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咳...咳咳...”
“塵苑”門口,大約還隔著三.四米遠,我便聽見里面劇烈的咳嗽聲。
“綠兒姐姐!”
她又咳嗽了,想到這里我心里一緊,出于對她身體的關心,尤其回想到她最近越來越病弱的身體,我倍感焦急,于是小跑起來。一推開門,果然看見綠兒伏在之前我坐的地方,正用一條手絹捂著嘴猛烈的咳嗽。
一見我來,綠兒臉上十分慌亂,眼中五分有意隱藏,忙說:
“小...小姐,你回來了!”
由于劇烈咳嗽過,此時她臉色蒼白,宛如白紙。邊說她又邊將手中的手帕攥緊,似在掩藏什么。但她做這一切已是徒勞,就在那一瞬我已看得分明。她可以藏好手中的手帕卻無法將那桌面的積雪藏好。那積雪上濺著星星點點的血漬,紅白對照,積雪將它襯更的分明了,猶如一朵朵紅梅,刺目,鮮明。
“綠兒,你咳血了?”
“小姐,我...我不礙事的!”
綠兒有些驚慌,才發(fā)現(xiàn)自己沒掩藏那積雪上的血漬,待到準備用手去刨時才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晚了。
“綠兒,何時你的病已經(jīng)這樣嚴重了?”
“我...我不礙事的!...不礙事!”
“你還要騙我!”
“小姐我...”
“是不是肺癆?”
“啊...不...沒關系的...我...”
“我常聽人說得了肺癆的人是最易咳血的...”
“我自己的身體我知道。小姐不必為我過分擔憂!”
“綠兒,你總是固執(zhí),你知不知道你的固執(zhí)讓我很難過?!?p> “小姐...我...小...唉!小姐,我又何嘗不想和你一起開開心心度過每一天。只是,只是...我這身子久病成疾,是不容易醫(yī)治的,何況你我處境艱難,說了不過是讓小姐跟著我一起悲傷流淚而已!”
“綠兒你總是這樣,總是這樣,為了不給別人帶來麻煩寧愿一個人默默的忍受,一定,一定要這樣嗎!一定要用這樣的方式來讓我心疼嗎?”
“對不起!我...我不是....唉!小姐...生死有命...我不過是...”
綠兒不再說下去了,也許她沒想好怎么去傾訴自己內(nèi)心那淳樸,赤誠的感情吧。一時間我和她都陷入了沉默。
“綠兒,我一定會治好你的病的!”
望著她蒼白如紙的臉,我在心中暗暗發(fā)誓。
片刻之后她才又開口說道:
“對了,小姐,老爺叫你所為何事!方才天空猛然下這樣大的雪把我嚇了一大跳。我自幼與小姐相依,知道小姐每每心情悲痛情緒低沉之時便會招來大雪。因此在此處坐了半日心中十分牽掛小姐,又不知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讓小姐心情如此沉郁!”
“綠兒...”
我握著綠兒的手,眼淚早已汩汩涌出,悲傷的不能自己,此刻聞言聲音哽咽不能做答,只得拼命的搖了搖頭。過了好一會兒我才說:
“綠兒。你既懂我,便該知我于慕容家不過是七分利用,三分拋棄。今日父親召我過去是借我應付公家之事。他要把我送去皇宮,為了保全他的其他幾個女兒,哪怕就算我的年齡不夠也硬要把我送去充數(shù)!”
“什么?”
“不要說了,綠兒。我不怕!就算是這樣也總比在這兒強?!?p> “小姐太委屈你了!”
“綠兒,我要帶你一起走!”
“可是我的身體...”
“正是因為如此,你跟著我才有希望!”
“可是小姐有一點,你一定要聽我的,就是你那會呼冰喚雪的能力到了那里千萬不要表現(xiàn)出來。一旦表現(xiàn)出來,我只怕又會同在這里一樣招來是非禍端。”
“那你怕嗎?要是你跟著我,她們把我當妖女活活燒死的話只怕連你也會跟著受牽連?!?p> “綠兒不怕。綠兒只是怕小姐會受傷。畢竟這世間的人對待這些事只會以妖女來評論,可是我看小姐生性善良,美麗脫俗又富有感情明明應該是神女才對!”
就在這時門突然被人踹開了,我和綠兒皆是一驚。只見幾個粗俗家仆大搖大擺的走了進來。
“你們進來做什么?”
綠兒見狀甚是氣憤,扶著桌子站了起來對那幾個大漢怒道。
“哼!做什么用得著跟你說么,大夫人的事也是你管的么。”
為首一個形容粗鄙的男仆目中無人的說道,邊說還邊指手畫腳,那樣子像極了一條討好主人的哈巴狗。
話剛落音,便看見那幾個擋在門口的男仆紛紛往旁邊站,立馬正中便有了一條道,不一會兒門后出現(xiàn)兩個衣裳亮麗,云鬢釵環(huán)的女子。為首的正是大夫人,旁邊的是她的女兒四小姐慕容婉儀,其余便是幾個丫鬟。
“你們來做什么?”
一見她們,我便沒好氣的問道。
“哼!我來做什么?我來替慕容家清理門戶!”
言畢那大夫人便指著我那一間簡陋的房舍對那幾個男仆說道:
“給我搬。把里面的東西全部給我搬出來。我倒要看看這賤蹄子有沒有私藏什么不該藏得東西,我得把我慕容府中的東西一樣一樣清點好了,就是顆石頭,枯草也不能讓這死丫頭帶著走了?!?p> “是!”
那幾個男仆聞言齊聲答道,便氣勢洶洶的朝我那屋內(nèi)奔去。不一時便見他們搬了張桌子出來,爾后是一張極簡的的老式木床并一張竹塌和幾件衣服!搬完了以后那幾個男仆便都待著不動了。
“都待著干嘛?繼續(xù)搬呀!”
大夫人盛氣凌人的喊道。
“夫人沒有了!”
一個仆人答道。
“就沒有了?”
大約她自己也有些吃驚,因此顯得有些自討沒趣似的歪歪嘴,但只見她眼珠子一轉(zhuǎn),就轉(zhuǎn)身對身后的婆子、丫頭說道:
“去搜搜那些個抽屜可還有些釵環(huán),首飾之類?那幾件衣服就賞給你們了吧!”
“是!”
那婆子、丫頭得了圣旨似的,天氣雖冷,然而卻不影響她們的熱情,一個個得意洋洋朝那堆什物走去。不過任她幾個如何翻箱倒柜也沒找出個什么,所找出的不過幾朵素花,一段頭繩,真是掃興,大約心中還有些不甘,她們又去翻衣服了。
“娘,咋們也別太趕盡殺絕了吧!多少還是給她留兩件換洗的衣物!不然出去了讓別人瞧著她這個樣兒也實在不像個官家小姐!”
四小姐婉儀已在一旁冷眼觀看多時,大約此刻動了些惻隱之心因此附在大夫人耳邊低聲說道。
“什么?官家小姐,你真是發(fā)世了,她也配做官家小姐!我看就她這狐媚子像,就是她生在這府中也只怕啊身世來路不正。何況就她那個動不動弄出一朵冰花兒來嚇唬人的妖法出去沒兩天就要被人用火活活的給燒死好不啦,到時候看她現(xiàn)不現(xiàn)出她的真身。也就你了傻不拉幾的同情她!別人躲晦氣還躲不來呢!”
大夫人說完,突然把眼光落在了我身旁的綠兒身上,我突然一陣莫名緊張,如果她要把綠兒帶走怎么辦?我雖然能讓物體結冰,可是能力并不強大,最多只能凍死一只小小的蟑螂。綠兒...我說了我要保護你的呀!
焦慮在我胸口亂竄,也就是在這一瞬間我突然聽見自己的體內(nèi)響起了“嚓”的一聲,像是什么東西裂開來了,一絲氣流從中泄出,倏然竄遍我的全身,那氣流輕盈而美妙竟然讓我有一種神識被羽化登仙的錯覺。只見大夫人面露鄙夷的說道:
“你自現(xiàn)在起便不用再伺候她了,一會兒去廚房讓周老婆子給你安排個差事!”
未等綠兒做出反應我便說道:
“大夫人,哪怕你連一件換洗的衣服都不留給出塵,出塵也毫無怨言??墒乾F(xiàn)在出塵要鄭重的告訴你綠兒出塵要帶她走!”
“喲!當自己誰呢?鄭重的告訴我?我麻煩你,請問你有鄭重的資本嗎?綠兒這死丫頭雖然又懶又皮,成天裝病半死不活的,可是到底還能賣二兩銀子,想帶她走?哼!回你娘肚子里再修煉幾百年吧?!?p> 隔了片刻她又譏笑的補充道:
“哎呀!你娘死了!那就去墳里找她吧!哈哈哈!”
“你在逼我!”
“逼你又怎樣?你難道到今日才知道我在逼你么?你能把我怎么樣!”
大夫人態(tài)度挑釁,語氣鄙夷的說道。
憤怒早已占據(jù)了我的理智,我跨步上前抓住了她的手。
“放開我!死蹄子!”
然而就在這句話說完,大夫人明顯感覺到自己身體的不對勁。
“咦!怎么回事?結冰了!”
她嚇了一跳,看著自己漸漸被冰層覆蓋的手。一開始她是不可置信,可是隨著手背上的冰層越來越厚以及鉆心的寒冷使她漸漸恐慌起來。
“你...你...”
她緊張而可怖的看著我,想在手未完全失去知覺以前將手抽回來,然而我卻死死地抓著她的手使得她沒法抽回,幾番掙扎之后,她嚇得幾乎要哭了。
“娘...娘....”
四小姐婉儀也在一旁跟著緊張哭泣起來了。
我唇角輕漾,冷冷看著大夫人道:
“大夫人知不知道多行不義必自斃!”
話說完我的聲音轉(zhuǎn)而變成憤怒吼叫,我說:
“現(xiàn)在我命令你給我滾!滾的越遠越好!”
一說完我就將抓她的手一松,而她由于一直在用力回抽自己的手,在這樣的力量下她的身體突然失衡一個后栽摔到地上去了??墒浅鲇诳植?,她還是迫不及待的爬了起來,再站起來時她的雙目已有些渙散了,口中瘋癲顛喊著,“瘋了...妖女...妖女出世了...”
在那一瞬間我突然生出一個想法,想要確定一下方才那股莫名生出來的氣流是否真的給我?guī)砹司哂泄粜缘纳窳Ρ闵斐鲎约旱淖笫?。而偏偏這一切又好像是一種天性使然,在潛意識里我覺得自己可以在手掌中凝聚“颶風”。
果然當我有了這樣一種潛意識之后掌心真的有一團櫻花碎屑似的冰芒,那冰芒在我手中迅速旋轉(zhuǎn),大約是眨了一次眼睛的功夫,我感到我可以使力朝那大夫人落荒而逃的方向扔去,那冰芒便隨著我的拋墜落地以凡人無法超越的速度在地面結了一層大約幾米寬的厚冰。
而那大夫人恰好在這厚冰的中央,因此原本正在逃跑的她免不了腳底滑溜,摔倒在地,可是既然是逃命,那么即使摔倒了也不算什么因此她又馬不停蹄的想要站起來,就這樣摔倒了又爬起來爬起來又摔倒,如此反復猶如一只落水的惡狗,我在一旁看著心中甚是歡快,真是大快人心!
“娘...喊你莫去招惹她...莫去招惹她...你看這下安逸了吧!”
她的女兒慕容婉儀在一旁哭笑不得的說道。
就此我在慕容家的生活便告一段落了。其實應該說是告終,因為從此我都不會再回到這個地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