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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家侍從要叛變

十三、夢糾纏

我家侍從要叛變 肥海豚 2916 2019-10-19 23:00:00

  做決定之前,我習(xí)慣性地拍開了闌干意的封口。

  闌干意這樣的好酒,封泥一開立刻就是酒香四溢。我貪婪地聞香,只覺得這酒香仿佛幼年時光那般美好,又好像是能賦予我勇氣的靈藥,所以我想都不想就立刻將兩壇喝得精光??烧l知,不過幾日不曾喝酒,我的酒量竟就退步到如此境地,不過兩壇下肚,我竟立刻昏昏沉沉不知身在何處,而天牢中的夜晚是那么安靜,安靜得幾乎讓人窒息。

  這么一想,我立刻就覺得自己呼吸困難,明明四下無人,我卻總覺得有一雙大手在牢牢扼住我的咽喉,這雙手骨節(jié)分明力道奇大,我大口喘息,卻始終不能掙脫!

  糟了!我心中一涼,當(dāng)下便身不由己地從草塌上滾下來!一把抓住鐵欄,我重重地將頭磕了上去!可惜誰知酒量居然如此不濟(jì)——我在將自己磕暈之前就已經(jīng)醉暈了過去。

  被徹底拖進(jìn)那個多年不見的夢魘之前,我似乎隱約瞧見了非紅焦急間或愧疚……的面容?真是的,即便是我幻覺中的非紅,也總是這般沉不住氣,明明都已經(jīng)是十七歲即將成年的人了,每每看到我卻總是一副患得患失的樣子……就這樣調(diào)侃著,我似乎對那即將到來的“老朋友”不再害怕了……

  在我迄今為止十八歲的人生里,因父親需要時常審訊戰(zhàn)俘的緣故,我曾見識過很多能夠傷害人的手段——鐵烙、皮鞭、辣椒水,它們是傷害人身的;蒙騙、威脅、嘴刀子,它們則是傷害人心的。

  可是,縱然是這些用在戰(zhàn)俘身上的刑訊,也比不過我十三歲那年被人擄走,在暗不見天日的地牢中所度過的那三天。

  被擄走的那時候,我正同父親在梨園聽?wèi)?,二層的雅座,抬頭就可以看到梨園那雕花精致的穹頂,而下面的戲子則軟著嗓子,身形裊娜地在戲臺上來來去去。我同父親正聽得喜樂,突然就有一個士兵上得二層,向父親他好一陣耳語,然后,父親他便離開了,離開前還叮囑我,好生待在這二層雅座,等他回來。

  我平生最后悔之事,就是那時候只顧著看熱鬧,沒有好好看看父親的臉,所以每每陷入這個噩夢,夢中的父親總是面容模糊,無論我多么用力地想要看清楚,他的面容卻總像是蒙了一層霧,不遠(yuǎn)不近地在我面前,語氣殷切地向我叮囑。

  那是我最后一次見到父親,也是最后一次聽到他殷切地對我說話。

  我至今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如何被人擄走的——或許是我那天多喝了幾杯醉了;又或許是父親的親兵中有人做了叛徒;也或許兩者兼而有之。總之,我再次醒來的時候,就已經(jīng)身處一燈如豆的陌生黑暗之中——沒有雅座,沒有軟軟的唱腔,更沒有父親,甚至連我身上僅有的兵器都被收得一個不剩!!

  那時的我不過十三,正是頑皮愛玩的年紀(jì),武藝因懶怠尚且平平,而眼下又沒了兵器加持,思量之下我只得打算智取,想著先同擄我的人談判談判看看他們究竟想要什么,然后再想辦法同他們虛與委蛇便是。可嘆,那時的我是多么天真,竟不知當(dāng)一個人想傷害另一個人的時候,是絕不會再同這個受害者談判的。

  第一天,沒有解釋,也沒有審訊,一個高大強(qiáng)壯的蒙面男子沖上來就打!整整一天里,他幾乎一刻不停地?fù)]舞著他手中的皮鞭,皮鞭上抹的,不是鹽巴辣椒,而是密密麻麻的蟲蟻。不過片刻,我的傷口里就滿是蟲蟻在啃咬,又痛又癢,且他下手只有越來越重,叫你連暈死過去都是一種奢望!所以,我只能清醒地感受成千上萬的活物在傷口里蠕動、翻滾!開始的時候,我還試圖同他交談,一次又一次地質(zhì)問他究竟為何抓我,又到底是想要什么?但自始至終,他都沒有說過一個字!直到不知何處有一個清冷的聲音響起來,他才頓了頓,可嘆我那時還以為是談判終于有望,剛勉力張開嘴想要說話,那男子卻突然暴起,一雙大手緊緊扼住我的喉嚨!那手力氣之大,我無論如何踢打扭動都是掙脫不能!兀自掙扎間,連那如豆的一盞燭火在我眼前都變成了重影!!

  萬幸,這時一個人突然闖進(jìn)來,一腳就踹開了那蒙面人!我一邊咳嗽,一邊揪著自己的胸口大口喘息,淚眼模糊間,我也試圖聽清楚那清冷的聲音在說什么,可惜,即便聽清楚了,我也依然不明所以。

  “給你的一天時間到了,你的泄憤之期也完了。”

  那蒙面人頓了頓,我能聽到他氣到磨牙的聲音,然后便是皮鞭再度撕開空氣,啪得一聲,卻是打在了后來這人的身上。

  即便這后來的男子沒有蒙面,但無奈地牢之中太過黑暗,彼時我又身負(fù)重傷痛得動彈不能,所以最終,我還是沒能看清他的全貌。

  但是,我卻在這個當(dāng)口冷笑一聲,故意道:“呵!狗咬狗的場面,還真是好看!”

  “夠了!”應(yīng)當(dāng)是后來人截住了蒙面人試圖再抽向我的皮鞭,這一下,他的聲音更加冷酷,但卻依舊好聽而不失磁性,“你的時間到了!除非你不想大人履行約定!!”

  這一句,似乎終于戳到了蒙面人的軟肋,因?yàn)檫@一句之后,他終于乖乖地退下了。

  我呸出一口血,時至今日我也記得當(dāng)時嗓子眼里火辣辣地疼,但終于能逼得他們之中有人開口說話,我其實(shí)很暢快。

  “把他們逼急了,對你沒有好處,”他道:“我將藥膏放在鐵欄后面了,收拾收拾自己,之后兩天……還有得受?!?p>  如他所言,之后的兩天,同樣是蒙面男子一言不發(fā)地施展毆打,不同的是,我能發(fā)現(xiàn)他們并非是同一人。

  比如第二天,蒙面人雖依舊高大強(qiáng)壯,但卻棄了皮鞭,而是拳拳到肉地毆打,一旦打折了我的腿或是胳膊,就立刻動手幫我接上,然后又是無休止地痛打、醫(yī)治、醫(yī)治、再痛打……直到那個聲音再度響起,宣布“你的時間到了”。

  再比如第三天,蒙面人的身形明顯就矮了一截,他沒用皮鞭也沒用拳腳,而是操了一管短笛溜溜地吹起來,然后,便是大小不一的群蛇應(yīng)聲爬滿了我的全身,它們纏住我,然后隨著節(jié)奏一寸一寸勒緊它們的身體,并將毒液一點(diǎn)一點(diǎn)注入我的體內(nèi),看著我因窒息和毒發(fā)而打滾、掙扎,他還會停下來哈哈大笑!而他那伴著樂音的笑聲,在接下來的幾年中,總是充斥了這個我無比恐懼的噩夢。

  那時我才明白,原來最能傷人的不是鐵烙、皮鞭、辣椒水;亦不是蒙騙、威脅、嘴刀子——而是絕望,是明知會發(fā)生什么,但卻無能為力到連死都不能自己做主的絕望。

  但,我不能死,我雖不懂那個聲音所說的“泄憤”是什么,但我卻明白,這三天三人,他們一定都對和家恨入骨髓!

  滿室腥氣,一地潮濕,是這三日來我或吐或流出的血,折磨暫時結(jié)束,我拼命抓起藥膏往自己全身涂去,而恰如我所想,不管是每天從不遲到的藥膏,還是每天都不得不進(jìn)行一次的威脅,那個有著清冷但磁性聲音的男子不會要我死——他沒有權(quán)力,真正有權(quán)力的,是他口中那個神秘的、準(zhǔn)備履行約定的“大人”!而他們的“約定”,一定是針對和家,針對父親??!

  所以我必須逃,他們對我尚且如此,若是父親也落入他們手中——我想起梨園中父親的突然離去——我不敢去想究竟會發(fā)生什么!!

  現(xiàn)實(shí)里,我設(shè)法逃了出來,然后就聽到大街小巷都在議論常勝將軍和卓大人于多倫之戰(zhàn)首次失利的消息,于是我驚惶之下,拖著半具病骨偷了馬,又一路疾馳兩天一夜,終于在一個破曉到得多倫草原。

  卻是大火燎原,軍帳染血。

  一切都晚了。

  而在夢中,我卻陷入了想逃卻逃脫不得的泥淖,絕望一層漫過一層,折磨永不結(jié)束,叫我無論如何都無法掙脫。

  這便是我最怕的噩夢——

  因?yàn)槲抑?,一旦我成功逃脫,那么下一個夢境,就會是軍帳中我懷抱著父親漸涼的尸體,哭得聲嘶力竭、無能為力。

  五年了,這五年來有非紅時時幫襯,我原以為這個夢不會再來糾纏我,可我大概是太高估了自己,不過三日沒有酒、沒有非紅在身邊,這可怕的夢魘便再一次卷土重來!

  “啊”的一聲嘶吼,是我在夢中發(fā)泄地叫出聲來,但是,這吼聲為什么那么像個五大三粗的男人呢?

  我一個激靈,終于從夢魘中脫身。

肥海豚

小劇場——   非紅:將軍,那么問題來了!   和玉:嗯?   非紅:是您五年前的夢魘可怕呢,還是夢到自己變成男人可怕呢?To be or not to be,這是個……   和玉:我看你才是那個問題!(▼へ▼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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