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逛街

　　逃奴是沒有好下場的。

　　就算有再多的銀子也沒用，何況還是個小娘子，沒有身份，在外面簡直是寸步難行。

　　周九如沉吟了一會，低聲揣測：“有可能那婢女，原本就是裴尚書安插在侯府的一枚暗子？”

　　“若真如此。”樂水又續(xù)道：“她肯定活不過今晚，沒有什么比死人更能保守秘密了，她死了遠比活著更有用?！?p>　　千年千月聽罷，不由沉默起來，她們心里都清楚，以裴燁的性格，定是殺了這婢女，坐實承恩侯府暗算陳家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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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豎日一早，周九如照常晨練。

　　回京這幾天，她依舊保持著在萬佛寺后山院落養(yǎng)成的習(xí)慣，卯時起床，打一套太極拳舒展筋骨，然后修練易筋經(jīng)，到了辰時便沐浴用膳。

　　這會兒，她剛梳洗好，便指使千年和千月翻箱倒柜的找了一套青蔥顏色的男裝穿上，打扮成一個雌雄莫辨的美少年。

　　然后，迤迤然的搖著一把折扇，帶著樂水和千年千月一行人，說說笑笑的朝文國公夫婦所居的風(fēng)亭堂去。

　　進了中廳，只見文國公一人坐在上位喝茶看書，周九如近前問道：“外祖父，怎么就你一個人在這？外祖母和阿月表姐呢？”

　　文國公抬頭，不禁一怔，眼前簡直就是一個縮小版的孟元娘。

　　“月兒一早就過來了，陪你外祖母在佛堂做早課?！闭f完，文國公合攏正在看的書，抬眸，再次打量周九如，笑問道：“你這是……準(zhǔn)備出門？”

　　“嗯。”周九如應(yīng)道，“想去集市走一走，只是，您老怎么知道我要出去，我這還沒開口說呢？”

　　“你阿娘像你這么大時，也是最喜歡穿男裝，跟著你父親，約著堂兄弟們跑馬射箭，或是和盧家那些表兄弟們一起玩擊鞠，瘋起來根本不像個小姑娘?！?p>　　追憶起往事，文國公搖頭，又苦笑感慨：“人老了，就愛沉溺往事?！?p>　　望著眼前的小人兒，有那么一瞬，他恍然以為是當(dāng)年的女兒，雖然長得并不是完全像。

　　見外祖父提起父皇母后，神情黯然。

　　周九如先是不解地用扇子敲了敲頭，又轉(zhuǎn)身望著門外來來往往的婢女仆婦，收回目光打量了一遍這空蕩蕩的大廳，似乎有些明白了。

　　這種現(xiàn)象，有四個字可以形容，叫做‘空巢老人’。

　　周九如心底莫名的有些發(fā)酸，故意沒話找話，嚷嚷道：“咱們的大秦皇后，如此的貞靜溫婉，還真看不出，她會喜歡跑馬射箭，擊鞠這些激烈的運動?！?p>　　澄藍的鳳眸，亦然流露出幾分艷羨，尖尖的小下巴，高高的抬起：“回宮之后，我也要學(xué)騎射，讓父皇給我找一個……”

　　不知想到了什么，粲然一笑，手里的折扇也使勁的甩了兩下，“找一個，全天下最好看的騎射師傅?！?p>　　這副可愛驕縱的小模樣，成功地驅(qū)走了文國公心頭浮起的那絲黯淡，他指了指旁邊的楠木漆椅，示意周九如坐下來。

　　“你阿娘小的時候，可比你父親頑劣多了?！蔽膰拕偮?，便見盧文月扶著盧老夫人進了屋，遂收了話頭，低聲對周九如道：“貞靜溫婉不過是表象，想想你阿娘的廚藝與女紅。”

　　母后的廚藝，周九如可是驗證過了，只限于燒熟。

　　至于女紅嘛……想到母后繡的蘭花，她當(dāng)時還以為是狗尾巴草，沒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盧老夫人一進屋，便被周九如的這身裝扮驚艷了一把，忙會意地朝盧文月道：“月兒，時候不早了，吩咐婢女們擺早膳吧！吃好了，你們表姐妹也好早點去集市。”

　　正吃著飯，門外傳來了小丫頭清亮的通稟聲：“西府的大姑娘和二姑娘已經(jīng)過來了，在偏廳等候?！?p>　　周九如是一刻也坐不住了，擱下碗筷，拉著盧文月就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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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秦雖然風(fēng)氣開放，但她們這個年紀(jì)出行，沒有家中長輩或兄弟同行，是不允許騎馬的。

　　侯府就備了一輛大馬車，另派八個侍衛(wèi)，四個婢女，四個膀大腰圓的婆子跟隨。

　　盧文月跟著孟氏姐妹上了這輛大馬車，周九如帶著千年千月坐自己的馬車，由侍衛(wèi)們開道，從‘孟府’牌樓的巷子駛出來，直接拐入去東市的方向。

　　街上車馬流動，游人云集，后天便是秋闈，過幾日，又是萬壽圣節(jié)與中秋節(jié)。

　　鎮(zhèn)守各地的官員，都陸續(xù)回了建鄴城。

　　此刻的東市，除了街道兩邊林立的店鋪，還聚集了很多當(dāng)街兜售商品的小商販。

　　有提著籃子兜售干果蜜餞的小婦人，也有趕著牛車叫賣水果蔬菜的莊稼漢。街邊有家點心鋪子，正現(xiàn)場制做各式糕點，一出鍋，就甜香撲鼻。

　　惹得過路的小孩拽扯著長輩的手，怎么都不肯移動半步。

　　前面街道的拐角處，還搭了一個大棚子做百戲。

　　一名男子，長袍衣冠，似正從盤上飛躍而下，做大弓步，足近鼓邊，挺身回頭。

　　地上是排列整齊的一鼓七盤。他右手上揚，左臂向前，兩袖橫飛，在盤鼓上騰踏縱躍，踏出有節(jié)奏的聲響。

　　另有幾名女樂伎，頭戴花冠，或執(zhí)節(jié)，或擊拊，或拍手，均以節(jié)奏的敲擊來配合這男子的舞蹈動作。

　　引得圍觀的行人里三層外三層，喝彩聲和掌聲，陣陣入耳，如潮水般洶涌。

　　好一番熱鬧的景象！

　　周九如看得目不轉(zhuǎn)睛。

　　建元帝立國，便揚武烈、興文教，開荒均田地，經(jīng)過這五年的修養(yǎng)生息，天下由動蕩不安逐步走向了穩(wěn)定發(fā)展，就連底層的百姓都能穿上新衣布鞋，逛街做買賣了。

　　望著眼前的太平景象，周九如極其的開心。

　　馬車停在了指定的車馬場，大家一起下了馬車，戴著帷帽沿著街道閑逛。

　　盧文月來京這么久，在此之前，除了去過一趟萬佛寺，平時就沒出過院子門。

　　此時，她看到什么都是新鮮稀奇的，一套好玩的木偶，買來送給弟弟盧加譯。

　　對面這所繡坊的繡線盧家大姐最喜歡，旁邊那個書局新出的話本，是盧家二姐正在追的，這一期剛出，就先幫她訂下來！

　　知味齋的如意糕是姑祖母的最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