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fēng)吹的樹葉沙沙作響,月亮和星星誰也沒在天上。
正陽門前的鼓打了起來,卯時到了。
四大宮門開啟,宮城換防,新的一天開始了。
街道上沒有行人,都是掛著燈籠向皇宮疾馳的各家府邸馬車,適逢路口相遇還要按著官職謙讓一番。
雖然就快入夏,但天還沒亮,風(fēng)還是涼的很,早到的官員站在宮墻邊上瑟瑟發(fā)抖的等著召見。
“敬天?!?p> 一個身子還算壯實的小太監(jiān)拿著金鞭站在大殿前。
排好隊的眾官員聞聲便跪,頭伏于地面手撐在鞋邊。
以鞭擊地,鞭響九下,聲徹宮城。
“國運昌盛,薪火久傳。”最后一鞭落地,眾臣一同祈愿以求上蒼眷顧。
那小太監(jiān)弓著身子,托舉金鞭,將之置于頭頂之上,疾步供于祭臺之中。
“起,進。”
眾臣這才進到了金殿之中。
“江城賑災(zāi)之事,眾愛卿可有對策?”
身著玄色上衣,赤色下裳,肩披冕褂,左邊繡著日,右邊繡著月,背后布滿星宿,頭戴十二玉珠冠,端坐在金殿最高處。
“回陛下,昨日休沐臣依照江城急報中描述,在家中土地上試驗,發(fā)現(xiàn)確如奏報中所說,就算這幾日暴雨可停,這一季的耕種也是不成了?!?p> 李丞相上前一步躬身回稟道。
“李丞相親歷親為真是我等晚輩學(xué)習(xí)之典范?;乇菹拢c災(zāi)款數(shù)額巨大,國庫一時抽不出那么多銀錢。”
戶部尚書謝永成從側(cè)方走出一步,并躬身說道。
“謝大人,剛開年國庫就撥不出賑災(zāi)款,可真有點說不過去??!”
兵部尚書王翦嘲諷道。
“陛下明鑒,去年冬季北方大雪撥了一回款,且剛過年關(guān)不久,各地今年上繳的稅銀還沒入庫,而且這次賑災(zāi)要的數(shù)目太大了,短時間里實在是拿不出?。 ?p> 戶部尚書趕緊跪下解釋。
“好了,謝卿起身吧!開年時戶部呈上了一份國庫明細奏報,朕看過。這次賑災(zāi)款不夠也沒有責(zé)問戶部的意思,去年降了稅,也是惠民之計。如今賑災(zāi)款還需從長計議。太子有什么想法?”
陛下擺了擺手,讓戶部尚書起身。
“兒臣以為,可先由國庫下?lián)芤徊糠仲c災(zāi)銀款,先解決眼前之急,剩下的部分籌集善款再行下發(fā)?!?p> 太子想了想后回答。
“敢問太子,如何籌集善款?若以皇家名義籌集賑災(zāi)款未免有失我皇家天威?!?p> 禮部尚書陳老爺子顫顫巍巍的走出來向太子質(zhì)問道。
“每年年初內(nèi)務(wù)府都會按著當年的宮內(nèi)宮外各項定額花銷確定當年供給皇商,本來這個月就該定了,我們可以在皇商之間競標時,收取投標費用?!?p> “聽起來倒是可行,但投標費用設(shè)定過高,恐導(dǎo)致商界不滿,定的太低又沒什么用處。”
戶部尚書謝永成搖搖頭說道。
“謝尚書,我們可以只在招標準則中添上一項,繳納投標費用,并注明投標費用用于江南水利建設(shè),但不固定金額就是了。”
太子被問得一時答不上,七皇子看了看太子解圍道。
“行了,個中細節(jié)你們下了詔后再去探討?!?p> “父皇,兒臣以為賑災(zāi)款的事可以徐徐圖之,但江南賑災(zāi)事宜不可再緩?!?p> 三皇子上前一步說道。
“江南暴雨確實嚴峻,皇兒可有對策?”
“回父皇,兒臣以為需派人進行實地勘測,確認堤壩可堅持時日。若達到堤壩承受極限,暴雨仍沒停止,當啟用駐軍強行撤離下游縣住民,泄洪以保江城。”
“父皇,兒臣以為不可。暴雨不停,泄洪之事勢在必行,但駐軍強行撤離百姓,容易造成民怨沸騰,當以安撫為主?!?p> 太子趕緊上前阻攔。
“兄長你這是婦人之仁,且不說兩江總督民心不再,安撫撤離成效甚微,下游十六個縣,全部安撫需要多少時間?”
三皇子反駁道。
“若以太子之名前去安撫,當容易讓百姓信服。父皇,兒臣請親往江城賑災(zāi)?!?p> 說著話,太子就跪下請命。
“不可,太子殿下,帝都內(nèi)政事您尚需代陛下處理,親去江城處理賑災(zāi)相關(guān)事宜少說也要一個月,絕不可行?!?p> 兵部尚書王翦還未等陛下開口,便趕緊跪下阻攔道。
“是啊,史上也斷沒有儲君親出賑災(zāi)的道理啊!”
“太子殿下三思啊!”
隨即眾臣跪倒一片。
“朕還沒應(yīng)允呢!你們都跪什么,快都起來。強制撤離確實容易造成民怨沸騰,再被有心之士利用出現(xiàn)暴民之亂也未可知。但儲君親出,也確實不合禮制。還是要派個德高望重之士,你說是不是?。坷钬┫??!?p> 陛下看到眾臣跪的亂糟糟的趕緊說道。
“回陛下,老臣實在年邁,若是坐馬車從帝都到江城怕是要半個月光景啊!”
李丞相趕緊推說道。
“那可有愛卿能夠勝任???”
眾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竟沒有一個敢站出來。
“父皇,您總是教導(dǎo)我,民即朝之根本,要急民之所急,請民之所請。如今萬民入水深火熱之境地,我身為太子竟無無所作為,實乃痛心,兒臣再請親入江城賑災(zāi),望父皇允準?!?p> 太子看了看周圍大臣無一人受命,便再次下跪請命。
“父皇,江城之事若以安撫為主百姓撤出時間過久,洪水直下但百姓尚未完全撤離,后果不堪設(shè)想啊!加派駐軍強制撤離,或許民心一時怨懟,但泄洪大水沖擊而下時,想必不會再生怨懟之情。請父皇三思!”
三皇子也跪下勸說道。
“三弟,泄洪本就是朝廷所為,下游百姓得知消息就會有怨懟之意,若再采取強制手段,出現(xiàn)暴民,難道要用武力鎮(zhèn)壓么?父皇,相信兒臣,兒臣親出安撫撤離,定有成效?!?p> “太子殿下不可親出!”
“三殿下說的也有道理,若安撫尚未完成,大水長驅(qū)直下,后果不堪設(shè)想!”
“強行撤離出現(xiàn)暴民再用武力鎮(zhèn)壓,傷亡不可預(yù)計!”
風(fēng)吹著殿內(nèi)的燭火,明明滅滅,眾臣不知疲倦的爭吵著。
“好了,李丞相、各部侍郎尚書、和你們?nèi)齻€留下,其他人先退朝。不要在殿里吵,吵得朕頭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