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記得你說過要建暖房,現(xiàn)在已經(jīng)七月了。”竹櫻堅持貫徹“民以食為先”的選擇。
“我現(xiàn)在要做的正事做成了,暖房就有著落了,明年一定建好?!?p> 竹櫻也發(fā)現(xiàn)了罐頭雖然好,但口味跟新鮮蔬菜比還是差遠了,但趙樞也沒辦法,沒有溫度計,無法控制溫度,只能做到這樣的,所以還是有必要建一個暖房的。
但紙窗透光性太差,無法保證隔熱的同時還能讓蔬菜進行良好的光合作用。
還是缺玻璃啊。
讓趙樞高興的是,一年前派去鹽水湖找天然蘇打的小隊伍一個月前總算回來了,還帶來幾大車疑似趙樞要找的東西。
之所以說“疑似”,因為趙樞也只在上輩子的化學老師嘴里聽說過天然蘇打這種東西,自己并沒有見過實物。
所以他把不知名白色粉末拿去給李媽媽蒸了一鍋饅頭,李媽媽建議找條狗試試,但趙樞親自嘗了一塊,嗯,就是這個味兒,然后又派出了規(guī)模更大的隊伍去運送天然蘇打。
搞到天然蘇打,趙樞并不打算大規(guī)模做面包蒸饅頭,當然還是開始造玻璃。
由于中國古代沒有對天然堿的大規(guī)模應(yīng)用,導致遲遲造不出鈣鈉玻璃,只有少數(shù)的鉛鋇玻璃,反而做出了難度更高的瓷器。西方由于地理原因掌握了天然蘇打的應(yīng)用,早早做出了鈣鈉玻璃,所以沒繼續(xù)鉆研技術(shù)含量更高的瓷器——中西方完美地互相錯過了科技樹。
可惜趙樞自己不懂制造玻璃的工藝,不過沒關(guān)系,他早就明白了古人的智慧,雇了幾個手藝不錯頭腦靈活的琉璃匠人,給他們原料,告訴他們自己要的東西,然后就把他們關(guān)在別院燒玻璃去了。趙樞估計只需要一年半載,就能得到成品。
幾個月的時間,大院的居民區(qū)也建的差不多了,工匠的家眷都搬了過去,有些家眷有幫手的作用,所以產(chǎn)能也有小小的提高。
另外,開個酒樓還有一個好處,北宋的“腳店”也就是小店,是不允許釀酒的,只能從正店買,而正店可以有釀酒權(quán),趙樞讓瓷器匠做了一批蒸餾設(shè)備,準備搞些高度酒和酒精出來。
別院的作坊和酒樓都上了正軌,趙樞現(xiàn)在卻越來越迷茫了,他不知道下一步怎么走。
賺錢肯定是第一位的,但錢再多,無法轉(zhuǎn)化為武裝力量那也是零,等十年后金軍南下,這一切都便宜女真人了,總不能指望一群工匠用錢砸死女真人。
皇子這個身份既是優(yōu)勢也是限制,他可以隨意賺錢,但同時有一萬只眼睛盯著他。
想直接插手軍隊,先不說官家同意不同意,那吃相也太難看了。
他想過造火器出來,但宋軍的問題根本不在于裝備,論武器鎧甲,遼人和女真人加一起也比不過宋朝禁軍,問題終究還是在上層。
“愁啊……”趙樞吃了一口冰淇淋,不自覺地感嘆了出來。
北宋的冰棍叫“冰雪”,在冬天把冰藏在冰窖里,夏天拿出來賣,趙樞在其中加了奶油和水果,跟后期的冰淇淋已有八九分相似。
“小屁孩有什么愁的,不想成親?”嘉德帝姬打趣道。
今天嘉德帝姬約趙樞和竹櫻來天然居吃飯,順便談一下酒樓的經(jīng)營情況,三人沒去包間,而是坐在三樓的角落里聽曲兒。
趙樞今年才虛歲十四,在這個年代,確實到了該考慮婚事的年紀了,最近皇后也在幫他留意合適的女子。
“少年不識愁滋味,愛上層樓。愛上層樓,為賦新詞強說愁。大姐,我是在故作憂郁?!?p> “少年不識愁滋味,愛上層樓。愛上層樓,為賦新詞強說愁。這半闕《丑奴兒》是你寫的?不錯啊,下半闕是什么?”嘉德帝姬接連問道。
“嗯?這不是南唐后主李煜寫的嗎?”
“李煜寫過這首詞?”嘉德帝姬疑惑著問趙樞,然后看向竹櫻。
竹櫻搖頭表示不知道。
趙樞背過的詩詞不少,但是沒能跟作者對應(yīng)上,這是辛稼軒的詞,鬧了個笑話。
“下半闕是什么?”嘉德帝姬還是沒想起來看過這首詞。
“而今識盡愁滋味,欲說還休。欲說還休,卻道天涼好個秋?!壁w樞恍然不覺自己念了首幾十年后的詞。
“還是沒印象,這詞作者應(yīng)該是一位失意之人,而且年紀不小,李煜的確符合,然而最后這‘卻道天涼好個秋’如此灑脫之句,李煜可寫不出來?!奔蔚碌奂ё龀鲎罱K評論。
經(jīng)過思考,趙樞認為讓自己發(fā)愁最大的問題就是沒有可用之人,以目前的形勢來看,趙樞能完全信任的人只有三個,竹櫻,李媽媽,還有李媽媽的兒子,也就是趙樞的“奶兄弟”,此趙樞大半歲的李鹿。其他人,哪怕是趙樞的親娘鄭皇后,和最親密的姐姐嘉德帝姬,都不可能支持趙樞養(yǎng)私兵。
“難啊……”趙樞又呻吟道。
“你今天這是怎么了,發(fā)春了還是生病了?”嘉德帝姬白了一眼。
“大夏天發(fā)什么春,我是在感慨,為什么別的紈绔子弟都是鮮衣怒馬左擁右抱,我覺得自己應(yīng)該有個侍女?!壁w樞一直很納悶,穿越文里男主角都有個小綿羊型的小丫鬟,會一直粘著自己,而自己卻沒這個待遇。
“竹櫻不就是嗎?”
理論上來說,竹櫻確實是趙樞的侍女。
“竹櫻姐是我郡王府的大管家,怎么能做伺候人的活?!?p> 如果單看長相,竹櫻絕對是頂尖美女,然而她跟“溫柔可人”這四個字差了十萬八千里。
“我少給你收拾屋子了?”竹櫻對趙樞無視她的工作表達不滿。
“臺上的小娘子可真是沉魚落雁啊……”
“那是樊樓的新人,叫玉兒,聽說是……”
“是官宦人家出身,早年她爹爹犯事,連累她進教坊,學藝有成后被樊樓買去當花魁培養(yǎng),只短短時間便鶴立雞群?!?p> “你怎么知道?”
竹櫻很驚訝趙樞說出了她要說的話。
“十個妓女九個都這么說,也不知道換點新鮮的……”
“你是說這是假的?”
“你說呢,難道全世界官宦人家的女兒都去青樓了?編這些故事不過是抬高身價罷了,一個農(nóng)家女睡一晚五貫,一個官家女睡一晚就要二十貫,像這種絕色的官家女,怎么都得五十貫吧?”
“你胡說八道什么呢,人家是清倌人,只賣藝不賣身?!?p> “哎呦我的竹櫻姐姐啊,‘清倌人’這種東西你也信?只有賣身不賣藝的,沒有賣藝不賣身的。暫時不賣也只是價錢不到而已,先立個清倌人的人設(shè),讓人覺得可望不可即以此來抬高身價,你給她二百貫難道她能不跟你走?”
“我看倒像是真的,”聽趙樞和竹櫻爭論半天,嘉德帝姬開口,“嘴可以騙人,眼神騙不了,那位玉兒姑娘眼神清澈純凈,不像是風塵之人?!?p> “你不信,那咱們打個賭如何?”
看到趙樞又要開口反駁,嘉德帝姬又開口道。
“怎么賭,賭什么?”
“我找人調(diào)查她的身世,如果真的像竹櫻說的那樣,就算我贏,如果是假的,就算你贏,賭一千貫錢?!?p> “大姐這么想送小弟錢,那小弟自然恭敬不如從命了?!?p> 三人你一言我一語地開著玩笑,眼看一下午就安穩(wěn)地過去了。
然而有人并不安穩(wěn)。
前排中間,最靠近戲臺的圓桌上,發(fā)生了一些騷動。
趙樞伸手拍了拍跟自己背對背坐在另一張圓桌前的鄧寬,
“去看一下怎么回事。”
“喏。”
鄧寬只去了幾個呼吸的時間,便回來報告,
“有個登徒子出二百貫讓玉兒姑娘跟他走,玉兒姑娘不同意,二人爭執(zhí)起來?!?p> “咦~你剛才說什么來著——你給她二百貫難道她能不跟你走?”
竹櫻打趣道。
……
梁衙內(nèi)是大名府梁知府的兒子,自幼頗受寵愛。
跟其他官宦子弟一樣,梁衙內(nèi)也喜歡東京繁華,每年都要來住上幾個月,跟京城交好的官二代富二代們斗雞走狗好不快活。
聽說外城新開了一家酒樓,有不少新菜品,還有幾張不錯的畫。于是梁衙內(nèi)來嘗嘗鮮,順便打算買兩張畫帶回去給自己老爹。
席間觥籌交錯,微醺間梁衙內(nèi)有了意外收獲,臺上彈琴的小娘子真是漂亮啊。
雖然竹櫻計劃買些窮人家的女孩子培養(yǎng)唱曲兒,但還沒來得及執(zhí)行,所以只能去別家請人來。而各家青樓老板知道天然居的背景,也巴不得讓自家女兒來鍍鍍金,漲漲名氣,雙方一拍即合,達成了長期戰(zhàn)略合作,竹櫻又省下一筆錢。
臺上的便是樊樓正在力捧的新人,名叫玉兒,年方十五,人如其名膚白如雪,唱跳俱佳,大家都看好她能接上李師師的班。
很明顯梁衙內(nèi)也這么看。
一曲唱罷,財大氣粗的梁衙內(nèi)打賞五十貫,玉兒下臺敬茶道謝,卻被梁衙內(nèi)抓住了柔夷。
眾人皆驚。
玉兒驚的是沒想到這道貌岸然的家伙是個登徒子。
梁衙內(nèi)驚的是沒想到這妓女竟然敢把手抽回去。
梁衙內(nèi)的京城好友們驚的是這混蛋竟然敢在建安郡王和嘉德帝姬的酒樓里耍流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