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啟陶白與熒安剛到山腳下的時候,玄獨步已經(jīng)與歲問之攀談了許久。
對于玄獨步的到來,歲問之著實有點驚訝。因為先天不足,玄獨步甚少參與各國之間禮節(jié)性的宴會,即便是玄王的生辰,玄獨步也托病閉門不出。所以歲問之不認得玄獨步也是情理之中。
歲問之遠遠看見鎮(zhèn)悠兒與一大群侍衛(wèi)侍從簇擁著一個臉色蒼白的少年走過來,因為認定玄國所派之人定是玄青。因此直到玄獨步走到歲問之面前行了禮,歲問之還在人群之中尋找玄青的身影。
“可是歲國歲問之王子?吾乃玄國玄獨步,有禮了?!睔q問之定眼一看,之間眼前這個少年約莫十五歲的樣子,近處一看,臉色比遠看還要蒼白,骨骼凌弱不禁風(fēng)雨,但是言談舉止卻別有風(fēng)度,全然不像一個十幾歲的少年。尤其是眉眼間不經(jīng)意的一個小動作,倒是在哪里見過一般。
“原來是玄國王子,失禮失禮。”歲問之覺得自己有些失態(tài),回過神即可還禮道。
“悠兒妹妹別來無恙啊?!甭犚姎q問之給自己打招呼,鎮(zhèn)悠兒有氣無力地拱了拱手,接著咬了下嘴唇,似乎想要說什么,但是有瞥了一眼一旁的玄獨步,什么都沒有說出口。
“玄國王子與悠兒妹妹看來是舟車勞頓,從玄國而來,要穿過高高的山脊,定是勞累無比。請隨我先去迎客峰休息?!睔q問之見人多也不好再問鎮(zhèn)悠兒什么,因此便邀玄國這一行人去了迎客峰休息。
一路上守護著玄獨步的寸步不離絲毫不敢松懈的小云雀此刻終于松了一口氣,在迎客峰伺候過玄獨步更衣之后,她終于有空去想之前在國境山脊上發(fā)生的一幕。
國境線剛剛打開的時候,小云雀看見了山脊那邊的陽光,以及被風(fēng)帶來的溫暖。她并不敢懈怠,緊張地盯著看不見的結(jié)界,唯恐玄獨步出現(xiàn)什么意外。可在穿過的一剎那,小云雀鬼使神差地向后面望了望。
就是這一望,她差點叫了出來。
她分明看見喬裝成侍女的王女玄青與之前伶俐的侍女齊齊落在了隊伍后面,玄青似乎被一股力量牽制而動彈不得。山脊上的風(fēng)吹走了玄青蒙在臉上的薄紗,吹亂了玄青的秀發(fā)。而站在一旁的侍女卻不為所動,面無表情地看著玄青掙扎。
“小云雀!”小云雀一驚,發(fā)覺是玄獨步的聲音,她立刻推門進去低頭回應(yīng)道:“奴婢在?!?p> “你去打聽一下,其他幾國的人可都來了?!毙毑酱蟾攀钦娴挠行┨撊酰f話的聲音細而弱。
“是,王子?!毙≡迫傅馈?p> 正當(dāng)小云雀準備出去的時候,玄獨步突然又叫住了她:“且慢。我有話問你,在山脊上,你可曾發(fā)現(xiàn)什么異常?”
“似乎是兩個蠢笨的侍女從山脊上滾落了下去,當(dāng)時情況緊急也顧不得她們了。想必她們自然會自己回到玄國。”小云雀回答。
小云雀說謊了,她知道,在此刻,謊言才是她的護身符。
4.
壽宴前夜,歲長鹿在迎客峰設(shè)宴為各國賓客接風(fēng)洗塵。
除了鎮(zhèn)國的使者尚未到達,熒國王女熒安、玄國王子玄獨步、啟國王子啟陶白都已風(fēng)塵仆仆趕來在迎客峰入住了。
大半年未見,啟陶白大概攢了一肚子的話想要給歲問之說,無奈宴會上人來人往,作為東道主的歲問之因為要招呼各國賓客,所以他們除了見面的時候寒暄了一會,還沒有機會暢談。
心事重重的鎮(zhèn)悠兒發(fā)現(xiàn)佛桑并未前來,一下子顯出病懨懨的光景,見到哥哥鎮(zhèn)業(yè)的興奮也很快消散了。至于鎮(zhèn)鶴,鎮(zhèn)悠兒連搭理都不愿意了。
熒安倒是自得其樂,一會子看看啟陶白如何在藤蘿那里碰一鼻子灰,一會子又看看鎮(zhèn)鶴在鎮(zhèn)悠兒那里的自討沒趣,可是當(dāng)她的目光落到玄獨步的臉上之時突然怔了一下。這個文弱公子雖然看起來毫無精氣神,但是卻難掩身上的貴氣,這種氣質(zhì)并不多見,如果不細心觀察根本發(fā)現(xiàn)不了。在這之前,熒安也只在佛桑臉上看到過這樣的氣韻。
在熒安很小的時候,熒安的父親告訴熒安,看一個人不能只看他的臉,更不能只看表情,要看他藏在皮囊之后的靈魂。就如同聽一個人說話,不能聽他說了什么,而是要聽他沒有說什么。被掩飾的才是真實的。
那時候的熒安并不是很懂父親告訴過她的道理,后來父親走了,母親把所有的愛都給了小小的熒寧。從那個時候開始,孤單的熒安才開始去了解去琢磨父親說的話,如今雖說一知半解,但是卻能夠慰藉自己。
“勞煩各位使者遠道而來,本王十分感激,在此略備薄酒謝過。”歌舞過后,歲長鹿雙手舉杯以示感謝,座下的各位見狀立即起身回敬。
“本王現(xiàn)行告退,以免妨礙你們年輕人敘舊。”歲長鹿也是知趣,與各國使者簡單地寒暄過之后就回了絕憶峰。
玄獨步見歲王離席,也自稱身體不適,回到客房休息了。
熒安因為與諸人并不相熟,便讓侍女們陪著去月下看風(fēng)景去了。
藤蘿依舊是一貫的冰冷作風(fēng),并不與啟陶白多說,就和侍女離開了。
歲問之見大家都無甚興致,便命所有人都退下,殿上如今就剩下歲問之、啟陶白、鎮(zhèn)悠兒、鎮(zhèn)業(yè)以及鎮(zhèn)鶴幾人。
啟陶白見大家都散了,立馬跳起來,快步走到歲問之面前,兩手攬著歲問之的衣袖說:“問之兄,這些時日未見,甚是想念?!?p> “越發(fā)沒有個正形了,如今你也是成婚之人??蓴嗔四莵砦覛q國修煉的念想?”歲問之笑著說。
“怎么可能斷了,我可是日思夜想啊,不過眼下倒是有個難題困住了我?!睔q問之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
“你的事情回頭再議?!睔q問之將臉轉(zhuǎn)向還在自斟自飲的鎮(zhèn)悠兒:“悠兒妹妹,一直都沒來得問你,玄青妹妹怎得沒來?”
“對啊,玄青去哪里了?平時這樣的機會她可是求之不得呢,這次怎么派了個什么王子來?”啟陶白也忍不住問鎮(zhèn)悠兒。
鎮(zhèn)悠兒并不說話,抬起頭看來歲問之和啟陶白一眼,接著又開始悶頭喝酒。
“這丫頭,都給人家做了這么多年師父,還是這個萬事不關(guān)心的模樣?!笨粗约好妹眠@個樣子,鎮(zhèn)業(yè)多少有些生氣,但是卻也不好太過責(zé)備。
“熒寧也沒有來啊,這丫頭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歲問之自言自語道。
“是啊,小熒寧也沒有來,她難道不想再聽問之兄講講羽山客的故事嗎?”啟陶白越發(fā)有些奇怪了。
歲國的夜深了,殿上的幾個年輕人還在觥籌交錯中互換著心事。
沒有人會知道,在峭崖之下,一個黑呼呼的影子正在朝他們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