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猴子!”
這一句雖然聽起來歪歪扭扭的樣子,但用的卻是——華語。
艾郭咬牙轉(zhuǎn)頭看過去,身后的一張餐桌上一個金發(fā)油頭,穿著略為夸張的燕尾服和皮靴的男子,正朝著自己咧嘴笑著。而跟那人同臺的幾個伙伴,也全都朝著艾郭指指點點,大聲笑著。
“別理他們?!?p> 埃爾伯湊過來在艾郭耳邊輕聲道,
“那金發(fā)的家伙叫馬克西,據(jù)說是馬爾科夫不知哪認回來的侄子,反正是歐洲那邊放在這里負責石油貿(mào)易的接頭人。要不......我們換個地方?”
艾郭猶豫了一下,還是點了頭。被人當眾羞辱是很惱火,但都不是三四歲的孩子,大事為重的覺悟還是有的。
正當兩人站起身來打算往外走的時候,那名叫馬克西的金發(fā)漢子猛地站了起來,幾個大跨步攔在了兩人面前,居高臨下地盯著艾郭,打量了一番,皺著眉頭問道:
“聽不懂?日本的?韓朝的?”
這一問,艾郭可是躲不過去了,仰頭盯著對方,那家伙將近兩米的身高實在太占便宜:
“華夏人。”
“哈哈哈,就是嘛,剛才我們打賭,我就說你長得沒那兩種家伙那么猥瑣?!?p> 馬克西說著,還回頭跟自己桌旁的同伴拍著胸口,好像在說自己賭對了。
艾郭真是哭笑不得,面對這樣的“恭維”,他還沒來得及表示些什么,對方就當面一瓢冷水潑了過來。
“不過都是猴子。”
馬克西裝著一臉鄙夷的樣子說道。
“你說什么?!”
艾郭站前一步,雙手握拳,沉聲喝問道。
“怎么?想打我?哎呦呦,華夏功夫,我好害怕哦,啊哈哈哈!”
馬克西一個大個子裝著驚慌的樣子,惹得整個飯店的人都哄笑起來。
“馬克西先生,您喝多了?!?p> 埃爾伯見機不好,閃身插到兩人中間,他不是馬爾科夫的人用不著低聲下氣地跪舔,
“這位是伊莉莎女士的貴客,請您尊重些?!?p> “尊重?”
馬克西還真的打了個酒嗝,大中午的,鬼知道這俄國佬喝了多少多少,
“難道我作為馬爾科夫的貴客,就不值得你尊重了?放屁!”
艾郭一把把還想爭辯的埃爾伯攔在身后,事實已經(jīng)很明了,對方是故意找茬,講道理要能通就沒警察叔叔啥事了:
“你究竟想怎樣?”
馬克西看著剛到自己鼻沿的艾郭,聳了聳肩,撇嘴笑道:
“我聽說你們?nèi)A夏功夫很厲害,人人都能一個打十個,就想見識見識而已。”
“好!我今天就讓你如愿以償。”
“艾先生......”
艾郭一手攔住身后想勸阻的埃爾伯,一手向馬克西做了個請的手勢。
或許是對方對自己用了“猴子”這個蔑稱,也或許是對方用戲謔的語氣侮辱了中國功夫,但艾郭心里知道,最重要的原因還是——他點燃了自己戰(zhàn)斗的心!
在別人面前,他是個有情義的老大,是個有技術(shù)的機械師,但他清楚,骨子里他就是一個軍人。而今天,他決定做一回純粹軍人的決定,面對敵人的挑釁,用拳頭把它揍回去。
“哈哈!有種!我喜歡!”
馬克西招呼身后的朋友全都鼓噪起來,還一手揮開了想上前阻止的飯店老板,順手從燕尾服里掏出一袋子金蓋扔了過去,
“今天打壞的,全算我的!”
那渾身咖喱味的胖老板抓著錢袋,笑也不是,哭也不是,只好蹲在一邊嘴里叨叨地念著不知哪宗哪教的佛,以求這無妄之災趕緊了事。
周圍的食客們倒一點不覺得驚惶,反而興奮異常地主動幫忙搬開了桌椅,把中間的地方空了出來。這新波士頓的外圍就跟西部電影里的莽荒地帶一樣,生死的決斗就是每日最好的消遣。
而埃爾伯這時也不再多說什么,一來艾郭并非商會里的人,他再多言就未免有些偏幫外人的意思了,二來商會三巨頭之間的斗爭從來都不只是會議桌上的,如果他今天對馬爾科夫的人退讓太多,回去伊莉莎也不會讓他有好果子吃。這個聰明的年輕人慢慢移到門邊,萬一真的發(fā)展對自己這方不利,就打定主意跑出去搬救兵。
舞臺準備完畢,輪到主角們登場了。
馬克西脫去燕尾服,捋起襯衫的袖子,顯露著他那近乎被撐破衣服的胸肌,頓時引來餐廳里觀眾的一片叫好,好些個火辣膽大的女客還尖叫著吹起口哨來。
而艾郭同樣把牛仔外套扔在一邊,但身上穿得那件朱莉給他選的連帽衛(wèi)衣胸前大大的佩奇圖案則讓人感覺到有些滑稽可笑。
艾郭擺了個詠春的起手勢,其實他一點都不懂,只是看電影學來的假把式。但對方把矛頭侮辱到了功夫上了,總不能一出場擺個泰拳的POSE吧?
馬克西輕蔑地笑了笑,拳架抬起。
兩人之間似乎有著一道看不見的紅線,挪動著腳步,慢慢地接近對方。
馬克西臂展占了優(yōu)勢,率先越過了那條無形的紅線,一聲不吭地一個刺拳沖著艾郭面門打來。
見招之下,艾郭也顧不得擺什么架勢了,肩一沉,頭一擺躲了過去,但拳風還是擦得耳朵發(fā)燙,看來這家伙不只是個頭大,拳頭上的功夫也是練過的。
馬克西的刺拳就跟一個熟練獵手手中的雷明頓一樣,一掰槍托就是一發(fā),眨眼的功夫便又是連續(xù)三四個左刺拳打來。
艾郭完全沒有理睬周圍觀眾的喝倒彩,在餐廳狹小的空間里利用自己敏捷的神經(jīng)和反應(yīng)輾轉(zhuǎn)騰挪,但眼睛卻死死地盯著對方一直沒動的右手。
果不其然,馬克西一輪刺拳把艾郭逼到靠近墻邊的時候,腰一擰,右手的重拳便要揮出!
艾郭等的就是這個機會,在對方剛剛沉肩的同時,側(cè)身,前沖,一腳插到馬克西兩腿之間,在對方重拳擦著自己側(cè)臉劃過的同時,一拳重重地打在了對方完全空虛的肋下。
“砰!”
一聲悶響,馬克西捂住肋骨連退數(shù)步,一把撞到了一張盛滿了飯菜的餐桌才止住了腳步,但齜牙咧嘴的模樣和額頭沁出的汗珠可以看出艾郭這一拳的滋味的確不好受。
周圍剛才還在為他喝彩的吃瓜群眾頓時像被掐住了喉嚨的鴨子,除了倒吸冷氣,一句喊話都說不出來。
反倒是剛才一直愁眉深鎖的埃爾伯暗自捏緊了拳頭,咬著牙低低地喊了一聲“YES”。
艾郭一招得手,也沒急著追擊,反而又擺了一個太極的架勢,嘴角輕松笑笑,對著馬克西揚揚下巴:
“這招功夫叫‘后發(fā)制人’,見識到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