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元帝笑道：“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底線，只要他們不踩及我的底線，我寬容一些又何妨?！?p> 孟皇后點點頭，心里輕松了許多。
一口氣喝光了杯里的蜜香烏龍茶，還淘氣地把暗刻蓮瓣紋的青瓷茶盞，放入建元帝掌中，轉來轉去。
“師兄，我想過了，我們不能總處于被動。
不如明日，我召嬸娘進宮，跟她敲敲邊鼓，提醒她約束一下裴燁?！彼焓直葎澚艘幌?，“若不然，我便拿裴氏雙驕……開刀?！?p> “不可。”建元帝連忙擺手，“我還想給大秦留兩個真正的名士?！?p> 裴燁雖然貪權竊柄，但他的兩個兒子，大的仁義高潔，小的品性純良，兄弟倆文采出眾，實屬難得的英才。
見狀，孟皇后嘖嘖嘆道：“真替你累的慌，你這是打老鼠又怕碰碎了玉瓶兒，何苦來哉。”
……
這一夜，注定了不平靜。
不知為什么，周九如晚上睡得并不怎么踏實，半夢半醒間，她又回到了那個夢中。
只是，這一次推開門，浴缸里沒有自殺的女人，只有血水從浴缸里緩緩溢流出來。她抬腳，剛想離開，血水瞬間洶涌翻滾，宛如跳躍的火焰，從屋內躥出，一下子吞噬了她……
像是又回到了療養(yǎng)院荷花池溺亡的那一刻，她拼命掙扎，越是掙扎，呼吸越困難。大量的血水灌入口中再到肺部，瞬時又從口鼻里嗆出……
千年千月聽到尖叫，沖進里屋時，樂水已經在那了，她正拿著巾帕，笨拙地幫公主擦汗。
見主子無恙，倆人遂放下心來。一個去捧熱水，一個去拿寢衣，手腳輕快麻利，不帶半點聲響的服侍著周九如，換下被冷汗浸濕的內裳。
“公主，”待一切安置妥帖，樂水才開口問道：“自打您入道，修習易筋經，重塑經脈之后，已經好久不再夢魘了？
難道是白天……”
她想起自己第一次殺人，白天還不覺得，到了晚上，只要閉上眼，眼前晃動的全是血和死人，嚇得躲在被子里直哆嗦。
“動手的時候很痛快，事后總有些不舒服?！敝芫湃鐢n了攏被子，眉宇間滿是惆悵，“那畢竟是二十條人命，又不是什么阿貓阿狗。”
千月聽了，眼中閃過一絲驚訝：“公主的本事強了，膽子怎么變小了？還不如在西北的時候。”
話落，見樂水神色不解地望著她，這才想起，樂水是入京之后才到主子身邊的，她不知道主子當年在西北經歷的那些兇險。
外人只看到主子是大秦的公主，父母兄長寵之溺之愛之護之，卻不知道，這個天之驕女，從小到大都經歷著怎樣的苦難與危險，才有了如今的尊貴風華！
“我和千年，還有千碧千柔剛到西北的那兩年，王府的幾位主子出門，時常會遇到刺客，特別是公主，被行刺的次數最多?！?p> 聽千月這么說，周九如長長地嘆了一口氣：“那時候的刺客，都是死在侍衛(wèi)手里的多，死在我手里的屈指可數。
何況，那時腦子不是很清楚，很多事當時記得，事后又忘記了，根本不曉得害怕?！?p> 樂水也嘆道：“這看別人殺人與自己親手殺人，內心的感受完全不一樣?！?p> “確實不一樣?！敝芫湃瑛P眸浮起一抹煞氣，將自己的一雙嫩白小手攤到眼前細看，“這血啊，一旦沾上，往后，只怕會越來越多?！?p> 千年點好安神香，坐到床邊，把周九如的手塞進被子里，又撫著的肩膀，低聲安慰道：“公主，我還記得你曾說過的一句話，‘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這些刺客殺人謀命，都是些該死之人，不值得公主憐憫他們。”
周九如向她淺淺一笑，頷首道：“你說得對，如若不是我入了道境，今日就算我水性再好，也不可能在那么短的時間內要了他們的命，遇到宗師，更不可能全身而退。”
想到自己萬一出事，父皇母后與在外整頓軍務的太子哥哥，知曉后不知該怎樣的心痛與被動，遂心頭猛的一酸。
可見，處在她這樣的位置，有時是不能心慈手軟的，稍有不慎，就會帶累身邊的親人。
千月見主子情緒很是低落，便愧疚地道：“都怪我和千年水性不佳，不然，也可以下河幫樂水一把。這樣的話，公主您就可以睡個好覺了?！?p> “術業(yè)有專攻，你和千年的特長不在這里?！敝芫湃缯f完，想著輕松一下氣氛，便笑著打趣她們，“會浮水已經很不錯了，萬一哪天掉河里，也不至于丟了性命。
何況，樂水是我的貼身侍衛(wèi)，殺人原本就是她該干的活，你倆要是搶去做了，她就該下崗喝西北風去了?！?p> “就是，我除了殺人什么都不會。”樂水指著千年和千月，假裝不高興地道：“你倆可不準搶了我的活干，你們什么都會，要我這個貼身侍衛(wèi)干什么？
想我樂水，堂堂六品帶刀侍衛(wèi)，太初宮第一高手，怎么也不能淪落到喝西北風的地步吧？”
“第一高手？”千月笑得直捂嘴：“等你打贏了四木，再說這句話也不遲。”
樂水叉腰：“就沖你這句話，回宮后，我非得找那個木頭打一架?！?p> 千年瞪她：“你以為木森像你一樣閑。再過幾天，宮里的大宴就要開始了，他身為太初宮的侍衛(wèi)統(tǒng)領，哪有空跟你打架。”
窗外，夜色正濃，困意襲來，周九如攏緊被子，催促道：“好啦好啦，都別笑了，快去睡吧?！?p> 這是表示沒事了。
屋內驟然一靜，三人連忙低頭應是，退了出去。
周九如抽掉迎枕，陷入松軟的被褥里，忍不住笑了起來。
她們三個是擔心她做了惡夢，像以前一樣不能安眠，才故意扯東扯西的寬慰她。
殊不知，她的血很冷……冷的遠遠超乎她們的想象。
閉上眼睛，周九如放開神識，施展靈力織就了一張防護網，覆蓋在小院的上空。
快要睡著時，防護網的東南角方向，出現了一絲波動。
東皇龍珠子
已修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