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下學后,賀若祉向大家告了假,準備去看他妹妹納莎公主,不參與下午的自由活動。
“說是自由活動,可是明明一點都不自由?!眴勿ǜ跇s宜身后,踢著路上的石子,“不依舊是六藝換來換去嘛?!?p> “好啦,今日算著又輪到‘樂’,你不是最喜歡這個了嗎?”榮宜轉(zhuǎn)身拉過她勸慰道。
“最喜歡?我是最不討厭這個。你說射箭什么的也不讓我們參與,本來有意思的也變得沒勁了?!?p> “這你如何能怪到射藝上?明明是你自己拉不動弓。”身后跟著的單皓看著自己妹妹胡攪蠻纏,景五公主都不知該如何開口時,插話打斷了她?!澳阊剑徒o我端正坐好了,睜著眼睛就行了?!?p> “裝樣子嘛,我還不會走路就會裝樣子了。我最拿手了?!?p> 榮宜捂著嘴低聲笑了,身后氣氛也活躍了不少,一眾人說笑著進了禮樂館。
“這三國禮樂,各不相同。要說繁瑣,無人出我景國左右;要說多變,涼國現(xiàn)在卻還未完全統(tǒng)一禮法,想是變數(shù)會不??;要說崇敬,云國的祭祀之禮倒是讓人眼前一亮?!睒s宵難得說說與課堂內(nèi)容相關(guān)知識。
“禮樂規(guī)范行為舉止,注重提升完善自我的道德與修養(yǎng),維護秩序,學之有益。探討國與國之間不同的禮樂,不僅是對各國的尊重,更是交流文化的好途徑?!笔芾怼皹贰钡氖俏拈w的一位德高望重的琴師,聽聞他師從多國樂師,會演奏無數(shù)樂器,稱為三國樂理第一人。
“現(xiàn)在各位便給老夫報一下都會些什么樂器吧?!彼质疽鈽s宵先開始。
“我會吹笛。”榮宵看向榮宇,榮宇搖了搖頭,看向榮宜。
“我曾向母后學習過一段古琴,只是略懂皮毛?!睒s宜沒什么表情,讓人看不出是否是謙遜之詞。
“皇后娘娘的琴聲卻為一絕。老夫曾有幸一聞,繞梁三日不絕。”琴師點了點頭,將目光轉(zhuǎn)向下一人。
“我們?nèi)硕剂暤纳?。”單皓接著說道,“當以單皎最佳。”單皎有些不好意思地捂了捂臉,“難得沒有聽她炫耀過吧?!眴勿┬α诵?。
這時,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賀勵身上,賀勵縮了一下脖子,張口猶豫了一下,“我會打鼓?!?p> “這打鼓有何人不會,只要敲擊都能發(fā)出聲響。”榮宇有些不屑,像是只有他一人完全不通樂理一樣。
“那你這么說,弦樂器也是撥動就可發(fā)聲的,又有何難?”單皎回懟,頗有些不服氣。
“千般樂器,各有所長。鼓乃群音之首,不可小視?!睒穾煷驍嗔藘扇说臓幊?,將話題引了回來。
下課后,榮宜與出宮的幾人告別,獨自走向內(nèi)宮。
“景五公主?!辟R若祉在出宮的路上遇到了正往歡宜宮中走的榮宜,“公主可否送我一程?這景宮中有些大,我迷路了?!?p> 榮宜點了一下頭,心里卻在默不作聲計算他來的方位。大約是從納莎公主那里出來,走岔了一個路口,路過了棲梧宮,才到了這個方位?!霸趺礇]有宮人送二皇子出宮?”
“不想勞煩納莎那里的宮人,本想著來時記了路,走時也當能走出去,還是高估了自己。”賀若祉像是有些不好意思。
“地形陌生,一時難免有些記不清?!边@納莎公主住處的宮人,也許當敲打敲打了,怎么一次兩次都如此隨性。按理來說母后特意挑選出隨侍使臣的宮人,都是最優(yōu)的,應(yīng)當不會出現(xiàn)這些問題的。
“來了如此久,感覺一直未曾和五公主單獨交流探討。如今有機會,到想請公主為祉介紹一下這宮中美景?!?p> 榮宜點了點頭,偶爾挑著旁邊一兩處景色說幾句。
“這景宮到真是層樓疊榭,風景秀麗呀。公主在此處住了良久,我都有些不好意思邀請公主去往涼皇宮一觀了。”
“二皇子謙虛了。榮宜聽聞涼皇宮的景色也頗為獨特,宏偉壯觀,別有一番風味?!?p> “不比景皇宮?!辟R若祉嘆了口氣,“我涼國不知要到何年才會有此盛世?!?p> “盛世其實一直都在,只是人心不滿。”
“可這盛世是我們能所能看到的四海升平,還是真正的讓所有人都能過上富足的生活呢?”
“盛世不是一種恒定的狀態(tài),而是我們不斷努力的這個過程。我們在前進的一路,都是盛世。”榮宜看到眼前的宮門,轉(zhuǎn)過身示意,“到了?!?p> “多謝五公主,留步。”賀若祉仔細思索了一下榮宜的話,并未在意,行了一禮后就大步走出了宮門。
景國的街巷中,有一個穿著素白衣服,什么首飾都沒帶的女孩子蹦蹦跳跳走在前面,后面跟著一個沉默地褐衣人。
“你能不能不要一臉煞氣,看起來一點都不像一個老百姓,反而像一個殺手?!眴勿ú粷M地瞪著身后的人,“你既然執(zhí)意跟著我出來,就不要妨礙我低調(diào)的計劃?!?p> 賀勵有些不贊同,“公主一人出來太不安全,下次不要再從樹上跳下來躲開那些侍衛(wèi)了?!?p> “我就如同老百姓一樣走在街上,有什么危險的?倒是每次都前呼后擁一大片,才是行走的活靶子。你不懂,笨死了。”
賀勵依舊沉默地跟著,看著她轉(zhuǎn)來轉(zhuǎn)去地看路邊的小攤子。偶爾單皎挑揀一兩樣新奇的買下來,他便接過來幫她拿著。
“你最近好像更加寡言了。”良久后,單皎像是想起什么,抱著手中的一堆東西回身給他,順便打量他,“前些日子明明開朗了不少,怎的又變回了小啞巴?”
“公主……”賀勵有些遲疑,“你看這景國都城歌舞升平,一片祥和?;叵胛覜鰢S多地區(qū)卻是紛爭不斷,難免有些感慨,不知這世間爭亂何時才能完全停息?!?p> 單皎嚴肅了不少,“景國地處遼闊,你看都城繁華無法以偏概全。要是說國內(nèi)紛爭,你涼國統(tǒng)一后再有內(nèi)部爭亂,也是難免之舉;像是你二國國境如此遼闊,四方小打小鬧,意見不合怎可全然避免,時日久了,自會安定。但要論這世上紛爭,何處又比我云國更戰(zhàn)亂頻發(fā)呢?”
“云國重子民,如何會戰(zhàn)亂不斷?”
“懷璧其罪罷了。正是因為如此,我們更不能有絲毫內(nèi)亂發(fā)生。我們才會更加珍愛民眾。”話題一下子沉重起來。單皎也沒了逛下去的心情,準備回驛館了?!澳阏媸菙∨d。下次我出門,又要多躲著一個人了?!?p> 身后的賀勵依舊沉默,兩人也再無交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