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起顯然很急,立刻翻身上馬就要回軍營,還不忘對著門口吼一嗓子:“月琊,回去?!?p> 月琊愣了一下,他真沒想溜走…趕緊乖乖回府關了門。
杜秋身在宮中,后方她們所在意的人絕不能出事。
此刻將軍府看似平靜無波,實則她所有的精銳都在這里。
杜秋也不是孤身一人,穆起和千煞軍在她身后。
入夜,千煞軍已將皇宮內(nèi)外圍住,不許朝臣回府。
杜秋一個人緩緩走出宮門,穆起牽著馬在等她:“子宜?!痹趺匆桓陛p松的模樣,此事分明焦灼。
杜秋翻身上馬調(diào)轉(zhuǎn)韁繩問道:“靳瑜如何?”
“不太好,盛安用了刑?!彼膿囊缬谘员?,又怕自己表現(xiàn)太明顯,就轉(zhuǎn)了話頭問:“宮里怎么樣?”
“錦州不反擊,只能堅持三天,我不急,讓她們考慮?!倍徘镨F了心要盛安一命。
穆起默默策馬不語,看來她真的很在乎靳瑜…盛安動了不該動的。
回到府上一開門,月琊就等在門口。
杜秋迎上去嗔怪:“天這么冷,你在這站多久了?”
少年語氣垂委:“我身子好,不怕冷?!?p> 杜秋沒聽出來他隱約的小情緒,吩咐一聲:“去書房等我?!北阃缕鸸杖チ藘?nèi)院。
身后少年看著她背影消失的方向,眉目低落。
一路穆起沉默的可以,她們倆私底下何時這么安靜過?
杜秋不耐煩:“想說什么就說,別磨磨唧唧的。”
“???”穆起踟躕踱步:“沒事啊,沒事?!?p> “穆云先!”
“哎呀…”穆起被趕鴨子上架:“就是,你和靳瑜…”
“我們什么都沒有?!倍徘镌诜块T口止步,一把拽過她塞進屋里。
“哎哎?”穆起一回身,門已經(jīng)被從外鎖住了。
女子聲音從外頭傳來:“你自己問他,有什么說不清的再來找我?!边@家伙,靳瑜的事情從頭到尾她都知道,多心個鬼哦!
然而多心的不止穆起一個。
少年縮坐在椅子里,光是想到杜秋平日在案邊執(zhí)筆的認真模樣,就忍不住心動,這里的一桌一椅都變得可愛了起來。
開門聲。
少年起身朝門口跑過去,歡聲笑語在屏風那頭傳開:“秋你吃飯了么?”
“還沒呢?!迸尤嗳嗨W十分親昵,往里走邊道:“我有幾封信要看,看完一起吃。”
“好~”少年跟著她回到案邊:“宮里順利么?”
“順利?!?p> “嗯,我這邊也順利,你放心?!?p> “嗯?!?p> “你一會想吃什么?我現(xiàn)在去準備吧~”少年有些聒噪,短短幾步路話比平常多幾倍。
杜秋沒坐下,靠在桌沿邊轉(zhuǎn)身面向他把人拉進懷里,頷首唇齒相覆。
“我唔…”少年一句話沒說完吞咽入喉,唇瓣被輕輕碾磨,溫柔撕咬。
他察覺渾身力氣被抽光了,只能拽著她衣袖尋求依靠,這感覺好奇怪又好舒服…
閃動的眼波緋紅的耳尖,喘息和生澀的回應。
杜秋眼帶笑意攬他腰肢讓他靠在自己身上,吻他唇角,鼻尖,到眼睫,緩緩的一下一下認真又溫柔。
月琊眼里的擔憂隨著她觸碰逐漸消失,轉(zhuǎn)而是似水波光乖巧羞澀。
拉開一點距離鼻尖相對,杜秋同他低聲耳語:“安心了么?”
距離好近,呼吸著她的呼吸,月琊此刻哪還有心思想別的,滿腦子都是她而已。
杜秋又靠近他唇畔,惹得少年絨長睫毛緊張忽閃,她卻是欲擒故縱只笑道:“這些事,我可沒對靳瑜做過~”
月琊發(fā)覺自己的小心思被洞察了,頓時局促起來,剛想解釋又被女子一吻打斷了話頭。
“子宜…”他小聲念她字,嘴角矜持笑意不敢表露。
杜秋好笑,伸手調(diào)戲捏他下巴:“干嘛改口?”
月琊抬眼看她不講話,心想靳瑜能叫我也要叫!
女子見他這樣,只笑得更張揚了,眉目疏闊若三月飛花,抱著他貼在一處:“哈哈我的小月琊吃醋了?”
他是吃醋,也害怕,但杜秋解釋了他就不怕了。
她笑得真好看,很少見她這樣開心,月琊癡癡望著她伸手觸她臉頰,也跟著她一齊笑了起來。
我能讓你開心,真是太好了。
盛安終究不得不低頭,她寫下罪己狀在先帝靈前焚燒,又給杜秋百般的賠不是。
杜秋昨日還非常堅定,卻順著這個臺階松了口——要求是帶她去前線觀戰(zhàn)。
田芳收到命令,在前線奮起御敵。
背后千煞軍也隨即支援,一切尚且有驚無險。
次日大軍拔營起寨,穆起率前鋒營先行,杜秋帶著月琊跟在后面。
月琊策馬靠近,小聲問:“為什么帶著那個老女人?”
杜秋看他一臉嫌棄不由覺得好笑,也不解釋,只給了一個少安毋躁的眼神。
大軍行進十三日到達錦州,敵軍大半已被擊退,只剩下一些散兵偶爾搞出一兩起偷襲。
這天三更,城門口響起火炮聲。
杜秋自夢中驚醒,披了袍子出門查看,來報信的兵將還沒跑到門口,就有人先一步守在了門邊。
傳令兵跪地通報:“將軍,有人偷襲,人數(shù)不多,副將軍讓您不必擔心?!?p> 杜秋點點頭:“退下吧?!?p> “是?!眰髁畋橹T口一頭卷發(fā)的男子,一步三回頭的走了。
“怎么還沒睡?”杜秋側(cè)頭看他,許是眸光太亮,讓那剛從床上爬起來衣冠不整的男子神情一瑟。
“我擔心你,出來看看…”月琊揪了揪自己衣擺,知道自己又欠缺禮數(shù)了,磕磕絆絆道:“那…我就回去睡了?!?p> 杜秋嗯了一聲,眼神落在遠處夜色閃映的火光之上,待月琊走遠后吩咐親兵:“帶國相去城樓?!?p> 哪怕是小規(guī)模的偷襲,城樓也已經(jīng)沾了血。
副將正指揮弓箭手護城,回頭見杜秋上來,忙拿了盾牌迎上去:“將軍怎么上來了?”
一片嘈雜里,杜秋扣緊手腕護甲,閃身讓出身后人,一臉冷漠道:“帶國相大人觀戰(zhàn)。”
周圍士兵見著盛安都瞬間冷了臉,不僅因為她囚禁了將軍好幾年,更因為如今被動的局面,全因她一手造成。
盛安冷汗都下來了,感覺身至狼窩。
杜秋揮揮手讓副將去指揮大局,自己帶著盛安到一處城墻站著。
她知道如何躲避飛來箭矢,對周圍火光沖天也習慣了,但盛安何時見過真場面?嚇得直縮脖子。
“大人抬頭看看這錦州城。”杜秋負手而立,身姿挺拔如一柄利劍,沉聲道:“它從前也是花團錦簇,綠柳如茵?!?p> 盛安接不上話,只能聽著杜秋冷嘲熱諷,末了終于干巴巴笑了笑:“今后你我聯(lián)手,勵精圖治,必定能使國運昌隆?!?p> “哦。”迎著火光,杜秋嘴角撇了撇,笑到一半又憋了回去,像聽到了什么千年大笑話。
恰此刻身后一枚火炮轟然炸開,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過去,這個空檔,杜秋將手心擱在了盛安后背。
“你干什…”當盛安意識到她要做什么,整個人已經(jīng)墜下城樓,最后驚恐一瞥,看到的是女子一雙與她同樣驚訝的眼。
是的,杜秋要推還沒推,是另一個力道把她推了下去。
震天炮響和火光里,月琊小心翼翼窺著面前女子,他這么做…會不會讓她不高興……
下了城樓,杜秋一路無語回到居所,月琊就在身后靜靜跟著,其實心里已經(jīng)慌到快炸了。
進屋,關門,杜秋回身伸手,月琊撲通就跪了下去:“秋我錯了,你別打我…”
杜秋:“…”欲加之罪…好像她總打他似的…
命令一句:“起來。”
半大少年先抬頭看了看,確保她沒發(fā)火才爬起來,女子伸手過來原只是抓他手腕,帶他到水盆旁仔仔細細的洗手。
少年察覺到女子平靜無波的眼中有蒼涼,就知道今日若不是自己插手,那一下她是推不下去的。
但…
秋…你沒訓責我,就說明我做的沒錯對不對…
“今后再自作主張,我必罰你。”訓責會遲到但永不會缺席,杜秋扔過擦手帕子,轉(zhuǎn)身去解戰(zhàn)甲。
金黃的瞳子在燭火下閃爍微光,月琊湊上前,習慣性的往她頸邊湊,在背后試探著抱住她腰身。
“特像我從前養(yǎng)的一只小黃狗?!倍徘锖鋈贿@么說,是想起他們?nèi)鰦蓵r都蹭來蹭去。
這話本是夸他可愛的意思,聽在月琊耳朵里可不是滋味了,把狼比作狗?狼的面子呢?
“嗚——”他把臉埋的更深,發(fā)出絲絲低鳴,像在委屈似的。
杜秋偏了偏頭忍下笑意,回身抱住他:“好了,愈發(fā)會撒嬌了,也不知和誰學的?!?p> 托起那張窄瘦的臉頰,見他眼底真有淚光,少年收起了所有尖牙利爪,像個物件似的任她擺弄打量,偶爾抬眼瞄她都小心到不行。
杜秋終是笑了,低頭在他眼角親了親:“乖,在這睡吧?!?p> 而白月琊此刻在想什么呢?
人類男人的招式果然好用!回去他要好好謝謝靳瑜,今后那就是他大哥了!
如愿的留宿,夜深了,外頭的火光也漸小了。
月琊擠在女子身旁小聲問:“什么時候打完仗?。俊?p> 杜秋答:“一年吧。”
“打到哪呢?”
“翠微山?!迸臃戆阉麛埲霊阎?,在頭上安穩(wěn)的說:“那是你的家,我?guī)慊厝??!?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