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安環(huán)顧四周,徐步來到欄桿前。
眺望遠方郁郁蔥蔥的山林,感受著吹拂而來的清風(fēng)。
心中開始思量八葉月花這一燙手山芋的事。
“這事可咋辦呀?”
他唉聲嘆氣道。
想到自己治不好,那何長老恐怕會把他狠狠地收拾一頓。
不僅會收走從他那里得到的好處費,甚至還得讓自己賠兩瓶培養(yǎng)液的錢。
而他又對李宏夸下海口,保證一定能治好。
如果治不好,自己可就在靈真派淪為笑柄了。
到時還怎么混啊......
陳安的心里逐漸升騰出一種驚懼不安之感。
這可比在妖獸橫行的死亡林來得更加令人膽怯。
“我的美好生活啊……”
他心里哀嚎著。
“要不我捐款逃跑?”
“不行!先不說我逃不逃得出去。”
“就算出去了,我的事一曝光,名聲就臭大了,以后誰還敢用我啊!”
“到時候靈真派會派弟子追殺我都說不定。”
“鬼老頭也一定會嗤笑我的。”
陳安抓著頭發(fā),焦慮的來回踱步。
“為什么我第一天工作就遇到這種破事啊啊啊啊啊!”
他猛地探出頭,朝竹樓外大聲喊叫道。
陳安喊完后,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他轉(zhuǎn)身來到床榻旁,開啟聚靈陣法,接著盤腿坐在柔軟的蒲團上。
將腦海里的愁緒放空,開始閉目修煉起來。
石碑靜靜的懸浮在陳安的體內(nèi),散發(fā)著久遠蒼涼的氣息,碑身泛起奇異的幽光。
陳安像往常一樣按大碑逆箓功法上的修煉方法引導(dǎo)自身靈力沿著經(jīng)脈逆行交匯流動。
如果有別的修行者用神識察覺到陳安的靈力走向,定會大驚失色。
因為這在整個修行界是前所未有的。
所有的修行者,無論哪一個種族。
關(guān)于體內(nèi)靈力的引導(dǎo)和流通走向都是一樣,都遵循自古以來生靈修煉的規(guī)矩。
像陳安這般奇怪的修煉線路,是萬萬不敢想的。
這種做法,無異于在天塹上走鋼絲線,一個步驟失誤,那就是靈力失控。
如滔天江河在一條條恍如羊腸小道上的經(jīng)脈肆意奔流,傾瀉,倒轉(zhuǎn)。
最終導(dǎo)致經(jīng)脈被沖刷得千瘡百孔,同廢人無疑。
陳安心里知道自己與其他人不同。
自十歲那年就發(fā)現(xiàn)自己體內(nèi)有一座大石碑,碑身布滿晦澀難懂的奇異碑文,他可以沉浸心神隨意觀摩。
就在那一次,碑身底端的碑文驀地爆發(fā)出一團璀璨圣潔的金光,迅速隱去后又浮現(xiàn)出令人心悸的黑芒。
緊接著腦海里傳來一個好似來自遙遠地方洪鐘大呂般的聲響。
“大碑逆箓……大碑逆箓……大碑逆箓……”
當時,陳安的腦海里不斷回響著這道聲音。
他渾身被震得牙齒打顫,小臉蒼白,頭暈?zāi)垦!?p> 就差整個人匍匐在地了。
很快就意識到這是門功法,因為碑身底端的碑文竟然看懂了。
上面講到關(guān)于靈力的基礎(chǔ)走向和運行步驟,陳安就小心翼翼的按著做了。
日復(fù)一日,年復(fù)一年。
陳安越發(fā)覺得自身的經(jīng)脈堅韌無比,靈力流動往返順暢,氣力也變得悠久深厚。
那時的他,還沒有跨過俗塵檻,只能算是普通人。
但卻可以一人硬抗兇猛的虎熊,徒手與其周旋,甚至活生生的打死!
當時,還僅僅只是一個還沒正式踏上修行路上的少年。
陳安閉目盤膝修煉,體內(nèi)的靈力如迅猛的江河,在各處經(jīng)脈肆意蜿蜒流轉(zhuǎn)。
簡直平穩(wěn)得讓人不敢置信。
腦海里涌入了很多曾經(jīng)記憶。
他對于這個世界的認知只停留在十歲那會,而前面的記憶卻一片空白。
很多時候,當陳安閉目修煉時,十歲后的記憶總會如走馬觀燈似的在腦海里涌現(xiàn)。
他拼命的想著,想得滿頭大汗,想得頭隱隱發(fā)痛。
都始終覺得十歲前的記憶就如同一堵霧蒙蒙的墻,將他格擋在外。
雙手使勁扒拉著,眼睛瞪大,卻依然看不透里面。
這樣的折磨讓他有時無端端的心生憤恨,卻總被他強行壓下。
他是一個表面上沒心沒肺的人,但內(nèi)心深處卻隱藏著不為人知的敏感。
回想起他曾經(jīng)走在熱鬧的大街上,那時在舉辦花燈節(jié),人聲鼎沸,萬人空巷。
他穿著破爛充滿泥濘的布衣,灰頭土臉,赤著腳走在道路上。
剛剛完成鬼老頭在山林為期一年的獨自生存的他,被周圍繁華熱鬧的景象驚呆了。
他好奇的瞪大眼睛,滿是污漬的臉上充滿了訝異之色。
他想不明白為什么他們那么開心,每個人的臉上都洋溢著喜悅。
徐步穿過街道,一路上邊走邊觀望。
突然,他停下了腳步。
一雙明亮的眼睛緊緊的盯著不遠處的一家三口。
“父親,母親,孩兒希望你們永遠都高高興興,開開心心。”
一個粉雕玉琢的瓷娃娃一手拿著冰糖葫蘆,仰起小臉,對著他露出寵溺笑容的父母奶聲奶氣的道。
“咱們家的青兒最乖了?!?p> 一位婦人滿臉笑意,她彎腰將孩子抱了起來,在他的額頭上親了一口。
一旁的魁梧男子發(fā)出爽朗的笑聲:“將來咱們的青兒要做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
小孩童咯咯咯的笑了起來,眼如月牙兒,不斷揮舞著手中的糖葫蘆。
“家......家.......在哪.......”
陳安看著這一幕,心中茫然,嘴里喃喃自語。
半晌后,他拖動著疲憊的身軀,緩緩的前行。
腦海里的畫面一轉(zhuǎn),又是那個到現(xiàn)在都清晰無比的場景。
那是他第一次遇到鬼老頭的時候。
躺在一座懸崖上,山風(fēng)襲來。
陳安感受到一股涼意。
緩緩地睜開雙眼,睡眼惺忪的他用小手揉了揉眼睛。
“醒啦。”
一個衣著破爛的枯瘦老人坐在一旁,他手里拿著碧綠色的酒葫蘆往嘴里灌了一口,呵呵笑道。
接著他將目光投向天邊,嘖嘖稱奇。
看到眼前的老人,陳安連忙坐直身子,第一反應(yīng)便問:“你是誰呀?”
接著他小臉一皺,歪著腦袋自言自語道:“我又是誰啊?”
說完他一怔,隨后雙手抱住腦袋,眼睛瞪大,嘴里不斷重復(fù)著道:“我是誰啊......我是誰.......”
他拼命的想著,頭愈發(fā)的疼痛。
突然一只干枯的手掌放在他的頭上,冰冷的涼意傳來,沒有一絲溫度。
“你叫陳安。”
頭頂上方一道略微沙啞的聲音響起。
陳安聞言,他仰起小臉。
看著早已起身的枯瘦老人,這時他才看清老人的面孔。
那張簡直是包了一層皮的瘦削臉頰,眼窩深陷,褶皺的皮膚如干癟的桔子皮般。
衣著破爛宛如乞丐,枯瘦的身形立在懸崖上,山風(fēng)吹拂,衣衫獵獵作響。
他看著眼前形似骷髏野鬼的老人,心里沒來由有些害怕。
他怯生生的問道:“我真的叫作陳安么?”
老人灌了口酒,嘴里露出黃齒,笑道:“對,”
接著他手掌面向陳安,五指微屈。
一股無形的吸力驟然爆發(fā)。
陳安只覺得懷里的有什么東西飛了出去,落到老人干枯的手掌上。
他仔細一看,原來是一個精致的小袋子。
老人輕輕地拋了拋袋子,咧了咧嘴,接著放入自己的懷里。
“這是我的東西......”
陳安小心翼翼的道。
老人手里拿著碧綠色的葫蘆,剛想往嘴里灌酒。
一聽到這話,他手里的酒葫蘆停在嘴邊,看著陳安,嘿嘿笑道:“我知道啊?!?p> “那你.......那你不能拿我的.......”
陳安睜大著水靈靈的眼睛,小聲道。
老人聽到這話,趕緊灌了口酒,隨后發(fā)出滲人的笑聲。
骷髏似的臉頰愈發(fā)得令人心生恐怖。
陳安看著恍如骷髏厲鬼的老人,嚇得差點將小臉埋了下去,膽顫心驚。
“以后你就跟著我吧,只要有我一口吃的,就不會讓你餓著。”
老人笑聲突然戛然而止,對著縮成一團的陳安緩緩道。
陳安聞言,小心翼翼的道:“那鬼爺爺,你會吃了我嗎?”
老人聽到這個稱呼,微微一愣,也不生氣。
手里的酒葫蘆往嘴里灌了一口酒,咽下后,沖著陳安咧嘴露出黃齒笑道:“你聽話,我就不吃你,不然......”
老人齜開牙齒,露出一個可怕的冷笑,死死地盯著陳安的眼睛。
陳安只覺得整個人的魂魄要被嚇丟了。
他死死咬著牙關(guān),身子戰(zhàn)栗不止,但他不打算移開視線,倔強的與老人對視著。
老人心里訝然,饒有興趣的打量了陳安一下。
隨后轉(zhuǎn)身一手負后,一手拿著葫蘆又往嘴里灌了一口。
“行啦,跟我走吧。”
陳安猶豫了一會,隨后掙扎著爬起身,連忙一路跑去,跟在老人的身后。
臨走前,陳安回頭望了一眼天邊。
整個人就像被驚雷劈中一般。
瞳孔驟然收縮,心中大震。
天空灰沉陰暗,沉甸甸的云層仿佛要塌下去般。
在遙遠的天幕之上,有一道令人可怖的狹長口子。
仿佛此前有某種強大的力量將其撕開過。
低沉的悶雷轟隆隆地碾壓而過,數(shù)道粗大的黑色閃電不時的一閃而逝。
無數(shù)的小型旋渦充斥四周,沒有任何活物敢在那里經(jīng)過。
此等異象令人心生震撼!
關(guān)于那個時候鬼老頭的那一番話。
陳安現(xiàn)在回想起來都會無奈的笑了笑。
“以后你就跟著我吧,只要有我一口吃的,就不會讓你餓著?!?p> 從此,陳安后來的幾年肚子就幾乎沒飽過。
鬼老頭教他做人的道理,戰(zhàn)斗的技巧。
陳安不聽話,就打,當時陳安心里惡狠狠的想著:“死老頭,等我變強了,我就打回去!”
后來,他驚奇的發(fā)現(xiàn),自己變得越強,鬼老頭打他的力道也就更重了。
他有嘗試問過鬼老頭,但鬼老頭總是笑而不語,久而久之就懶得問了。
關(guān)于他體內(nèi)的石碑,鬼老頭也知道。
陳安記得他那時頭一次臉色凝重,沒有絲毫的懶散之意,一再叮囑他千萬不能透露給別人。
當邁過俗塵檻后,陳安驚訝的發(fā)現(xiàn)自己能再看懂石碑下端的碑文。
那是兩部功法,浮影步和萬象鎮(zhèn)獄功。
他這才大致摸清楚大碑逆箓的門路。
大碑逆箓,分為基礎(chǔ)篇,初篇,中篇以及上篇。
每修為達到新的層次,就可以沖擊相應(yīng)的篇章。
這是一個功法寶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