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改變

　　天子為了江山社稷，實施國政改革，卻處處損及門閥的利益。

　　裴燁黨同伐異，為的是不想丟掉身為門閥世家與生俱來的特權(quán)，又哪里有錯呢？

　　“老師說得對！”

　　裴清宇自小跟著母親長大，又因生病失去了兒時的部分記憶，對于裴家，不像兄長那么有認(rèn)同感和責(zé)任感。

　　在他有記憶的十年生涯中，就讀東岳書院的那幾年，是他最為快樂的時光。

　　他對文國公有著盲目的信任感。

　　故而，文國公說什么，他都覺得是對的。裴清宗再次施禮：“多謝先生的提點與教誨！”

　　“無需多禮！”文國公伸手虛扶，“你如此知禮，倒顯得我老人家話多，太過失禮了。”

　　該說的都說了，不該說的也說了，文國公便與他兄弟二人，就著三天后的秋闈閑聊了幾句，方端茶送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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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了國公府，裴清宗不由松了口氣。

　　就算文國公不提醒，他心里又何嘗不明白。

　　當(dāng)今圣上可不是什么太平天子，他是個身經(jīng)百戰(zhàn)，從尸山血海中爬出來的手握軍權(quán)的皇帝。

　　父親和江南門閥即便控制了吏治仕途中所有的文官，也動不了圣上的根基。

　　皇權(quán)與門閥共治天下的時代已經(jīng)成為了歷史。

　　圣上不停地削弱門閥的勢力，卻又擔(dān)心落個殘暴之名，帶給文國公太多的負(fù)面評價。

　　所以，他延用了大燕律，還重新開了科舉。

　　燕圣祖當(dāng)初開創(chuàng)科舉，意圖徹底推翻世卿貴族門閥舉薦制度的應(yīng)用，借此為朝廷攏絡(luò)人才，打通庶族寒門通往上品階層的通道，沖擊削弱門閥的實力。

　　改變世族文官的決策層，一步一步的集中皇權(quán)。

　　可惜她不夠心狠，最終落個尸骨無存的下場！

　　有著大燕亡于黨派之爭的前車之鑒，現(xiàn)在，誰敢覬覦天子手中的權(quán)利，誰就不會有好下場，即便是屹立了三百多年的裴氏！

　　可嘆，父親竟然看不到這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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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盧文月寄居在文國公府，一向謹(jǐn)小慎微，今日之事，高嬤嬤倒是派人打聽了個清楚。

　　只是這些事，不像侍疾，她不便湊上前。

　　故而整個下午，她都聽高嬤嬤的話，待在自己的院子里，安安靜靜的看書，描紅。

　　直到夕陽西下，幕色初臨時，她才帶著婢女來到盧老夫人的院子，請示晚膳的菜色搭配。

　　這段時間，她一直在學(xué)習(xí)中饋，世子夫人王氏總管著兩府的事務(wù)，忙的腳腿打轉(zhuǎn)，見她真心想學(xué)，便把國公府的廚房交給她打理。

　　別看國公府就兩位主子，但那上百的奴仆，每天的衣食住行，想要管理的妥妥當(dāng)當(dāng)，也是極耗精力的。

　　幸好她身邊有宮里賜下的高嬤嬤，這位嬤嬤除了教導(dǎo)她禮儀，還協(xié)助她打理中饋，經(jīng)過這幾天的摸索磕碰，總算是有點上手了。

　　一行人剛進(jìn)院子，外頭守門的小丫頭見了，便揚聲往里面通傳：“老夫人，表姑娘來了。”

　　“月兒，快進(jìn)來?！备糁熥樱寄苈牭奖R老夫人開懷的笑聲。

　　屋里頭格外熱鬧，盧老夫人叫了兩個小婢女，正在教周九如打葉子牌。

　　周九如出牌毫無章法，東一榔頭，西一棒槌的，惹得老夫人苦惱不已。待牌局結(jié)束，兩個抹牌的小婢女清點碎銀子時驚奇的發(fā)現(xiàn)，大家竟然都不輸不贏。

　　盧老夫人接過婢女奉上的清咽茶，抿了兩口，方睨著周九如，說道：“敢情這一下午，外祖母都被你這潑猴耍著頑了?！?p>　　“我冤啊，外祖母?！敝芫湃缱魑鼱?，皺著小臉道：“明明是我這潑猴上躥下跳，使出渾身解數(shù)逗外祖母開心來著！”

　　祖孫倆正有一句沒一句的拌嘴，盧文月進(jìn)了屋。

　　盧老夫人見她進(jìn)來，很是歡喜，笑著向她招手：“月兒，快過來?！毙从种钢芫湃绲?，“這是你天壽表妹，她要在府里住幾天，正好你倆有個伴?！?p>　　老夫人話說得親切隨意，盧文月謹(jǐn)記來時高嬤嬤的叮囑：君臣有別，不可過分逾越。

　　忙向周九如施禮。

　　周九如受了她的禮，打量她片刻，見她眉眼舒展，完全沒有了那日萬佛寺后山所見的怯懦之色。

　　由衷地替她高興，并客氣地說道：“阿月表姐，外祖母生病的這段時日，辛苦你了！謝謝你！”

　　盧文月聞言，立時紅了臉，柔聲道：“當(dāng)不得公主的‘辛苦’二字，原本就是我愚鈍不堪，帶累姑祖母暑熱之天為我奔波周全，勞神傷體。”

　　如此坦然，倒像是開竅了。

　　周九如挑眉，看來，高嬤嬤在教養(yǎng)方面還是有一套的。

　　只是不知她對杜緹，菟絲花般的依戀情感，什么時候才能轉(zhuǎn)淡消散？

　　以楊老太太的德性，即便父皇指婚，作為盧氏女嫁入杜家，想要過好日子也是相當(dāng)艱難的。

　　況且，杜緹現(xiàn)在是東宮侍讀，他若私德有虧，勢必會給太子哥哥帶來麻煩。

　　父皇當(dāng)初留他在東宮，不單單是他書讀得好，更多的是怕他在宮外與盧文月藕斷絲連，惹出什么事來，牽扯到杜盧兩家。

　　這兩家一個禮部尚書，一個戶部尚書，不管哪方受影響，都會改變朝局。

　　周九如尋思著，找機(jī)會跟高嬤嬤提個醒，盡量的想盡一切辦法，打消盧文月非杜緹不嫁的念想。

　　天下好男兒多的是，何必死纏一根藤。

　　高嬤嬤從一個皇宮的粗使雜役混到禮儀司的專職教養(yǎng)嬤嬤，生逢亂世，又歷經(jīng)多朝，見過的事堪比別人走過的路多。

　　只要盧文月的腦袋不是榆木疙瘩，她自會讓盧文月知曉，她和杜緹，就算在表面上全了禮法，往后若真成了婚。杜緹不入官場還好，一旦進(jìn)入官場，極有可能斷了科舉晉身之路。

　　大秦的官員升遷，要查實三代以上的直系親屬，竟?fàn)帉κ植豢赡懿焕眠@一點，大做文章。

　　好兒郎，都是學(xué)成文武藝，貨與帝王家！

　　因為一個女人，十幾年的苦讀所學(xué)，再無用武之地，是個男人都會有所遺憾。

　　不如趁此快刀斬亂麻，早點斷了這份綺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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