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上庸城待了沒有幾天,宋陽感覺自己已然可以正常走動之后,便準備起身去夷陵,因為對他來說,真正能治療他的人,只有夷陵的那名鬼醫(yī),也是他的師弟。當然也沒有太多人跟著他,就云恒和衛(wèi)子風,還有幾個副將,雖然趙旭坤多次要求宋陽多帶一些人,但宋陽還是一如既往的拒絕,表示不要太多人叨擾,他比較喜歡安靜的環(huán)境。
而衛(wèi)子風在上庸城待的這段時間,也沒有單獨找過宋陽提到水月老人托他的事情,因為衛(wèi)子風認為這短短的一段時間宋陽定然有很多的事情要處理,當然也需要一些時間和云恒在一起,所以他并不急,但是他也很急。
他看著云恒找到了自己的家,也不是妒忌,只是缺乏溫暖,因為他想到自己仿佛已經(jīng)是無家可歸了,不僅如此,他還有太多不得不做的事情,馬上就要入冬了,等到了夷陵找個機會好好和宋陽交流,當這些事情做完了,衛(wèi)子風便也該走了,至少他是這么想的。
……
到了夷陵后,一個秋高氣爽的日子,衛(wèi)子風和云恒正在院外的竹林中練劍,宋陽則是在這院內小憩,不一會之后,衛(wèi)子風便停了下來,收劍入鞘,慢慢走入這院內。
“子風,你怎么不繼續(xù)練了?”還在練劍的云恒問了問衛(wèi)子風。
“沒什么,我有一些事情需要找一下宋先生,你先練吧?!毙l(wèi)子風也是簡單地回復了一下云恒,本來也不是太大的事情。
于是衛(wèi)子風走進院子里,看著宋陽搖著羽扇,閉上了眼睛,優(yōu)哉游哉地躺在藤椅之上休息著,便安靜地走到那張?zhí)僖蔚呐赃?,等待了一小會,發(fā)現(xiàn)宋先生依然是在休息,本欲開口說道,誰曾想這宋先生仿佛知道他要說話一般,便是先行說話,
“小兄弟,我看你武藝高強,又和恒兒關系甚好,于我有救命之恩,而且仿佛有話與我相告卻是一直猶豫不決,不知為何?”
衛(wèi)子風不是很擅長主動聊天,除了和云恒在一起的時候,因為他好像沒有太多值得他說話的朋友,所以沉默也許是他最真實的詮釋,不過宋先生先行說話倒是讓衛(wèi)子風打破了這份尷尬,衛(wèi)子風也是禮貌地說道,“先生之前在上庸城身體剛剛恢復,又有諸多事情要辦,和云兄也是久別重逢,小子自然是不敢叨擾?!?p> “小兄弟見外了,我前幾日曾為你卜卦,但見你卦象變化萬千,我也是難以窺測,只是知道你與曾經(jīng)消亡的一個國家衛(wèi)國有關,小兄弟,不知道我說的是否正確?”宋陽看著衛(wèi)子風這般恭敬的樣子,也是親和的笑了笑,讓衛(wèi)子風不要太緊張。
“先生神鬼莫測,小子佩服。小子名叫衛(wèi)子風,不過衛(wèi)國已然是過眼云煙,于我已無太多關聯(lián),只是當初我與云兄從應天分而出城,得一名絕世高人搭救得以在險象環(huán)生之地活下來,此人名為水月。”
宋陽一直也是十分淡然的狀態(tài),但是當聽到“水月”二字的時候,本來半躺著的身子也是直起腰來,驚訝的說道,“師叔?”
“是的,當時出城之時,云兄將先生當初所予的那枚普世之玉交付于我,也正是這枚玉佩讓我能夠得到水月老的幫助。只不過我醒來之時,水月老先生已經(jīng)在山洞之中坐化了,他在坐化前留了一封遺書,便是讓我來告訴宋先生您,老先生一直在尋找云兄?!?p> 宋陽聽到師叔已然坐化,也是有些傷感,不過生死乃天命,不可逆轉,便是釋然地和衛(wèi)子風說道,“多謝衛(wèi)公子,師叔當年便是壽命無多,受我所托一路尋找恒兒,至少他在西去前還是看到了恒兒的身影,也算是添得了一絲安慰。”
“不僅如此,我從應天北面而來,曾到達襄陽,卻是未敢想象先生在襄陽竟是如此受愛戴,讓我也是十分欽佩,”衛(wèi)子風想到了那時在襄陽的場景,便向著宋陽深深地鞠了一躬,“小子對于此事十分好奇,究竟是怎樣才能像先生那般受萬民愛戴?”
“萬民愛戴可真是折煞老夫了,不過年紀大了,總會想著回憶以前的事情,不知衛(wèi)公子可愿聽聽老夫講講那從前的故事?!”
“小子不勝榮幸,愿以洗耳恭聽,只是是否需要叫云兄一同前來,畢竟以前的事情,云兄也應該了解了解?!?p> 宋陽想了想,恒兒確實也應該知道一些,只是若是恒兒來聽這故事的話,可能這故事的一部分內容可能就需要隱去了,“也好,那便將恒兒也叫來吧。”
于是衛(wèi)子風便是將仍在練劍的云恒也叫來,衛(wèi)子風和云恒二人也是從屋內拿了兩張椅子坐在宋陽的藤椅兩旁,聽著宋陽講著年少時的故事,微風拂過,這樣一番景象便是那般的和諧溫馨。
……
我,宋陽,世居于襄陽城中,不過在我的少年時期,襄陽城并不像現(xiàn)在是南楚的城池,而是陳國的城池,并且這地理位置也不如現(xiàn)在這般重要,因為當時天下群雄割據(jù),大小國家七十余,像現(xiàn)如今較大的城池所附帶的縣城也許在那時便是一個中等的國家。
而正是這樣的亂世基礎上,我的父親卻是那陳國國主的謀士,因此我家也算得上是書香門第世家,我也是在這樣的環(huán)境下小時候便是讀了許多書籍。然而那個時候的陳國已然是風雨飄搖,父親早有預感陳國終究是逃不過滅亡的命運,便是讓母親帶著我,躲到了當時南方國力最為強盛的南楚的國都荊州。
就在我十三歲的時候,母親告訴我,父親本來獻計于那陳國國主,在南楚發(fā)兵之前孤注一擲,強攻東面的原屬于蔡國的隨州,因為那時的蔡國也是剛剛經(jīng)過戰(zhàn)亂,屬于虛弱時期,相對而言陳國國力強盛許多。
若是能奇襲拿下隨州,兩城互為犄角,再依靠長江天險,便是有機會守住陳國,但是父親沒有想到的是彼時陳國的朝堂之上已然盡是奸佞之臣,而父親便成了阻止這些奸臣投向南楚懷抱的絆腳石。
所以,父親被“踢”開了,被狠狠的“踢”開了,他被冠以亂臣賊子的罪名,在那時的襄陽城中當眾施以火刑,但是母親告訴我,父親死的那一刻,看到的是襄陽城無數(shù)百姓為他留下的眼淚,因此他笑了,笑得并不難過,但是卻又很難過,因為他這樣地離開了,永遠地照顧不了我們母子倆。
失去了父親的我,只能在荊州城和母親相依為命,因為我們的不明身份,盡管我少時讀了許多書,但我卻沒辦法進入那些學堂學習,只能幫著母親做一些家務,干一些雜活。早期因為自帶了一些錢倒還是夠我們母子倆生活。
然而,天有不測風云,人有旦夕禍福,在我十五歲的那年,因為我的無能,因為這滄桑的世道,因為家庭的窮苦,母親也病倒了,那時的我陷入一片迷茫,也陷入了絕望,但是我深知,我不能放棄,如果我放棄了,那一切都完了,可是十三歲的我,又能做什么呢?
錢,是最直接的問題。
我前去找了荊州名望較好的郎中,但是我們畢竟是最普通的人家,這世間有太多的人需要幫助,而母親卻成了那個被遺忘的人,僅僅是因為我們沒有打開郎中那扇門的鑰匙而已,那時的我,只能帶著病重的母親在街上乞討,我本以為這世間皆是如那些郎中一般的人,但是事實告訴我,我錯了。
當我跪在地上苦苦乞求過路之人施以援手的時候,慢慢的,一個個金黃色的銅板掉落在我那破舊的碗中,我第一次聽到錢的聲音竟然會如此的富有愛的氣息,不僅如此,破碗之中偶爾還會有一些碎銀子,這一切讓我則是不停地磕頭拜謝這一個個好心人。正是這些好心人的幫助,我并沒有花太久便是籌集到了應有的錢,于是我便帶著母親前去找看起來最和善的郎中醫(yī)治。
但是,我至今還是不知道,那晚,究竟是這庸醫(yī)的無能,還是母親的病拖太久,導致母親還是去世了,我只知道,我憤怒地罵著這郎中,卻是被他旁邊的打手無情地踢開,那時的自己就像是一條被遺棄的狼狗一般,游離在這塵世之中。
我無數(shù)次的在思考,上天為何對我如此不公,父親和母親做錯了嘛?沒有!大多數(shù)人錯了嘛?沒有,那些襄陽的民眾是懂父親的,那些荊州的路人是有愛的。那究竟是什么錯了?!我想著,想著,便是告訴了我自己一個答案,是那些可憎的少數(shù)人錯了,若是不將那些人繩之以法,則會有越來越多的人,越來越多像父親母親的人遭其迫害。
那時天降大雨,而我則在這雨中想通了這一切,便也有了我這悲慘人生新的目標——誅極惡以鎮(zhèn)九邪,揚至善以普眾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