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熒國一共有多少座山,多少個島,熒寧從來都沒有數(shù)過。確切說,她并不關(guān)心。
可是母親卻說,以后這些都將歸于熒寧的名下。
山也好,水也罷,熒寧從未有過這么大的野心。熒寧的心在哪里呢?恐怕她自己都不知道。
在羽山?
羽山是距離熒國王城最近的一座山,雖然近,馳快馬而來也需5個時辰。對于別人極其枯燥的路程,對于熒寧來說卻是難得的休憩時光??祚R之后是被遠(yuǎn)遠(yuǎn)甩去的王城與母親,是對自己時時投來異樣眼光的王兄與王姐,是不久將要落在熒寧肩膀上的重?fù)?dān)。
當(dāng)一路的芳草逐漸退卻,慢慢露出青色的石頭;當(dāng)王城獨有的馥郁氣息全部消散,迎面而來的是海水漲潮時的腥氣,熒寧知道,羽山到了。
羽山多怪石,越過并不高卻異常陡峭的羽山頂端之后,映入眼簾的是被羽山遮掩住的南國之海。羽山的風(fēng)浪極大,幾乎每一個浪都用盡了南海的力氣,仿若海底被禁錮了一個萬年巨獸,在一聲聲低吼中訴說著不甘。因為浪太大了,山頂總是顯得霧氣騰騰,熒寧不止一次地想,當(dāng)年羽山客一定是在這樣的霧氣中騰云遠(yuǎn)去的。
羽山太過嶙峋,土地比別處更貧瘠。一天之中驟變無數(shù)次的天氣也注定這里不會有人居住。熒寧聽母親說,在母親還很小的時候,羽山并不是現(xiàn)在這個樣子的。那時候的羽山如王城的后花園一般,那里氣候溫潤,草木旺盛,多是奇花異果。每到天朗氣清之時,母親會隨著自己的哥哥姐姐一起來羽山游玩,樂不思蜀。
羽山后來是如何變成現(xiàn)在這副模樣的,熒寧的母親并不知曉?;蛘咧獣詤s不愿意告訴熒寧。
不知道和羽山客是否有關(guān)?熒寧心里這樣想著,但是也清楚地知道,自己愛羽山,并非愛羽山不曾見過的美,她愛羽山,只是因為羽山客曾經(jīng)住在這里。
羽山客這個名字是熒寧從歲問之那里聽來的,羽山客的故事也是歲問之講給熒寧聽的。那時候的他們過得很辛苦,每一天有諸多的功課要做,也有聽不完的訓(xùn)誡與責(zé)罵。但是,熒寧卻覺得自己很快樂,一種單純的可以不問世事的快樂。
算算,明年就能在北極王庭見到歲問之了。
“寧王女。我們該回去了。否則,熒王會責(zé)罵我們的?!彪S熒寧而來的侍女打斷了熒寧的沉思。這個時候熒寧才發(fā)現(xiàn),南海的盡頭已經(jīng)盡鋪金霞了,剛才還刺眼的日光已經(jīng)收斂成了道道晚霞。日薄南海,浮光躍金,羽山一天當(dāng)中最好的光景便是現(xiàn)在。唯一遺憾的是,這盛世光景過后羽山將歸于漫長的黑夜。
熒寧從未在羽山過夜,她要在天亮之前趕回王城。否則,母親將不會允許她下次再來。
走吧。熒寧扶馬一躍,輕輕抽了馬鞭,翻羽馬向前躍去,發(fā)出一聲輕松的嘯聲。
02
“寧妹妹,你又去羽山了?”正在梳妝的熒寧沒有回頭就知道背后站的是她的姐姐熒安。
“姐姐,你小聲一點。別讓哥哥們聽去了?!睙蓪庎凉种鴮χ鵁砂沧隽艘粋€“噓”的動作。
“哈哈。原來妹妹也有害怕的時候啊,沒關(guān)系,哥哥們現(xiàn)在都不住在王城里了。他們的府邸距離王城可是比羽山還要遠(yuǎn)哦?!睙砂惨贿吺寡凵ё邿蓪幍氖膛?,一邊拿起梳子給熒寧梳頭。
“你忘了,今天是哥哥們回王城請安的日子。他們倆這會就在大殿上和母親說話呢?!?p> “你不說我還真忘記了。不過,我說妹妹,羽山到底有什么好的,難得你每個月都要去一次。若不是在里面藏了什么絕世的少年郎?”熒安一句話說得熒寧滿臉緋紅,對著銅鏡向鏡子里的姐姐翻了個白眼。
“姐姐!你再這樣打趣我,我可真的生氣了啊。我要去告訴母親,你和靈丘山家大公子的事情。”
“妹妹,別,別生氣嘛。好了,姐姐這就幫你梳一個時下最流行的發(fā)髻,就當(dāng)賠禮道歉了?!?p> “哼,哼。姐姐最好梳得漂亮一點哦?!?p> 兩姐妹的笑聲從安寧宮里飄了出來,隨著熒王城里裊裊上升的熏香直上云霄。但是這樣的快樂很快就被大殿上的爭吵終結(jié)了。
熒王城曳華殿。
“母親,我和大哥的想法一樣。希望將府邸搬到熒王城里,這樣不僅可以時常進(jìn)宮向您請安。也能更好的保衛(wèi)王城的安全?!睙墒赖皖^面向熒王,盡量表現(xiàn)出十分乖巧的樣子,但是如果仔細(xì)觀察,能夠從熒世斜眼向上的目光中看到一絲寒意。
熒王太了解她的兩個兒子了。她并沒有著急回答他們的請求,而是用一貫慈愛卻威嚴(yán)的目光看著兩個兒子。
面對母親的注視,熒世趕緊低下了頭。但是熒永卻上前一步,跪在熒王面前說:“母親,你知道兒子的,兒子從小到大很少向母親您提要求??墒?,自從和二弟搬離王城,兒子心中時常忐忑。一想到遠(yuǎn)在王城的母親,想到兩個年幼的妹妹,頓時覺得十分無助。望母親能夠體諒兒子的一片心意?!?p> 在抬頭時,熒永已經(jīng)淚流滿面。熒王看著自己的兒子,心里有些難受,只能拂袖轉(zhuǎn)身,一言不發(fā)。
“母親,您真的如此狠心嗎?難道在您的心中就只有熒寧一個人嗎?我們不是您的骨肉嗎?”熒世一邊大聲喊道,一邊去拉還跪在地上的熒永。
“大哥,別跪了。我們走?!睙捎浪坪鯖]有聽到熒世的話,靜靜地跪在大殿上。
“你們倆各自回府邸吧,每月一次的請安以后也免了,沒有我的允許,不許再進(jìn)熒王城?!?p> “母親!”熒永和熒世心里一驚,異口同聲地喊了出來。
他們倆萬萬沒有想到,今天會以這樣的結(jié)局收場。
流著眼淚的熒永與惡狠狠咬著牙的熒世被母親派人從大殿上請了出去,跟在他們倆身后老奴文嘉伯悄悄在熒永的衣袖里塞進(jìn)去一張紙條。
從熒永與熒世跪下懇求自己,到他們兩個被帶走。熒王自始至終都不曾回頭看他們一眼。世人都說熒王狠心,歷代熒國從未有將王子王女趕出王城另開府邸的先例,所以當(dāng)熒王下旨將兩個兒子趕到十分偏遠(yuǎn)的山城里去時,朝中大臣無一不反對。
反對沒有用,熒國的王在熒國有著絕對的權(quán)利。
想必兩人已經(jīng)走遠(yuǎn),在大殿上也聽不到了熒世憤憤不平的喊聲,熒王長吁一口氣,放開了自己緊握的拳頭。沒有人知道,熒王的手心都是被自己掐出來的血印子。
“不,不能妥協(xié)。否則一切將徹底失去控制。對于熒國會是天大的災(zāi)禍?!睙赏鯎崦种械耐醐t,再一次意識到自己的責(zé)任與使命。
“文嘉伯,請寧王女來?!?p> “是,老奴這就去?!?p> 曳華殿上,香氣彌漫。
熒國王室之人,各個擅長巫術(shù)。唯有在這蘇合香里,巫術(shù)無從施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