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的時候,高婕回了趟家,她很苦悶,想和媽媽說會兒話。她把和喬梁分手的事情告訴了林殊。林殊有些吃驚,她認為喬梁是個不錯的小伙子,怎么會這么快就分手了呢?高婕把季筱筱的事情說了一下。林殊認識季書林,也見過幾次季筱筱。
“你是說季書林的女兒季筱筱?”林殊問高婕。
“是的。”高婕的聲音低低的情緒一直不高。
“你確定這件事是真的嗎?”
“喬梁沒有否認,他說他喝醉了,完全不記得那天發(fā)生的事了。可這已經(jīng)不重要了,即使,他沒有季筱筱,我們之間還是有很多的問題。”高婕并不確定季筱筱說的事情的真實性,但是她現(xiàn)在認為真不真實并不重要了。
“你是說年齡的問題?”林殊知道自己女兒心中的疙瘩。
“嗯?!备哝紵o奈地點了點頭。
“年齡是個問題,可我覺得不是主要的問題,如果兩個人真的相愛了,是可以跨越年齡的障礙的。其實,你是太在意別人的看法了,你怕別人因此評價你。”
“我是在意別人的評價,可是,我更在意的是喬梁的想法?,F(xiàn)在,也許沒有問題,可是,幾年以后呢,如果我們感情變淡了,而我也變老了,他會不會后悔選擇和我在一起?”誰能保證感情的從一而終呢。
“未來都是不確定的,一切都是你自己的想法而已,如果抱著悲觀的態(tài)度的話,那沒有任何感情能夠圓滿。你要相信你自己有能力經(jīng)營好一份感情,即便是這段感情最后沒能成功,至少你一直在努力,你沒有辜負時光,也沒有辜負自己。如果一直唯唯諾諾,猶猶豫豫,還沒開始就要結(jié)束,一旦錯過了,就很難再找回來了?!?p> “媽,你說得我都明白。可是,我和他已經(jīng)結(jié)束了,我不想再去想這些問題了。真的,我現(xiàn)在覺得輕松多了?!备哝寂吭趮寢尩耐壬希胙陲椧幌伦约旱氖涞难凵?。
“真的輕松了嗎?”林殊問,高婕沒有回答。
“你現(xiàn)在應(yīng)該更能明白自己對喬梁到底是一種什么感情。如果,你此刻覺得輕松,如釋重負,那么我想你們分手也是一件好事。如果不是的話,你就要好好想一想了。你內(nèi)心真實的想法只有你自己最清楚,這件事也只有你自己能做決定?!绷质鈸崦哝碱^發(fā),她知道自己的女人此刻的心情絕對不是輕松。
高婕走后,林殊也想了許久,高婕考慮的問題很多,導(dǎo)致她和喬梁分手,最關(guān)鍵的是她對自己沒有信心,她不相信自己可以讓喬梁愛自己一輩子??墒?,這是一道無解的難題,任何如果都沒有實際意義。你無法知道另一種選擇的答案,而你選擇的路,也需要用時間去證明,甚至是一輩子的時間。
林殊約了安正賢在咖啡廳見面。最近,他們見面的次數(shù)多了起來。林殊本來以為這只是老朋友之間的敘舊而已,況且兩個人都那么大年齡了,應(yīng)該沒有什么問題。高婕的事情讓林殊猛然意識到,她這樣做,對安正賢的家庭有沒有影響?她對安正賢難道只有朋友之間的友誼?朋友是有很多,可想天天見到的卻只有一個。林殊想和安正賢談一談,如果兩個人的見面給他的家庭造成了困擾,那么她應(yīng)該要回避了。盡管,她很不想。
“今天的天氣很好,早上起來我的心情就很好。我想今天會有好事情,果然,你就打電話給我了。”安正賢望著林殊,笑了。
“希望我不要影響你的心情才好。”林殊想說的話,安正賢可能不愿意聽。
“怎么會?見到你,我高興還來不及呢。”安正賢越來越喜歡和林殊相處了。
“我們這樣常常見面,會不會不太好?你畢竟是有家室的人?!绷质庹f出了她的憂慮。
“這話從何說起?我們兩個光明正大,并無任何逾矩的行為,有什么不好的?怎么,你是聽到有人說什么了嗎?”安正賢問道。
“沒有?!绷质鈸u搖頭,聽了安正賢的話,她有些失落。他們就是普通朋友,聊聊天說說話,有什么好忌諱的呢?
安正賢對林殊本來就是有感情的,雖然這段感情已經(jīng)被埋藏了幾十年了。就像是一壇酒,被埋在地下幾十年,再次開啟的時候,酒香肯定是更加的芬芳,更加的濃郁。安正賢對林殊的感情越來越強烈,每次和她見面成了自己最期待的事情。都到了這把年齡了,本以為一生也就這樣過去了,平淡的生活再也不會有任何的波瀾。沒想到竟然還能讓愛情再次萌發(fā),再次體會心跳的感覺,他自己都覺得不可置信。感覺是騙不了人的。他愿意和林殊呆著,愿意和她說話,愿意陪她散步,愿意陪她聽音樂會。和林殊在一起的每時每刻,安正賢都是興奮的,他仿佛回到了年輕的時候,回到了當(dāng)初對林殊心動的時候,雖然兩人的容顏早已經(jīng)改變。安正賢想要確定林殊的心意,林殊對他是不是也有這樣的感覺,如果只是自己單相思,那他就把這種情感放在心里,不要盲目打擾林殊的生活。如果,林殊對自己也有感覺,那么,他是不是可以在生命的黃昏為自己好好地活一回。
“林殊,還看過一本書叫《霍亂時期的愛情》嗎?”安正賢突然說到了這本書。
“記的,還是好多年前看的了。是諾貝爾文學(xué)獎獲得者加西亞寫的,我們大學(xué)的時候看過他寫的《百年孤獨》。其實我那個時候根本就沒看懂,但是還要故作深沉,說自己要享受孤獨,享受寂寞?!绷质庾约憾夹α耍贻p的時候總是會捧著一本名著,假裝自己和作者心意相通,感同身受。其實多說時候都是故作傷感,無病呻吟。
“我剛開始看《霍亂時期的愛情》的時候,我真的很不能理解,一個人怎么會為了另一個人等待一生?最后是等到了,可是又都是頭發(fā)斑白、步履蹣跚的老人了,又如何去談愛情?”安正賢說出自己的感受,我想,這個時候,他肯定是有了新的感悟。
“那你現(xiàn)在理解了嗎?你覺得可能嗎?”林殊問。
“我想我有些明白了,有些人真的會放在心里一輩子的。即便是我已經(jīng)老了,就像現(xiàn)在一樣,我的心真的還是渴望愛情的。”安正賢意味深長地看著林殊,他想著要不要向林殊坦白自己的心意。
林殊沉默了,她想聽安正賢接下來要說的話,她甚至很激動,仿佛是等待期盼已久的事情發(fā)生一樣,她又是害怕的,安正賢就是說了又能如何?他畢竟是有老婆的人了,難道這個時候要他離開自己的老婆?林殊搖了搖頭,很快地否定了自己的想法,純粹是胡思亂想,難不成讓安正賢和自己都背負著晚節(jié)不保的名聲?別人要是知道了,估計都要笑掉大牙了。
看著林殊搖著頭,安正賢問:
“你在想什么?”
“沒,沒想什么?!绷质膺B忙岔開了話題,“我們都是半截身體入土的人了,還談什么愛情,豈不是被人恥笑?”
“就是因為我們已經(jīng)沒有多少時間可以蹉跎了,所以我們才要抓住這最后的有限的時間,為自己好好的活一回?!卑舱t突然心中充滿了渴望,他需要林殊給他肯定和力量,他好像變成了年輕的小伙子,渾身充滿了精力。多年平靜無波的生活,已經(jīng)讓他有些厭煩了,如同一潭死水。這潭死水急需山崩地裂一次,出現(xiàn)缺口,潭水噴涌而出,一瀉而下,流向山野田川。仿佛只有這樣,才能證明這潭水存在過。
“林殊,我喜歡你,上大學(xué)的時候就喜歡你。你和高承遠走在了一起,你不知道,那個時候我的心情是多么的糟糕。這么多年過去了,我始終忘不了你?!卑舱t的聲音仿佛是有磁性,他的話讓林殊的心怦怦直跳??墒牵质庵雷约翰荒芸缭竭@條線,畢竟,安正賢是有家室的人。
“正賢,不要說了。你是有老婆的人,你要為你的家庭考慮。我們這樣時常見見面,說說話就已經(jīng)很好了。不要再想其它的了,徒增煩惱而已?!?p> “不,我不是在徒增煩惱,我是要好好的為自己活一回。只要你答應(yīng)我,我馬上就會去離婚。這么多年,我也忍受夠了。我這樣說并不是為了說服你,而是事實就是如此,我的婚姻早就形同虛設(shè),只剩皮囊了?!卑舱t和妻子王素琴,兩家是世交。到了結(jié)婚的年齡,經(jīng)雙方父母撮合,也就在一起了。就好像是必須要結(jié)婚,要給父母和別人一個交代一樣。兩人之前并無多少的感情投入,也正是因為如此,兩人的生活平淡如水,彼此相敬如賓,倒也算是相安無事。唯一的女兒大學(xué)的時候出國留學(xué),然后就定居美國,家里只有他們兩個人了。也許是太無聊了,也許是太想留住容顏了,王素琴從40歲的時候開始喜歡上了打扮,每天都是濃妝艷抹,周末的時候不是美容院就是健身房,最近幾年更是癡迷整容,什么打針動刀,樂此不疲。雖然看上去是比同齡人年輕很多,身材保持地也不錯,但是看上去真的好假。每天不論是電話,還是和朋友談事情,基本上都是美容、整容的事情。安正賢非常不喜歡王素琴這樣,甚至有些討厭。他覺得王素琴做得有些過了,他希望王素琴能夠多多提升一下自己的內(nèi)涵,本來也是受過教育的人,應(yīng)該知道,再美的容顏都會有老去的那一刻,即便是她和同齡人比起來,年輕個幾歲,但也就是幾歲,再怎么樣,也無法和二、三十歲的年輕人相比了。這么些年了,兩人已經(jīng)很少交流,就是晚上休息,也是同房不同床,那張被七改八改的臉,安正賢實在是難以直視。
這么些年,以安正賢的身份和地位,也不是沒有人投懷送抱什么的。而且,在他們那個圈子了,有小三也已經(jīng)不是什么新聞了。但是,安正賢卻不一樣,他是個很能把控自己的人,他并不是情欲的奴隸,他想要的是情感上的共鳴,而絕非僅僅是肉體之歡。所以,他一直沒有和王素琴離婚,因為他知道,除非是自己喜歡的,否則,換誰都一樣。當(dāng)他第一次對女人動心時,林殊卻選擇了高承遠。之后,他再也沒有遇到讓他心動的女人了。他其實一直都挺懊悔的,當(dāng)初如果自己勇敢地去爭一下,也許林殊會喜歡上自己也說不定。
時光流逝了這么多年,再次和林殊相遇,他吃驚地發(fā)現(xiàn),這份埋藏心底已經(jīng)三十余年的感情,竟然如最初一般。他想要抓住這份感覺,他想要在人生的暮年為自己好好地活一回。
“正賢,不要說離婚的話。我們都一大把年紀了,這樣活著也挺好的?!绷质庹f完就走了。她不想成為別人離婚的理由,盡管她對安正賢是有感覺的,但是她想人不能全由著感覺做事,她不能也不允許自己破壞安正賢的家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