卻報急,現(xiàn)在景國幾處駐軍皆不可妄動:鎮(zhèn)遠將軍的西北也與涼接壤,且距離景都城太近;東邊的鄭家軍長于水師,在鄭老將軍下屬定遠將軍的統(tǒng)領(lǐng)下也頗有些沒落;撫遠將軍的訓練營中倒是可以抽調(diào)些兵力。
只是思索全局,竟然鮮有帥才。父皇上任以來,除了西南的疆遠將軍外,幾乎未曾提拔什么武將,皆是上一輩留下的年齡已經(jīng)頗大的大將軍。現(xiàn)在唯一能調(diào)動的年紀尚輕的撫遠可為將卻不一定可為帥,這一代武將,后繼無人吶。
在御書房門口,她停下了腳步,走到一旁的梧桐樹下,將手輕輕放了上去,深吸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