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令看著堂下這個書生模樣的年輕人，暗自一陣咬牙，想不到這案子居然還有人給案犯請了訟師，本來這案子妖邪殺人之說就十分離奇，他也只是看在女媧廟的面子上，為了安撫民心才重審的，也算了了一樁懸案的政績。結(jié)果遇上這種沒理也攪上三分的訟師，可就很棘手了。
不過既然這案子是安撫民心為主，他且看看這訟師怎么敢跟百姓作對把。
“那么，這位火訟師打算如何為人犯辯白?！?p> “這個嘛?！被鸹祟┝艘谎蹐鐾獾膰^人群，剛剛那些誅妖的呼聲已經(jīng)逐漸下去了。接下來需要慢慢的拖住時間，逐步尋找扭轉(zhuǎn)的機(jī)會。
“按照堂審的程序，應(yīng)當(dāng)先由報案人敘述案情，接著由案犯自述辯白，雙方對峙。”
“此案為百姓眾人共同抓住的案犯，當(dāng)日情形有多名人證了解。根本不需要復(fù)述。”
“那，起碼給人犯自述辯駁的機(jī)會把?！?p> “既然如此。”縣令冷著臉，心道這訟師的要求暫時找不到錯處。不如先等他下一步棋。他一拍驚堂木。
“案犯青云，且將你的當(dāng)日的經(jīng)過詳細(xì)說來?！?p> 青云抬起頭看向火凰一會，顯然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這就是他家小姐假扮的了。于是又再度低下頭，假裝真的不認(rèn)識一般。老實的將那日的案情復(fù)述了一遍。
于是詳細(xì)案情就是，驚鴻道人作法時，突然指向人群中他。大喊一聲，蛇妖。然后倒地而亡。
對于這個案情，幾名在場的人證表示沒有異議。
于是火凰開始發(fā)問道。
“你可與那名驚鴻道長有仇?！?p> “沒有?！?p> “驚鴻道長臨死前，大喊蛇妖的時候，可有喊出你的名字?！?p> 青云深吸了口氣。
“沒有?！?p> 這就好了，火凰會心一笑，可以突破了，她轉(zhuǎn)身向縣令一拱手。
“大人。既然那位道長只喊出蛇妖，并未直呼出青云的名字。因此并不能證明他喊的蛇妖就指的是青云本人。我想這其中應(yīng)該是讓其他人產(chǎn)生誤會了?！?p> “這怎么可能！當(dāng)時驚鴻道長指的就是他的方向。”
那幾名作為人證的年輕人頓時憤怒了，其中一人站出來反駁道。
“慎言?！?p> 火凰一打扇子，得意的辯解起來。
“你也知道修道之人能看到常人所看不到的東西，因此才能辨妖視魔。道長作法除妖的時候，甚至?xí)]劍砍向一些虛空的方向。就是因為那里有妖魔，只是尋常人看不到罷了?！?p> 她抬手指向幾名人證的方向，慢慢的說道。
“或許道長當(dāng)時只是指向蛇妖的方向，而你們誤以為他指的是青云。就如同，我現(xiàn)在指向的并不是諸位，而是諸位身后的那只飛蛾?！?p> 這下周圍的圍觀人群竊竊私語起來，確認(rèn)老百姓見這種道士跳大神，舉止奇怪，凌空揮劍除妖什么都是常有的事。倒是真的指人說是妖邪的事，是十分少見的。
“許是真的認(rèn)錯了？”
“可是當(dāng)時。”那名人證聽了火凰的話后也開始懷疑自己的結(jié)論，但還想辯解一下。
“可是也不能證明就不是他吧。我們大伙都看見道長指的?！?p> “那么你是確定道長指的就是他啰?！?p> “不是，我…”
見那人也不太確定起來，火凰趁機(jī)加一把火，繼續(xù)說道。
“假設(shè)青云真的一名妖魔，并且被驚鴻道長識破后，在百步之外直接用妖法取了道長性命。那么他憑借這種百步之外可取人性命的妖法，為何不直接殺了你們?nèi)缓筇与x此處。難道你們的道行比那驚鴻道長還要厲害？”
那幾名人證頓時面面相覷，對啊，如果是這樣，他們?yōu)槭裁催€活著，還那么順利的將人扭送到了官府。
“如果說你們?nèi)硕?，他一時無法施展。但是這次他歸案是被幾名捕快從臨縣帶回，前后耗費(fèi)至少一日之久，如果他真是妖邪，完全可以在路上將捕快殺了離開。”
這下幾人完全找不出理由了，眼巴巴的看向了堂上的縣令?？h令冷哼一聲，似乎有些掛不下面子，說道。
“就是如此，也不能證明他和蛇妖沒有關(guān)系?！?p> 對此，火凰一陣恥笑，將手中的扇子扇。
“大人，我記得本朝例律中，妖魔害人之說尚不能作為證據(jù)入罪。更何況你這還是推測，青云僅僅和蛇妖可能有關(guān)系。這案子如果判下來，我只要去州府上告，恐怕立刻就會被打回翻案把。您就不怕這青天之名有損么。”
聽到火凰的這句上告，縣令的臉色頓時黑如鍋底。他居然被這個訟棍要挾了，偏巧這還是個無法反駁的死穴。只能準(zhǔn)備靠休堂拖一拖時間，暫時休堂，等女媧廟的人前來。
就在此刻，外面?zhèn)鱽硪魂嚦臭[聲音。
“我就說你是蛇妖，這下害死了老爺。今天縣令大人升堂誅妖。我將你送來和其他妖邪一并誅了?！?p> “公堂之上，不得喧嘩！”
縣令惱怒的大吼一聲，重重的砸了下驚堂木。外面的聲音似乎小了，不一會從人群中幾進(jìn)來幾人。見到縣令頓時跪下一排，自報了下家門。
原來，這幾人是縣上當(dāng)鋪劉老板的家室，劉老板前幾日死的蹊蹺，茶館聊天的老百姓都傳言是被蛇妖害死的。這劉老板的正室夫人押著家中的妾室張娘，來鳴冤要求縣官老爺誅妖了。
她們來的時機(jī)恰到好處，倒正是幫了縣令一個大忙。于是縣令立刻接到。
“驚鴻道人之死還尚有疑點未明，需要本官再細(xì)細(xì)查探。先暫且休堂，待本官將劉老板之死案審?fù)?，再行升堂處理。?p> 火凰蹙著眉頭看向那縣令，看來只能先做到這步了，不知道縣令的拖字訣是在等誰來呢。
“這也是蛇妖，那也是蛇妖。也不知道這應(yīng)城哪里招來這么多妖怪?！?p> 她嘆了一句，轉(zhuǎn)身離開，正走到門口的時候，就聽見。齊氏夫人痛斥著跪在一旁的小妾張娘。
“你這該死的妖精，老爺平日待你不薄，你竟然如此心思歹毒?！?p> 此刻那張娘臉上已經(jīng)好幾道淤青，作為最大嫌疑人的她，只能默默的跪在地上，梨花帶雨的流淚。
“夫人，你要相信妾身啊。妾身真的沒有謀害老爺?！?p> “昨晚只有你和老爺同房，房門也是鎖著的，除了你還能有誰。我今天一定要除了你這蛇妖。”
齊夫人說著又要伸手去掐那小妾，被公案上的縣令喝止。
“肅靜！公堂之上豈容喧嘩?！?p> 這才用手帕擦著眼淚，將案情大致講來。
那日晚上是這位張娘伺候劉老爺就寢，兩人同睡一床。第二天一早張娘一醒發(fā)現(xiàn)劉老爺早已死去，頓時驚嚇的大叫才引來的仆人。按道理說她和老爺同床共枕，身邊死了人她卻獨活下來，確實是惹人多疑。
而且聽聞驗尸的人說，劉老爺脖頸處有被蛇咬過的牙印。乃是被蛇咬死毒發(fā)身亡，加上之前金靈圣女曾預(yù)言，說劉老板惹上了蛇妖。這下就被一些人口中傳出來，劉老板是被蛇妖害死的。而這小妾，就自然成了蛇妖的不二人選了。
那小妾張娘見自家夫人也不肯放過，這次恐怕是在劫難逃了。頓時面色一凌，哭嚎道。
“我對老爺一片真心，自問平日也沒有怠慢夫人。如今夫人你不信我，我…我只能以死證明自己清白?！?p> 說話間，她猛地掙脫，往一旁的堂柱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