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啊,是門中有個於的閼?!?,燕綏咧開嘴角笑道,“我叫燕綏,很高興認(rèn)識你?!?p> 孟閼失望地將視線落在別處,她興致不是很大,只是淡淡了‘哦’了一聲。
他的名字,孟閼早就知道了,從來茶棚的第一天起,就知道。
茶嬸挽著籃子從城門走進(jìn)來,瞧見對面客棧的伙計在,腳步一頓,口中輕喚:“孟閼?!?p> 相交多年,茶嬸從未見過孟閼會主動相交旁人,已經(jīng)認(rèn)定她是個孤僻的人,乍然見到她與旁人交談,還真是有些意外。
“茶嬸?!保祥憦腻伬镆艘煌霟岵?,趁著茶嬸坐下后放在她的面前。
茶嬸是個面相和氣的人,頂著笑容問:“孟閼,這位?”
“對面客棧的伙計?!?,孟閼簡短的回道。
燕綏來客棧也有許久,茶嬸還能不知道他是客棧伙計?
知道她不愿多說,沒有繼續(xù)往下問,茶嬸從籃子里拿了一個油紙包出來。
四四方方捆了幾層的紙包,紙包是土黃色的,最上頭貼了一張紅紙,上面寫著“春溪園”。
三個大字是用食物熬成的汁液所書,紙上甚至帶著一絲清香。
孟閼看到這個包裹時,她的眼神溫柔了許多,道:“多謝茶嬸?!?p> 春溪園是人界一家糕點鋪,他們的糕點齒頰留香,連巫族都流連忘返。
茶嬸爽朗地大笑,揮揮手示意不打緊,她時不時要去人界辦點事情,給孟閼帶點糕點也不麻煩。
“你每年端午前都托我從春溪園帶綠豆糕,也不見你給自己買塊糕點嘗嘗?!?,茶嬸咕囔著,轉(zhuǎn)眼又是一年端午,這日子過得倒是快。
春溪園的綠豆糕不是常年都做的,只在端午前后售賣,孟閼每年這個時候都會托茶嬸買上幾包回來。
“我不愛食這些玩意,她喜歡就行?!保祥憣⒓埌嘣诹耸种?。
燕綏看得一頭霧水,他見孟閼要走,急忙開口:“你去哪兒?蘿卜不敷了嗎?”
坐在板凳上的茶嬸頭一抬,盯著燕綏也不說話,眼里寫滿了困惑,敷蘿卜?
“我去趟城北?!保祥懱嶂埌瘟嘶?,說完就轉(zhuǎn)身消失在原地。
燕綏舉著蘿卜一臉無措地看向茶嬸,茶嬸聳聳肩膀沒有說話。
每年端午節(jié)孟閼都要送一包綠豆糕去多寶閣,據(jù)聞是那個人喜食。
如今能讓冷情孤僻的孟閼放在心上的人,也不多了。
多寶閣位于城北,浮于半空之上,腳下是霜雪河,背后乃是連綿雪山。
整座多寶閣由無數(shù)座閣宇組成,每座閣宇之間又用木橋相連著,猶如一座空中之城,看上去巍峨無比。
孟閼踩上木制的拱橋,橋上發(fā)出細(xì)小的吱呀聲,路上有幾個人同她擦肩而過。
霜雪河冰冷的霧氣往上升騰,愿城常年大雪,都沒有影響到這條河。
無論下再大的雪,霜雪河都不會結(jié)冰,潺潺流動的河水,是愿城一大美景之一。
霧氣中,多寶閣若隱若現(xiàn)。
呈現(xiàn)出一派朦朧之美,連呼吸中都是清涼的氣息。
孟閼徑直往北邊走著,北邊那座閣宇與其他閣宇外觀有所不同,遠(yuǎn)遠(yuǎn)望去有一種鶴立雞群的感覺,這座閣宇便是多寶閣主樓。
主樓里此時很忙碌,一樓身著白衣的侍女手持托盤來回走動。
衣角飄飛著,托盤上堆放著各種珍稀物品和錢財。
同幾位侍女打過招呼后,孟閼跨上木制樓梯,往二樓走去。
二樓沒有侍女來回走動,入耳皆是算盤的響聲。
珠子互相碰撞著,一聲接著一聲,從未有半刻停歇。
最里面有一排桌子,坐著六位女子,手指不停地?fù)芘惚P。
她們身后是一整排開口柜子,上面塞著不少賬本。
一位白衣女子站在最中央,目光落在那六位女子身上,聽到身后有動靜回過了頭。
此白衣女子名喚寶衿,是多寶閣的管事,見是孟閼來了,上前行禮:“孟閼姑娘。”
孟閼點點頭,將紙包遞了過去,她說:“麻煩你了。”
寶衿輕笑著說:“不麻煩,我這就給婆婆送去?!?。
將糕點遞給寶衿,孟閼也不多作停留轉(zhuǎn)身便走。
沒有一絲留戀,寶衿也早已習(xí)慣,孟閼好像同閣主之間有點矛盾。
每年孟閼都會送閣主愛吃的糕點來求和,可閣主就是不肯見一面。
孟閼循著一處沒人的地方,坐到河邊凸起的石塊上。
河水清澈見底,隨著一方潺潺流動著,她盯著一處發(fā)起呆來。
遠(yuǎn)處傳來聲音,孟閼順勢望過去,燕綏提著水桶正走過來。
燕綏的模樣算是生得好的,明朗清澈的眼神里似帶著光,能照進(jìn)人幽暗的心底。
燕綏沒想到會在這里遇見她,一路小跑過來,雀躍地同她打招呼:“阿閼,你也在這里?”
恍然間聽見'阿閼'兩個字,孟閼的眼神失去了焦點,好久沒有聽見有人喊她阿閼了,定了定心神,孟閼說:“你怎會來此?”
燕綏憨笑著說:“客棧里有客人要吃魚,叫我來撈兩條魚回來。”
偌大的霽月客棧連條魚都沒有了?要跑到霜雪河來撈魚,莫不是故意欺負(fù)他?孟閼眉頭漸緊。
燕綏眼神四處查看著河中,依舊是沒見到魚,苦惱地說:“我從上游一路看過來,為何連條魚都沒有看見?!?p> 巫族的霜雪河也太奇怪了,不止沒看見魚,也看不見水草,他卷起褲子褪去鞋襪準(zhǔn)備下水。
孟閼將他的動作盡收眼底,眼睛倏地睜大,身后瞬間躥起三根銀絲,朝燕綏飛去。
銀絲隨心而動,繞住燕綏的手,趁他腳尖碰到水面之前將他拽回來。
燕綏被她抓住手腕往后退去好幾步,不解地開口:“阿閼,你這是做什么?”
銀絲松開他的手腕又飛回來,孟閼啟唇:“水清則無魚,霜雪河清澈見底,是養(yǎng)不了魚的,你還是回去另想法子吧?!?p> “霜雪河為何養(yǎng)不了魚?咱們平時飲用的水不都是霜雪河水嗎?能喝卻養(yǎng)不了魚是什么道理?”,燕綏止不住地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