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清婉嘴角情不自禁揚起一絲淺淺的弧度,她垂眸斟滿一杯酒,遞給殷九。
殷九喝著美人親自奉上的佳釀,說道:“你今晚留在府上過夜,等明天再回去。”
夜間是屬于各路妖魔鬼怪的時間。
蘇清婉稍微一想,就明白了這一點,也不推辭,殷九這是擔(dān)心她被嚇到吧。
這只妖除了惡趣味多一些,其實還挺溫柔的。
殷九垂頭看著不知道為什么笑起來的蘇清婉,他怔了怔,蘇清婉好像是第一次在他面前,笑得這樣發(fā)自內(nèi)心。
其實他的小侍女,笑起來更好看。
“我想盡快掌握天眼的力量,有沒有什么快一些的辦法?”蘇清婉望著正小酌的殷九,眼神猶帶迫切之意。如果她掌握了這份力量,無論什么時候,都不必再有所顧慮。
殷九兀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緒里。
“我什么都可以做。什么代價都可以。殷九,我求你?!碧K清婉以為殷九不愿意。
皎潔的月光籠罩在殷九身上。
聞言,殷九的神情一如月色般清冷,他手指抵著自己的唇:“小姑娘,在男人面前,有些話可是說不得的。你累了,去休息吧?!?p> “我……”蘇清婉頗感失落,語氣已經(jīng)帶了哀求,明麗的水眸頓時都暗淡下來。
面對如此美人,殷九的態(tài)度紋絲不動,難得彰顯出他心如磐石的一面。
誠然他有許多辦法能讓蘇清婉盡快做到自由控制天眼,但他要的不是速度,而是萬無一失。因果亦是他的一份責(zé)任。
幸而蘇清婉不是個胡攪蠻纏的小女人,她不欲惹怒殷九,不再多言,起身告退。
殷九透過窗子瞧著她的背影。
能面妖趴在窗戶邊上問:“主人明明是為了清清好,為什么不直接告訴她?”
“為何要說?搞得爺好像很需要她的那份感激涕零一樣?!币缶耪f著起身穿好了外袍,說道,“你好好看家,爺出一趟門?!?p> 墨色的身影幾乎與夜色融為了一體。
與其說是刻意出門,更像是在信步閑游。
半柱香的時間后,殷九出現(xiàn)在梁府內(nèi)。
一如昔日悄無聲息趁著夜色進入旁人家中的夜行神,在隱匿了身形,在梁府游走,上次他來梁府時,是在朗朗白日。
而許多陰謀詭計都在暗中滋生,會因畏懼光芒而躲藏,也會在黑暗中得以現(xiàn)形。
廣袖一揮,天際流云遮蔽了月色,在純粹的黑暗之中,殷九很快察覺到一絲妖氣若隱若現(xiàn),又與梁非身上的妖氣相同。
“結(jié)界?”殷九在一棵桃花樹前站定,看著滿樹不和時令的桃花,揚了揚眉,他指尖溢出一點金芒,破開結(jié)界,隨即孰若無物的走了進去,連一片桃花都不曾驚落。
結(jié)界內(nèi)的空間令殷九沉默了良久。
和他第一次踏足的京西小筑一模一樣。
就連喝剩的半盞茶,和荷塘內(nèi)并蒂雙生蓮那含苞未放的花骨朵,都一般無二。
仿佛時間還不曾流逝千年。
殷九的神色有著說不出的凝重。
他緩步走在此處,終于在一處涼亭內(nèi),發(fā)現(xiàn)了異樣,涼亭內(nèi)散落著一件男子的玉色外袍,但這件外袍并不附和梁非的身形,對方的身量比梁非似乎更高大一些。
梁非把誰藏在了這里?
殷九閉目感知了片刻,終于捕捉到了一絲接近潰散的妖氣,看起來對方應(yīng)該就在這兩天才離開,不然妖力不會潰散。
而且這妖氣同梁非身上的同出一脈。
殷九陷入了巨大的謎團里面。
而此時的蘇清婉,也正十分困惑地看著半夜三更,突然造訪殷府的一個冷艷男人。
殷九之前說過他的府邸有結(jié)界,除非有他的允許,或者是迎客鈴,否則都無法進入。而這男人明顯就是屬于前者那一類。
蘇清婉潛意識就覺得來者不好惹,她將人請進內(nèi)院,然后上了一杯茶,這期間,她能感受到男人的視線,一直都跟隨著她。
能面妖此時此刻在柳樹上呼呼大睡。
白鹿也被季景云拽出去喝酒。
沒有妖可以給她解惑。
男人審視了蘇清婉半晌,忽然開口,聲音冷得像是數(shù)九寒天里面的寒冰:“沒想到最后能被他留在身邊的,竟然是個人類?!?p> 這句話沒頭沒尾,聽得蘇清婉莫名其妙。
“跟在殷九身邊浪費你的本事?!蹦腥艘庥兴傅囟⒅K清婉的眼睛,“不如你跟我走,我身邊正好缺一個你這樣的……”
“呦,稀客?!币缶徘繁獾恼Z調(diào)響起,正打斷鬼君的話,“這不是我們高冷的鬼君大人嘛,怎么,輪回樓這么缺人手,您老人家竟然都開始偷偷摸摸從我手里挖人了?”
蘇清婉察覺到隨著一只手搭在自己肩上,殷九的聲音在她耳邊炸裂,卻一語道明了來者的身份——執(zhí)掌生死的輪回樓鬼君。
“我說得光明正大,怎么叫背地里挖人?”鬼君目光掠過蘇清婉,轉(zhuǎn)頭看著殷九,“我的輪回樓正好需要一個天眼判官?!?p> “不巧,我這殷府也正好就缺一個上的了臺面的侍女?!币缶烹p手攏在袖中走到了蘇清婉面前,“凡事都該講求個先來后到。”
鬼君略微遺憾地看著蘇清婉,眼中猶帶著幾分躍躍欲試,真的很想帶走這個人。
殷九越看這個想挖他墻角的人,越是不順眼,他冷睨著鬼君道:“少動她的主意?!?p> 鬼君不耐的開口:“知道了?!?p> 不就一個人類,至于這么護犢子?他的輪回樓又不是什么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
“回去睡。”殷九不理會鬼君的想法,他扭頭對著蘇清婉擺擺手,“我跟他聊幾句?!?p> 蘇清婉望著鬼君,又看看殷九,隨后離去。
還好殷九回來的及時,不然她真不知道該怎么應(yīng)付鬼君。坦白說,要不是知道惡徒無法進入殷府,她才不出來招呼。
實在很難想象殷九和鬼君交情這么好,因為這倆者的性子,看起來就是個極端。
莫非是異性相吸嗎?
鬼君蹙了蹙眉,面癱著臉表示疑惑:“她不應(yīng)該等你回來再睡?”
殷九道:“她為什么要等我回來才能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