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寬裕,人跡罕至。距離華山越來越近時,天氣便逐漸變了大樣,就算是衣服穿的再厚,冷風(fēng)依舊不給面子,寒氣逼的人瑟瑟發(fā)抖。
寒霜在樹葉上凝結(jié)成滴滴露水,露水滴在地上結(jié)成塊塊薄冰,馬車駛過壓出道道痕跡。
李健仁把圍巾在頭上只漏出一雙眼睛,馬兒喘著粗氣,呼出陣陣白氣。羽凡與穆心躺在馬車之中,他們瑟瑟發(fā)抖,雖閉著眼睛卻毫無睡意。
日過三竿時,寒意才慢慢推卻。一行人加緊趕路,終于是到了一家驛館。驛館雖有些破舊,屋子里的火爐少燒的卻是正旺。
一行人坐在桌上,雖無熱量襲來,但比外邊強了不知多少倍。
“現(xiàn)在就在此地過夜吧,趕了這么多天的路,實在累了?!庇鸱沧谝巫由项櫜患坝袥]有人,怎么舒服就怎么來。他困倦襲來,只是勉強聽得清二人言語。
“你們兩個干了什么?燒水做飯是我,趕車的依舊是我,你們還好意思說你們累?”李健仁有些生氣,自己是干的最多的,他們還是一臉疲倦的樣子。李健仁白一眼他們,想想實在氣不過。
“舟車勞頓嘛,睡不好吃不香的,哪還有什么精氣神?!蹦滦男Φ溃瑤兹障嗵?,他對于這二位后生可謂是另眼相看,相處著越來越覺得習(xí)慣,敵意卻是是磨的越來越少。
“那我是伺候你伺候的不到位?你這老爺子的要求是不是有點太高了?”
李健仁依舊暗暗恨他,只不過有些時候覺他為人甚好,有時說話自己就是愛聽,但細(xì)說其原因,他也不明不白。
“話說不錯,這幾日辛苦你了?!庇鸱材D:犞苏勗挘瑪鄶嗬m(xù)續(xù)的回話,雙眼一閉,鼾聲逐漸起伏。
“這小子,在馬車上睡了那么久還睡不夠,我還困著呢。”李健仁看著入睡的羽凡,嘴上道恨,心里暗笑。
“這樣是不是不太好,他困了就讓他好好休息?!蹦滦穆犞罱∪实挠嫴?,搖頭否認(rèn)。
“怕啥,又不會有啥危險,只是讓他清醒清醒。就咱們兩個人有什么意思?你心疼他不想叫他也沒事,不過這些都是你的?!崩罱∪市Φ溃呎f便把他面前五大壇酒推到穆心面前。
“這……這些都是我的?”穆心看著那么多的酒擺在自己面前,心里開始扭捏,自己有時小酌兩杯,這么多可不是要把自己喝死在這桌上?
“沒錯,你自己想,叫不叫他你自己決定。羽凡,量大?!崩罱∪收f道,特意將量大二字提高音量。
“真的假的?!蹦滦陌胄虐胍?,一手搭在羽凡臉頰,一手掐向羽凡大腿。
“怎么了?”羽凡猛然驚醒,雙眼迷離,無措的看向二人。
“怎么,睡著了?喝酒!”李健仁大聲說道?!澳憧纯?,我這一壇都已經(jīng)下肚了,你這一杯還在碗里,你看著辦吧!”李健仁笑說著將地上的酒壇提在手里,輕輕在羽凡面前晃了晃。
這酒壇是他問店小二要的,那小二干的不久,這樣的情況也見過,沒多久便輕車熟路的拿了一個口空酒壇子。
羽凡還有些不知所措,見穆心已將自己面前空碗倒?jié)M。“我怎么就睡著了呢?”羽凡自言自語,說完便將面前的酒一飲而盡。“啊。”酒香濁烈,羽凡感覺喉嚨略感苦澀,嘴巴酒香彌漫,但有種說不出的辣意。
“好酒!”羽凡清醒半分,眼睛清亮起來。
“好酒吧?!崩罱∪市Φ溃@下三個人就能好好熱鬧一番?!俺渣c菜,壓一壓酒。”
酒過三巡,三人皆醉。桌上的飯菜只??毡P,酒壇的酒多因手拿不穩(wěn),多半灑在了地上。
酒足飯飽縱思情,一時無話,心里卻是對著心里的那個她道念想著千言萬語?!板\瑟!”李健仁突然站起身來大喊。她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心里有話眼前不見她的身影。
“你……你為什么不辭而別。”李健仁開口問道,聲音卻越來越小?!斑€真他娘的挺想你?!苯o他終不能抑制自己的情緒,發(fā)泄出來像是猛獸歸山,魚鯨入海。
“那位姑娘大概你大概是再也見不到了?!蹦滦男睦锇底試@息,細(xì)想往事,覺得自己與他有些相像。
“何出此言?”羽凡問道,李健仁兩眼看著他,大概意思知道,只不過頭暈?zāi)垦?,只能依著桌角,想?xì)聽他娓娓道來。
“有些人見過的那一面,若無緣分便是最后一眼。有些人注定從身旁走過,你眼見的世界,再無她半點影子。無論你們之前多么相愛,多么依依不舍,結(jié)局皆是注定?!?p> “你胡說!”李健仁倒在椅子上,嘴上重復(fù)著話語,雙眼微閉,眼前好似便有她的影子。
“并非胡言亂語。我與孩他娘便是如此?!蹦滦哪橆a通紅,若是放在平常,他可不愿提起。不知是解酒宣泄,還是想起前塵往事。
羽凡看著穆心,并未言語,詳細(xì)聽他的過往。只見穆心又喝酒一杯潤桑,向二位后生娓娓道來。
“我與她就是在此相遇的。相戀有多快呢?僅僅三月時光。我想這輩子就這樣了,成家立業(yè),兒女滿堂。不錯,多么美好。好在家境越發(fā)殷實,我們的生活不再是咸菜配稀粥,而是雞鴨魚肉樣樣齊全。就在越來愈好時,她懷孕了。”穆心說道此處抿了抿嘴唇,不知如何去講,如何道出當(dāng)年種種。
“之后呢?”羽凡問道,李健仁坐起仔細(xì)聽來,對于陳舊往事本就乏味,只是無事,聽來解悶。
“世事捉弄,就在這時候,我沒有控制住自己,仗著自己有倆臭錢便為所欲為。她說我變了,當(dāng)年年輕氣盛,哪里懂得女人心思。我罵她貧賤。我說她變得敏感。我只心里恨她,恨她管我。之后我便把妓女帶到了家里,哪里顧及得到她的淚水?!蹦滦恼f道此處,花白的胡子上沾著滴滴口水,眼睛變得渾濁。
“她生下風(fēng)雨兩兄弟后就走了,離開了長安,我再也沒有見過她。當(dāng)年輕狂,她走后竟有種釋然的感覺。孩子交給奶娘,自己依舊閑逛。可慢慢的,我想她了。真是奇怪,我以為只有一年多的相處時間,很快我就忘了??蓻]想到啊,到現(xiàn)在還記憶猶新,久久不能釋懷。”
“從此以后都沒見過?”李健仁聽得越發(fā)認(rèn)真,開口問道。
“見到了她的墓碑?!蹦滦幕卮鸬馈Q壑袦啙岬臏I沾在胡須上。
“她當(dāng)年離開我以后便又回到了我們相遇的小鎮(zhèn)。小鎮(zhèn)不大,她也算是貌美。她對我大概是徹底寒了心,之后便嫁給了一個賣鞋子的商戶。他知道我在找她,只不過我二人從未再見過。有一年,鎮(zhèn)子來了三個盜賊,正好闖進(jìn)了他家。聽小鎮(zhèn)的人說那三位盜賊劫完財務(wù)并未離去,見到她,便垂涎起了她的美色,便欺辱了她一天一夜。她以為欺辱后能有一條活路,卻沒想到是是一場無息的謀殺?!?p> “三天后衙門才找到他們的尸體,當(dāng)我聽聞到時,那三位盜賊早已跑路不知去處。他們的墓地實在破舊,亂葬崗上連一塊石碑也不見有?!?p> “……”二人無言。心中怒意難平。
“那男人是真心愛著她的,那盜賊臨死前怎么也想不通。明明已經(jīng)奄奄一息的人為什么看到她命懸一線時還能奮力一搏。”
話說至此,穆心沒了聲音,腳步漸遠(yuǎn),將腹中飯菜傾瀉一空。還想吐只是干嘔,伸進(jìn)去食指,惡心的他連聲低聲嚎叫。
在桌上的二人互看一眼,羽凡笑道:“你怎么樣?”
“還行?!庇鸱草p聲回答,雙手微顫。
未到彈指之間,二人便齊身奔到了一旁角落,蹲在了穆心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