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昨日晚間

　　止月看著葉念塵跟在顧以寧身后漸行漸遠，直到在漆黑的林中再看不到她的身影。

　　“止月，”云息看著他望著那抹身影，先開了口，“這五年里，你過得可好？”

　　他認真地思索這個問題，片刻，嘴角勾著笑意：“過得很好，”他負手而立，凝著天上的彎月，帶著笑意“從前我在語一山時，竟不知人生可以過得這般有滋有味，肆意暢快?！?p>　　云息的眼神不曾離開他，看得出他真心實意的喜歡過去五年里的日子，“止月……”她帶了幾分不舍，終究還是一笑道，“這樣啊……你喜歡，便好了，”她看了眼方才葉念塵離去的方向，低聲問道：“跟在你身邊的那位姑娘，是個怎樣的人啊……”

　　“她？”他低下頭開始回憶兩人相處的一幕幕，“她是個左撇子，喜歡喝小葉紅茶，最好在街邊小攤上喝茶聽書，寫字好看，也頗有些文采，縫紉制衣也很拿手，但是醫(yī)術不太行，卻立志要做個懸壺濟世的郎中，”聲音里已經(jīng)帶了溫柔的笑意，但是他自己卻都沒有發(fā)現(xiàn)，“她瀟灑肆意，喜歡游戲人間，卻又常常為他人的悲歡憂愁所煩惱，”他似在不經(jīng)意間輕嘆一聲，“她明明是個很簡單的喜歡玩樂的性子，我卻常常不懂她在想什么?！?p>　　止月忽然覺得，他一直認識的葉念塵，似乎有些隱約，有些朦朧，明明相伴五年之久，但好像對她的了解又太過淺顯，就如同那一日，他從不知道葉念塵有那般精湛的箭術，她的箭術，又是從何處學來的……

　　當他思索間，聽到一聲輕輕的，如同嘆息一般的聲音：“你，這么喜歡她啊……”

　　那個聲音，好像在一瞬間把他的心揭露得徹徹底底。

　　他沉默了半晌，笑著嘆了口氣：“是啊，”他的目光落到林中那個身影最后出現(xiàn)的地方，“我這么喜歡她……”他轉過頭，帶著鄭重，“所以，云息，我想見你很久了?！?p>　　她看著止月，忽地慘然一笑，抬手喚出歇云劍：“是為了把它要回去么？”

　　止月?lián)u搖頭：“這柄劍本就是為你所鑄，無論如何，它都是你的，我只是想對小葉兒正經(jīng)表達心意之前，把你我之間的情誼理順?！?p>　　“情誼……”云息笑得有幾分悲涼，“我對你的情意，你對我的情誼，從來都是不一樣的，”她踉蹌后退了一步，強忍下心中的酸澀，“你贈我歇云劍，是否，只是對我的愧疚？”

　　止月沉默，便已然給了回答，他許久才回道：“我很感激也很慚愧幾百年來你對我的感情，我曾嘗試接受你的心意，但是我真的無法回應你想要的感情，”他看向云息，“對不起?！?p>　　云息單手掩面，默然良久，片刻，才啞聲道：“有什么對不起我的，不過是我一直以來的妄念罷了，”她垂下了手，笑笑，“所以此前你未曾對那個小姑娘表明心跡，是因為我？”

　　“是，也不是，”提起這個止月便有幾分無奈，“我也曾多次向她明示暗示，很多次我分明瞧得出來她對我是有心意的，卻不知為何每每無疾而終，她有時候會偷偷看我，也會顧及我的喜怒哀樂，但是一到感情上，卻總是要避開我，”止月深深無力，“我時常不懂她在想些什么，她好像很矛盾，有什么事情牽絆住了她一樣?！?p>　　云息靜靜地聽完止月一番訴苦，心底生出一陣陣的酸澀，她輕咬了咬嘴唇，心里覺得他一如既往地荒唐，這算什么？她才剛剛被拒絕，然后就在她面前討論起了追求另一個女孩子的辛酸不易？

　　她勉強穩(wěn)定下心神，道：“那你可確定了你自己的心意？你可愿余生都與那小姑娘相伴？從此夫妻相隨，白首不離，你可盡都想明白了，下定決心了？”

　　止月猶疑片刻：“我不能保證將來如何，但是此時此刻，甚至于從很久之前，我只想與她攜手一生，共看盡這世間繁華。”

　　他的聲音落在這方靜謐的林中，擲地有聲。

　　云息看他許久，笑道：“既然你自己想得這般清楚，還管其他做什么，向那小姑娘即時表明心意，她若有什么苦楚，勸她說出來，你們一同解決不就是了？”

　　止月深深看她一眼，說道：“多謝，云息?！?p>　　……

　　天百泛起了魚肚白，顧以寧回到云息身側，道：“師父，我們是否這就啟程去巫荒？”

　　云息擺擺手，有些頹然：“不去了，回語一山罷?！?p>　　讓她眼睜睜地看著止月和另一個姑娘在自己相親相愛？縱然自己再體貼大度，但是到底還是沒那個肚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