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夢魘

　　十五歲以前的顧喻已經(jīng)死了，十五歲以后的顧喻沉默了三年。

　　或許和葉蔓的親近只是因為在她身上感受到了同樣的氣息，一種掙扎著的孤獨和絕望。

　　花灑的熱水沖洗著他滿是泥濘的身體，卻始終洗不凈他的一顆心了。

　　溫?zé)岬乃黜樦哪橆a流下，水珠從眼瞼滴落到地面。

　　以前的事如同發(fā)生在昨日那般清晰，劈頭蓋臉地砸向他。

　　“穿過一片荊棘，走過綠色叢林，從那高高的煙囪爬下，當(dāng)年那只小兔子，沒有活著逃出來?！?p>　　他輕輕哼唱著這如夢魘一般纏繞著他的歌曲。

　　是一個女孩，自殺成功的女孩，解救了她自己，也把他們從那魔窟里釋放出來。

　　“她怎么了？”

　　大晚上，一群人不分男女如同豬玀般在擠在狹小的房間里睡著。

　　這是顧喻進來的第三天，他從禁閉屋里放出來以后，就分配到了這里。

　　半夜里，一個女孩在窗臺上，小聲哼唱著歌曲。

　　剩余的人都沉默著，顧喻問著旁邊的一個男孩。

　　“噓，你小聲點，要被外面老禿頭聽到，你就慘了?！?p>　　月光投在男孩臉上，是一片恐懼的蒼白。

　　“她每晚都這樣，不用理會她，睡吧?！?p>　　女孩叫作小七，生母不詳，才九歲，父親把她扔到了這個學(xué)院門口，被好心的禿頭收留了。

　　然而，發(fā)生在女孩身上什么事，他們都是清楚的。

　　她被當(dāng)眾剝開衣服，身上全是青紫的印跡，只是這個傻女孩，卻始終相信自己父親會來接她。

　　這里，從不養(yǎng)閑人。

　　他們，只是因為每個季度家里會給這個奴隸主大筆的錢，所以禿頭沒那么肆無忌憚。

　　“給我把飯?zhí)蚋蓛袅耍蝗荒憬裉煲惶於紱]飯吃！”

　　絡(luò)腮胡看著一個男孩打稀飯時候手抖，把稀飯灑到了地面上，面色頓時冷了下來。

　　男孩愣住，不知所措，絡(luò)腮胡不耐煩地一腳踢翻了他，摁著他的頭在糊著稀粥的地面。

　　顧喻那時候還是個血氣方剛的人，當(dāng)場就把碗里的稀飯倒在了絡(luò)腮胡頭上。

　　“嗷！”絡(luò)腮胡頭皮都燙紅了。

　　“你這馴化不了的小畜生！勞資打不死你！”他一把擰起了顧喻，拳頭不由分說砸在他的臉上。

　　顧喻面皮像開了染坊一般，嘴里吐著白漿，滿臉都是血。

　　“夠了！”禿頭不知道什么時候出現(xiàn)了，阻止了絡(luò)腮胡。

　　絡(luò)腮胡還待說些什么，卻被禿頭攔住了。

　　“別太粗魯了，這種方法可教不好人?！倍d頭笑瞇瞇地看著無力滑落在地的顧喻，補充道：“我看他的問題很嚴重，都三天了，這樣可不好?！?p>　　等晚上顧喻醒來的時候，就發(fā)現(xiàn)自己躺在一張床上，手腳都被捆住，手心和手背是金屬針冰涼的觸感。

　　“滋~”一道白光從他腦海里閃過，機器“滴滴滴”地叫著。

　　顧喻痛苦地想彎曲身子，然而終究是徒勞，“??！”他怒吼了起來。

　　“知道自己什么地方錯了沒？”禿頭按著機器的按鈕，滿臉的興奮。

　　顧喻還是閉口不說，禿頭嘖了幾聲，把按鈕一旋到底。

　　從晚上折騰到了第二天上午，顧喻滿臉是淚。

　　“我錯了，錯了！”他已經(jīng)是泣不成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