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安看著眼前的何長老,內(nèi)心幾乎要淚流滿面。
他強自穩(wěn)住心神,臉色變得更加漠然,眼神冰冷,直視著那高大身材,留著山羊胡的何長老。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驀地怒吼道:“你把我陳某人當(dāng)什么了?不相信我就說!”
“何必扭扭捏捏,等我要出門了才拿過來,究竟是什么意思!???回答我!”
他一步兩步的踏出,身上的氣勢驟然暴漲。
兩個眼球差點要瞪出眼眶,聲音還蘊含一股濃烈的悲憤之意。
“回答我??!我陳某人今日就要替萬靈大陸所有的靈植師討個公道?!?p> “說!你是不是瞧不起我們?!”
何長老嚇了一跳,他沒想到眼前這位年輕的靈植師火氣那么大,自尊心如此之強。
簡直有種不說清楚就要舍身與他搏殺的感覺一般。
他此刻不僅不生氣,而且內(nèi)心還涌起些許敬佩之意,不禁感慨靈真派此次真是慧眼如炬,選對人了!
像這樣擁有不同于尋常人的膽魄和崇高的氣節(jié),以及無人能磨滅的尊嚴(yán),還有什么能不值得信任的呢?
陳安心跳如擂鼓般,背后冷汗直往外冒。
可他依舊保持著怒目而視的姿態(tài),那負(fù)在身后的雙手微微地顫抖。
他咬緊牙關(guān),眼睛瞇起,輕抬下頜,面對眼前的何長老。
“哈哈,打我啊,我現(xiàn)在這個樣子你還不打我嗎?”
“只要你忍不住暴起痛打我一頓,八葉月花什么的我還用接手嗎?”
“嘿嘿,到時我再一紙訴訟遞向靈植師工會,申請人身保障?!?p> “就算辭了這份工作,再去別的大門派混口飯吃?!?p> 陳安內(nèi)心暗自笑道,忽然他沒來由的涌起一股不舍之情。
“哎,原以為靈真派是我美好人生的起點,現(xiàn)在看來,并不是......”
靈植師工會,是所有人族的靈植師聯(lián)合起來組成的工會。
為的是要形成一股能對戰(zhàn)斗系修士造成壓力的組織。
一個門派靠的是什么?
當(dāng)然是人?。?p> 戰(zhàn)斗系修士是攻伐之本,而生產(chǎn)系的修士則是立根之主。
如果生產(chǎn)系的名師在一個門派受到不堪的對待,可申請工會裁斷。
當(dāng)查明屬實后工會不僅會給予一定的靈石人身保障,還有對外宣布此門派的惡行。
被曝光的門派往往名師凋零。
最終生產(chǎn)資源無法得到運轉(zhuǎn),陷入尷尬的困境,地位一落千丈。
甚至自行解散都有這種可能!
當(dāng)然了,除了靈植師工會,還有煉器師工會,陣法師工會,煉丹師工會等等。
目的全都是達到抱團取暖的效果。
正當(dāng)陳安信心滿滿,認(rèn)為不會再出意外的時候。
何長老卻突然放聲豪邁的大笑起來,這下可輪到陳安猛地嚇了一跳。
“什么玩意?我陳安活到現(xiàn)在從沒見過脾氣那么好的修士,而且論地位還是個門派的長老。”
“我這么大肆的頂撞他,非但不生氣,還哈哈大笑?!?p> “看他的表情,還一臉高興?”
陳安嘴角抽搐了一下,內(nèi)心驚懼交加。
他實在摸不準(zhǔn)這靈真派的長老那古怪的脾氣了,怕了怕了。
“陳師的這一番痛斥,簡直是震撼人心,令在下實在是羞愧不已啊?!?p> 何長老笑瞇瞇的對著他豎起大拇指,贊嘆道。
陳安心中打退堂鼓,但依然報著試一試的心態(tài)。
他嘴巴張了張,咳了一聲,臉向右擺,朝地上呸的一聲吐出口濃痰,梗著脖子憤然道。
“靈植師的尊嚴(yán)不可辱!名師的骨氣不能丟!”
何長老看著眼前陳安的舉動,饒是他都呆愣住了。
他眼神瞟向那留在府邸青石磚上的濃痰,閉嘴沉默了片刻,臉色開始有些陰晴不定。
“哈哈,這下穩(wěn),這下真的穩(wěn)了!”
陳安此時心頭松了口氣,他真想仰天狂笑。
如果不是顧忌到形象,他真的很想對著何長老勾勾手指賤笑道:“來打我啊,大個子?!?p> 半晌后,何長老突然將兩瓶培養(yǎng)液放在地上。
身子向前踏出一步,兩腳并攏,臉色肅然,雙手抱拳躬身道:“對不起,陳師,都怪我何長清不知輕重,激怒了你?!?p> 他鄭重其事的沉聲道:“你說的對,靈植師的尊嚴(yán)不可辱,名師的骨氣不能丟。”
說完,他原本垂下的兩只手又抬起抱拳,誠懇的低下頭,當(dāng)真是誠意至極。
陳安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幕驚得瞠目結(jié)舌。
臉上的表情別提有多精彩了,大腦幾乎被春雷炸響,一片空白。
片刻后,何長老才恢復(fù)了姿勢,雙手垂下放在兩側(cè),滿臉的慚愧之色。
“這個........現(xiàn)在這樣.......要怎么搞哇?”陳安這下徹底沒了花樣。
連剛剛那般吐痰的挑釁都被眼前這位身材高大的何長老所曲解,這讓他向來不按套路出來的陳安徹底沒轍了。
“靈真派的長老太可怕了......鬼老頭你快來看看啊.......”
陳安整個人就像是一尊雕塑,一動不動,他實在想不出下一步要如何做了。
何長老看著眼前卓立的年輕男子,心中百感交集。
他何長清從前也是門派年輕一輩的天驕,爭資源,搶機遇,煉心性,磨道心。
一步步從底層弟子走到核心弟子,再到如今的長老。
他經(jīng)歷了多少人和事,那都是過去的滄桑歲月。
可他從未有過對一個小輩如此的佩服,甚至是尊敬,這樣豪邁不懼生死的姿態(tài),令他都忍不住熱血起來。
“我像他這么年輕的時候,有跟他一樣如此骨氣的時候嗎?”
何長清內(nèi)心不禁反問起了自己。
陳安伸手揉了揉眉心,心中已經(jīng)無力吐槽。
他忍不住抬頭望向別處,長嘆一聲。
心累啊......
何長清見狀,心弦松了一下。
“看來陳師已經(jīng)原諒我了。”他心里暗暗道。
“罷了,罷了啊,我......”陳安的神色有些疲憊,嘴角揚起一抹苦澀的笑容。
他挺頓了一會,接著道:“給你治。”
“感謝陳師的寬宏大量,我何長清在這里謝過了?!?p> 何長清原本內(nèi)心還有些忐忑,現(xiàn)在終于轉(zhuǎn)為大喜,臉上泛起笑意,又是抱拳恭聲道。
隨后連忙彎腰從地上拿起兩瓶培養(yǎng)液,笑瞇瞇的呈遞出的姿勢。
“行啦行啦?!标惏驳哪樕恢强捱€是笑。
他如今到了這般田地,已經(jīng)不知道該用何種神情和姿態(tài)去面對何長清了。
只好無奈的擺了擺手,身子晃了晃,緩緩的走上前接過何長清手中的兩瓶培養(yǎng)液。
瓶內(nèi)的那幾束八葉月花靜靜的懸浮著。
“現(xiàn)在我可以走了吧。”
陳安斜瞥了一旁的何長清,淡淡的道。
何長清聽了,朝著大門伸出手掌,笑道。
“慢走陳師?!?p> 陳安沒有回話,手里拿著裝著八葉月花的培養(yǎng)液,緩步走出門外。
這一次,他的步伐再也沒有之前那般輕快了。
何長清望著陳安遠去的背影,捋了捋胡須,神色滿意的點了點頭。
“真可謂鐵骨錚錚啊,我靈真派這次當(dāng)真是收了位好的靈植師呀。”
陳安走出府邸后,大門隨之關(guān)上。
他轉(zhuǎn)身面向這座豪華氣派的府邸,緊抿著唇,一陣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