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皇帝要出行，沿途百姓都得跟著遭殃。
百姓每年服徭役的主要工作，就是修路補(bǔ)橋，疏通溝渠。
其他地方，都在農(nóng)閑時候服徭役，長安通往甘泉宮的沿途鄉(xiāng)縣，是夏收之前干活。
因為冬天修好的路，到了夏天一樣會損壞，到皇帝出行的時候，還得重新修一遍。
還不如只在夏天修一次算了。
年年如此，縣丞和縣尉早已有了固定流程，每個鄉(xiāng)各包一段，大家各干各的，互不干涉。
無所事事的二人，一直跟在驢的屁股后面看。
追著看了大半天，兩人一頭霧水。
張縣丞說道：“這家伙也沒縣令說得那么好吧。力氣不大，跑的也不快?！?p> 李縣尉道：“縣令應(yīng)該不會瞎說。從目前來看，驢的耐力倒是不錯?！?p> 張縣丞道：“耐力好有什么用？牛車一趟能拉完的土方，驢車需要三趟。牛干一個時辰去休息，驢干兩個時辰去休息，牛干的活兒照樣比驢多?！?p> 雖然不同意縣丞的算法，李縣尉心里也泛起了嘀咕：“再看看吧?！?p> 干活需要分工協(xié)作，大家以鄉(xiāng)為單位，由一人指揮，要干一起干，要休息一起休息。
走到這個路段，剛好到了休息的時候，驢也坐在地上休息一會，吃寫草料。
“縣令說驢省草料，咱們?nèi)タ纯础！笨h丞見狀，拉著縣尉過去。
“見過二位大人?！表n家莊子的農(nóng)夫見過一些世面，知道來的是官員。
縣丞也打了個招呼，走到驢的身邊，問道：“這些草料夠嗎？”
地上的草料確實不多，還參雜著一些灰色碎屑。
農(nóng)夫道：“大人有所不知，這驢的力氣雖然不足牛的一半，但吃得更少，草料消耗還不如牛的三分之一呢。總得來說，可比牛省多了?！?p> 縣丞干過農(nóng)活兒，知道深淺?？戳艘谎坜r(nóng)夫的備料，心中早已算了一通：
用單位工作量來算，驢比牛至少要省出三分之一的草料。
“草料里灰糊糊的東西是什么？”縣尉問道。
農(nóng)夫道：“這是豆渣?。∽鐾甓垢Ｏ碌亩乖?，炒熟以后拿來喂牲口?！?p> “咦？”縣尉驚道：“還有這般用途？”
縣丞插嘴道：“效果如何？”
農(nóng)夫道：“牲口吃了有勁！但是不能多吃，吃多了牲口也肚脹?！?p> “肚脹？”縣丞問了一句，隨即想起了什么。
“哈哈……”縣丞笑道：“人吃了也腹脹啊！”
豆子吃多了愛放屁，可不是人的專利。
牲口吃多了也一樣愛放屁。
這時，韓玗走了過來：“二位大哥，這驢可還堪用？”
“堪用，堪用！”縣丞咧著大嘴笑道：“等胡商的驢運來，公子可得分我一些?！?p> 跟胡商大規(guī)模訂驢的是韓玗，縣丞想買，還是提前說一聲比較好。畢竟自己還在韓玗的手下干活。
韓玗擺了擺手，說道：“張大哥說的哪里話！我韓玗又不是吃獨食之人?！?p> “昨天說過，我打算建幾個驢場，不如咱們合作如何？”
張縣丞疑道：“合作？”
韓玗道：“李大哥也一起來吧！咱們?nèi)液匣锍鲑Y，一家出三分之一，驢場歸咱們?nèi)夜灿?，賣驢的錢，咱們?nèi)揖?。建驢場需要不少地，也需要有人經(jīng)營，我就偷個懶，交給二位大哥幫忙打理了?！?p> “這……不太合適吧？”縣丞不敢置信。
韓玗道：“??？不合適？那我只拿二成收益，兩個哥哥一人四成?！?p> “不是不是……”縣丞趕緊解釋。
縣尉道：“公子會錯意了，我們拿的份子太多了?！?p> 生意是韓玗的，他們只能算是出資方。按照慣例，韓玗直接拿一半。
韓玗道：“不多?？h中事務(wù)還需要二位大哥多多操勞。咱們?nèi)蘸笸谝粋€屋檐下，來日方長?！?p> 韓玗做出了高姿態(tài)，縣丞跟縣尉非常感動。
“公子放心，縣中的事務(wù)就交給我們了，斷不會讓公子難做?！笨h丞表態(tài)，縣尉也跟著符合。
一時之間，上下級氛圍異常和諧。
休息了一會，百姓起身繼續(xù)干活，眼看著天漸漸黑了下來。
驢干活是省料，效率也確實低了一些。
雖然比往年省下了一半的草料，完工的時間也晚了一個多時辰。
“不剩多少路了，一鼓作氣干完算了。”縣丞向韓玗建議。
“行，張大哥安排就好。”韓玗也有些尷尬。
對工程量的計算有點失誤，帶來的驢車和人不夠，好在影響不大。
這時，一個小吏一路小跑過來，湊到李縣尉耳邊嘀咕了一陣。
李縣尉的臉色瞬間陰沉了下來，然后變得更加陰沉。
等小吏說完，李縣尉來到韓玗身邊，說道：“公子，出大事了！”
韓玗心中一驚，忙問：“出什么事了？”
縣丞也一副緊張的模樣，湊了過來。
李縣尉道：“鄉(xiāng)里出了個命案?！背±粽辛苏惺郑溃骸鞍涯銊偛诺脑捲僬f一遍?！?p> 小吏有些緊張，看了看韓玗，又看了看縣尉，不知該如何開口。
張縣丞道：“你慢慢說，到底怎么回事？”
韓玗也說道：“沒事，慢慢說?！?p> 小吏道：“東鄉(xiāng)殺了兩個人?！?p> 縣丞問道：“誰殺了兩個人？兩個什么人？”
小吏緊張得有些結(jié)巴，說道：“一個殺了一個人，另一個人又把那個人殺了?！?p> 這都什么跟什么呀？韓玗聽得糊里糊涂，看向了縣尉。
李縣尉見小吏說不清楚，只好自己出馬，說道：“是這樣的。東鄉(xiāng)有個老漢，早年喪了偶，就續(xù)娶了一個寡婦。不知怎地，那寡婦就將老漢給殺了。老漢原來的兒子氣不過，就又把那個寡婦給殺了?！?p> 就算再沒從政經(jīng)驗，也知道人命關(guān)天的是大案子。韓玗問道：“兇手抓住了沒有？”
李縣尉道：“鄉(xiāng)老報給了縣里，說是兇手不知去向。翻遍了兇手家中，也沒見到人?！?p> 張縣丞道：“明天陛下就來了，可別出什么亂子。”
思索了片刻，張縣丞道：“這樣吧，我與李縣尉今晚不休息，糾結(jié)縣里的衙役和鄉(xiāng)里的鄉(xiāng)勇，連夜搜捕，爭取今晚將兇手抓獲?！?p> 韓玗是個夠意思的領(lǐng)導(dǎo)，當(dāng)下屬的也得夠意思才行。
韓玗道：“這不好吧，我陪你們一起。如果人手不夠，我去韓家莊子調(diào)人?！?p> 李縣尉道：“那倒不必。東鄉(xiāng)沒多大，各處都有卡口，想必兇手跑不遠(yuǎn)。我們現(xiàn)在封住路，連夜搜捕，肯定能將兇手捉住?！?p> “只是……”李縣尉面露難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