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遷霎時冷下臉道,“為何還有其他的傷痕?”
明玉勾唇一笑,“看這光景,公子似乎很是著緊奴家,只不過公子有否考慮到,奴家只是衛(wèi)府府中一個沒有靠山的小妾,如今眾目睽睽之下遭人虜去,失了名聲,還能有好日子過嗎?”
謝遷聞言一窒,復(fù)反問道,“你真是那普通的妾室?”
明玉輕笑著搖了搖頭,“我是什么人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公子如今意欲何為?”
“明玉,我悔了,給我一個機(jī)會,隨我回北邊吧!”謝遷低頭看著月光下略顯清冷的女子,輕聲說道,這一次他決不會錯認(rèn)了,這個女子處處與眾不同的表現(xiàn),除了那個膽大妄為的夏明玉,還會有誰?
明玉當(dāng)然看得出來,此刻這幾句話怕真是這個男子的肺腑之言了,奇怪的是她并沒有太多的感動,這卻是為何呢?她低垂著頭,眼望著月光下如云濤起伏的密林,似乎陷入了思緒之中。
“衛(wèi)氏重返邯京,所圖必定不小,你又何必隨他深陷局勢之中?!?p> “夏皇不是讓你在京中為質(zhì)嗎?你要如何離去?”
謝遷聞言笑道,“此一時彼一時,近日接到線報,北方部族有異動,父親又奉旨離開了防線往邯京來,世家大族之中,往往會給族中子弟從小就備下替身,今次正好當(dāng)用?!?p> 明玉點點頭,“這么說,你是準(zhǔn)備悄然離京,既然如此,再帶上我這累贅,與你多有不便,不如就此罷手,讓我離去吧?!?p> 謝遷攬住明玉的腰,輕輕巧巧從山巖上飄下,“即便你不屑公主的頭銜,終究是夏氏血脈,既有濟(jì)世之能,又為何要隱藏自己,泯然眾人之中?”
明玉仰著頭,只見謝遷劍眉微微擰起,面上神色認(rèn)真,他們相互之間并不熟悉了解,話說到這里,卻也無法再商談下去,明玉試探道,“不過是藥粉的配方,這倒是好說,索性我將歷次實驗的結(jié)果一并告知你,說不準(zhǔn)這次拓跋氏的騎兵真要南下,還能派上用場?!?p> 眼見謝遷面色舒展,明玉話鋒一轉(zhuǎn),“既如此,配方予你,便送我回去吧。”說罷轉(zhuǎn)過身舉步欲走,謝遷抬手阻攔,沉默了片刻問道,“我倒是不知,衛(wèi)子惜有如此之好,讓你堂堂公主之尊,竟自愿意淪為他的一名侍妾?”
“我不會讓你就此淪落下去,今日你必得隨我離去?!闭f罷再不言語,只管拉了明玉不管不顧地朝前走。
明玉面上云淡風(fēng)輕,實則一腔怒氣,所以每一次,她都只能落入這任由別人捏圓搓扁,喊破喉嚨也沒有用的境地嗎?她抿緊嘴唇,一言不發(fā)地隨著謝遷朝前奔去。
來到山腳,幾十騎黑衣人在原地靜候,為首兩人訝然地看著謝遷和明玉兩人攜手而來,只見謝遷接過一襲黑色披風(fēng)給明玉披上,攬了她上馬,那幾十騎黑衣人一言不發(fā),隨在他們身后絕塵而去。
既然是悄悄出走,一路上自然不能大張旗鼓,而是風(fēng)餐露宿,這個明玉也能猜到兩分,只是當(dāng)他們面對一波又一波殺手時,事情明顯已經(jīng)出乎謝遷意料之外了,特別在這些殺人連帶對明玉也進(jìn)行無差別攻擊的時候,大伙猜測這些也不會是來衛(wèi)子惜那頭派出來尋人的。
那就蹊蹺了,鑒于這也不是謝遷第一次遇見刺殺了,所以在謝遷眾人疑惑的時候,明玉也毫無頭緒,只好收起自己的情緒,乖乖地跟隨他們逃亡,不給他們制造任何麻煩。
這日早晨,天色未明,明玉正坐在地上,靠著樹干休息,突然手臂上被推了一把,她瞬間驚醒過來,謝遷望著明玉瘦削的小臉,面上終于露出兩分愧疚,“玉兒,前方很快就會有人手接應(yīng),再堅持一下。”
明玉揉了揉眼睛,溫順地點了點頭,顯得十分無害并惹人憐愛,初初幾十騎黑衣人,如今已經(jīng)折損大半,剩下的人卻并沒有顯出頹喪的神色。
由此,謝遷掌兵的能力可見一斑,只不過人無完人,外人所見的粱國小戰(zhàn)神,實則也還是一個不到二十歲的小年輕而已。
這幾日明玉細(xì)想了想,猜測謝遷大概率還是為了軍器才會將人擄走,思前想后,覺得只要配合,這一趟外出,應(yīng)不至于會遭毒手,至于什么未婚夫妻,什么甘為小妾云云,從未在她考慮范圍之列。
只是偶爾會想起衛(wèi)子惜,大概是呆在一起的時間久了,當(dāng)初眾說紛紜,令得明玉都以為他對自己還是有兩分情意的,誰知幾天過去了,并沒有見到衛(wèi)子惜派出的人手,心中倒是有兩分失望,明玉抿嘴苦笑,將這負(fù)面情緒從腦中驅(qū)逐。
這日中午,明玉依然跟謝遷共乘一騎,突然,座下黑馬嘶鳴著揚(yáng)起前蹄,她腰間被謝遷的手臂狠狠一勒,差點被勒得背過氣去,原來又是那陰魂不散的殺手追了上來,謝遷毫不猶豫抽出長劍上前迎戰(zhàn),明玉則臉色煞白伏在馬背上,幸好有孟惑幫忙拉住了韁繩。
雖說孟惑此刻的任務(wù)就是看好護(hù)著明玉,但他明顯對這個任務(wù)有些抗拒,面上難免漏出兩分,盡管明玉很明白自己真就是個累贅,但那又如何,為了生命著想,這可不是逃走的好時候。
打斗正酣,他們雙方不分出個勝負(fù)是不會停下來的,謝遷是領(lǐng)兵的將軍,一身武藝實打?qū)嵒ㄙM了血汗練出來的,這些挑出來隨行的軍侍,拉出來個個也都是以一敵十的好手。
一陣廝殺過后,有人橫尸荒野,有人遍身傷痕,明玉盡量不看,不想,謝遷拄劍一步步往回走,翻身上馬,他環(huán)視著一地狼藉,和剩下的七八名帶傷的同伴,目光中毫不遮掩地露出驚疑的神色。
文清皺眉道,“師弟,看這路數(shù),倒像是上面那一位的手筆。”
“若真是他,下狠手要趕盡殺絕,只怕要出大事?!敝x遷聲線中帶出兩分焦急。
文清點點頭,“如此,需得加快行程,務(wù)必要在最快的時間趕回邊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