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廟經(jīng)過金玉門的這幾名弟子一鬧,唐聆風(fēng)也沒有再在破廟中待著的興致。
一陣輕柔的微風(fēng)吹進(jìn)破廟,被云層遮住的太陽總算露出了頭,一縷縷溫和的陽光灑下,讓正涼的三月也有了些暖意。
唐聆風(fēng)走出了破廟,向著廣陵的方向而去。
一切的開端都源自廣陵,想要弄清那日之事就必須回到廣陵,即使唐聆風(fēng)心中有著千分萬分的不愿,他也注定是要踏足這個讓他難以面對的傷心之地。
唐聆風(fēng)牽著一匹黑馬在林中行走,這匹馬是那些金玉門的弟子留下的,死了三人就留下了三匹,唐聆風(fēng)選了一匹自認(rèn)為還不錯的馬后,便放走了另外的兩匹。
在林中走了很久,唐聆風(fēng)走到了昔日被令狐瑩伏擊的那處樹林。
這里的樹還是長得那么的好,唐聆風(fēng)腦中當(dāng)即浮現(xiàn)出岳塵那日為了救他不惜負(fù)傷的場景,唐聆風(fēng)苦笑的搖著頭。
唐聆風(fēng)還清晰的記得那日岳塵在解決完黑衣人時曾嫌惡的將手帕丟去,現(xiàn)在想想岳塵之所以嫌惡的丟棄那張手帕,只怕是那張手帕擦拭過他滿是灌湯包油汁的嘴和手,岳塵嫌惡的其實是他。
唐聆風(fēng)不禁又停下了自己前行的腳步,昔日的事哪是那么容易就能放下,他如何也沒想到那個給他編織著希望的人,其實是在給他織著一張索命的網(wǎng)。
表面上看著安好無事,實則內(nèi)里早就暗含著無限的殺機。
林中的枝椏正在發(fā)著新芽,地面的綠草也在快速的生長,林中的深處還有著鳥兒清脆的蹄鳴響起。
一切都與著那日的肅殺不同。
停留了一會,唐聆風(fēng)又是搖頭嘆了嘆,定了定神后他牽著黑馬再次出發(fā)。
臨近廣陵城的官道上,一個孤零零的酒肆出現(xiàn),酒肆旁有著一棵枯樹,枯樹上掛著一張紅色的酒幡。
唐聆風(fēng)對這家酒肆哪會不熟,只是沒想到這才過了沒有多久,那讓他痛苦的記憶就再一次浮現(xiàn)。
以前以為的美好,沒曾想?yún)s會是成為現(xiàn)在的噩夢。
在酒肆前停了停,唐聆風(fēng)最終還是決定走向酒肆,他想知道十年過去了,那記憶中的灌湯包是不是還像記憶中的那樣美味。
將黑馬拴在枯樹上,唐聆風(fēng)推開了酒肆的大門。
酒肆中人還是那么的多,一進(jìn)門那股記憶中熟悉的肉香和酒香久違的再次撲面。
酒肆很熱鬧,不過唐聆風(fēng)的運氣卻不是很好,今日沒有了可以讓他坐下的空位。
唐聆風(fēng)有些無奈,只得是站著吃了,朝著就酒肆伙計所在的方向招了招手,唐聆風(fēng)喊道:“伙計,給我來一屜灌湯包!”
因為是站著吃了,唐聆風(fēng)即便是想再嘗嘗酒肆里的米粥和腌泡菜也是沒有過多的手去拿了。
“好嘞,客官你稍等啊?!?p> 遠(yuǎn)遠(yuǎn)的,酒肆伙計熱情的招呼著唐聆風(fēng)。
在酒肆中的一角站了一會,酒肆伙計就端著冒著香氣的灌湯包出現(xiàn)在了唐聆風(fēng)的面前。
為了方便酒肆中站著的客人們,酒肆都是將灌湯包從籠屜中拿出放在了一個大碗中端給站著的客人。
“客官請慢用,對于小店的招呼不周小店真的很抱歉,”酒肆的伙計邊向唐聆風(fēng)道著歉邊為唐聆風(fēng)遞著碗筷。
“沒事,我也想試著站著吃一回這個灌湯包。”唐聆風(fēng)笑著接過了碗筷。
“那客官你慢用,有什么需要再叫我啊?!本扑恋幕镉嬚f了一聲后,又急急忙忙的去招呼著其他的客人去了。
唐聆風(fēng)用竹筷從碗中夾起一個熱騰騰的灌湯包放進(jìn)口中,灌湯包湯香濃郁,肉嫩爽口,可唐聆風(fēng)總覺得這灌湯包沒有以前那么好吃了。
背靠著酒肆的墻,唐聆風(fēng)一邊吃著碗中灌湯包,一邊如十年前的那般望著酒肆中的眾人。
酒肆中坐在一張桌子上的一對爺孫進(jìn)入了唐聆風(fēng)的眼中。
那是一個很老很老的老者和一個與他年紀(jì)相差不多的少年。
老者的皮膚已經(jīng)如老樹的樹皮一樣褶皺,口中牙齒也落了只剩得幾顆,但他此時笑得很開心。
坐在老者一旁的少年正認(rèn)真的用著筷子為老者將老者碗中的灌湯包弄小弄碎,弄到大小適合老者吞咽后少年才用筷子夾起一小塊灌湯包孝順的喂著老者。
等到老者咂吧著嘴將灌湯包吃完后,少年又將老者身前的熱米粥端起,用勺子攪拌著很熱的米粥隨后小小的舀起一勺,又用嘴小心的吹了幾口,確認(rèn)不會燙到老者后少年才將米粥喂與老者。
場面很溫馨,但總有人會出來破壞。
在老者與少年不遠(yuǎn)處的一桌,坐著一個肥胖的中年女人和干瘦的中年男子。
那個肥胖的女人衣著很華麗,她嫌棄的掃了老者一眼,然后用陰陽怪氣的語調(diào),大聲的說道:“真是見了鬼了,都要死了就好好的在家里待著別出門啊,還出來干什么,也不嫌讓人晦氣!”
整個酒肆中都響起了肥胖女人的聲音,眾人目光都厭惡的掃了那肥胖女人一眼,但沒有人站出說話。
對此唐聆風(fēng)笑了,他沒想到這個酒肆里的客人還是同以前一樣,還是那么的現(xiàn)實。
唐聆風(fēng)沒有出手,因為他知道那個少年能夠解決這個事情。
老者與少年自然也是聽到了那肥胖女人刻薄的話,老者只是淡淡一笑,并沒有放在心上,他這一生過得很好,兒孫滿堂而且都很孝順和善良,所以他的人生也沒有了遺憾,人一老了,很多事也就看得很通很透了。
但這并不代表著少年也不在意,少年正準(zhǔn)備再喂老者喝粥的手微微一僵,隨后他緩緩放下了手中端著的米粥,神情冰冷的望向了那個肥胖的女人。
肥胖女人根本不以為意,不屑的對著少年撇嘴說道:“怎么?不爽啊?你知道老娘是誰...”
啪!
一聲巨大清脆的耳光聲響徹酒肆。
少年的動作很快,那個肥胖的女人“嗎”字還未說出便被少年一巴掌扇在了她的肥臉上,滿是橫肉的臉龐劇烈的抖動,當(dāng)即本就肥大的臉頰又是胖上了幾分。
肥胖女人被少年一巴掌扇得眼冒金星,嘴角也有著一絲血液流出,她那干瘦的丈夫心疼的看了眼自己的妻子后當(dāng)即就從木凳上暴跳而起,兇神惡煞指著少年說道:“小畜生,趕緊給我妻子道歉不然老子今日就滅了你全家!”
少年的臉更寒了,右手如龍般探出直接扣向了那干瘦男子的脖子。
干瘦男子見狀奮力躲閃,然而任他如何閃躲,少年探出的右手還是照樣扣住了他的脖子。
干瘦男子還不死心,只當(dāng)是自己輕敵了,隨即運功沖擊少年右手,幾許過后男子眼中流露出了驚慌之色,他一直引以為傲的江湖二流實力在這個少年面前竟然完全無用,他知道自己這是踢到鐵板了。
干瘦男子想要求饒,但被少年緊緊鎖著喉嚨的他根本就開不了口。
而他的妻子那個肥胖的女人則是見狀后急忙裝作頭痛之態(tài),兩眼向上一翻就昏倒了,如大炊餅般的圓臉“砰”的一聲砸在桌上,一動也不敢動,腦上不斷有著冷汗在滑落。
少年的手還在用力,干瘦男子原本黢黑的臉逐漸由黑變白,隨后又由白變紅,接著又由紅向著醬紫變化,干瘦男子的氣息越來越弱。
“好了,曦兒。”
就在干瘦男子將要徹底咽氣之時,一旁一直坐著的老者說話了,他不想讓他的孫兒因為他而殺人。
老者的話很有用,少年停手了,他捏著干瘦男子的喉嚨生生將其提起重重的摔在了地上后,他回到了老者的身邊。
“阿翁?!?p> 少年乖巧的喊著老者,他雖然眼中還有對那對惡夫妻的很,但他很聽老者的話,與剛才那個冰冷的無情模樣完全是判若兩人。
“好了,阿翁也吃飽了,我們走吧曦兒?!?p> 老者輕撫了撫少年低下的腦袋,隨著周圍眾人投來的或炙熱或害怕的目光,老者知道這灌湯包是不能再吃了,隨即他讓他的孫兒將他扶起,老者就在自己孫兒的攙扶下蹣跚的向著酒肆門外走去。
過了一會,兩人很慢的走出了酒肆。
而這件事情的始作俑者,那對惡夫妻直到老者與少年離去前都一直裝著昏迷倒著一動不動,直到老者與少年徹底離開酒肆后,兩人才灰頭土臉的匆匆跑出酒肆。
很快,酒肆再次恢復(fù)了熱鬧,老者與少年的事情在這家不大的酒肆中對這些客人來說就是一個小插曲,因為在這個江湖,這樣的事每時每刻都會在不同的地點不同的時間發(fā)生,大家習(xí)以為常后很快便就會忘記。
唐聆風(fēng)認(rèn)得那個老者,十年前岳塵帶他來這家酒肆?xí)r見到的那對爺孫就是今日的這對爺孫。
十年前是爺爺保護孫兒,十年后是孫兒在保護爺爺。
唐聆風(fēng)看著這對爺孫,心里也很渴望這樣的親情,腦海中不禁幻想著如果阿爹阿娘還在,那現(xiàn)在的他也是這樣的吧。
子欲養(yǎng)而親不在,唐聆風(fēng)的眼睛有些濕潤,現(xiàn)在的他有能力保護阿爹阿娘了,可阿爹阿娘已經(jīng)不在了。
低頭望了望手里還裝著灌湯包子的碗,唐聆風(fēng)覺得自己好像不喜歡吃灌湯包了,隨即他將碗往一旁的桌上一放,留下錢后,走出了酒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