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談話
林奇這一覺一頭睡了有近十個小時。
原本不健康的生活習(xí)慣所造成了相對貧弱的身體素質(zhì)，導(dǎo)致了他即便睡到了中午時分，也仍是困意連連，完全沒有睡醒的樣子。
在吃完了不知道算是早餐還是午餐的食物，他拿起餐巾擦了擦嘴，剛起身，只聽見侍立在一旁的女仆說道：
“大人，管家先生已經(jīng)在您的書房里等候多時了?！?p> “知道了，你去忙吧?！?p> “遵命，伯爵大人?！?p> 艾西開始收拾起餐桌上的碗碟，林奇則一路慢步踱到了書房。
要不要去找商隊的麻煩，首先得看商隊的反應(yīng)，如果要，那就得注意方式方法，盡量避免與西境大公直接交惡。
他走進了書房，對著等候許久的中年管家點了點頭，坐到了屬于領(lǐng)主的靠背椅上，本以為約瑟夫是來找他談關(guān)于昨晚的傭兵與卡迪莫商會的處置方式，沒想到——
林奇接從管家手里接過了遞過來的數(shù)頁文件。
“這些是個……”
他皺著眉頭翻閱著文件上的內(nèi)容，只看見了上面書寫的內(nèi)容即無章法又十分雜亂，不清晰不明朗，比如說“馬丁是黑水村農(nóng)婦瑪麗的兒子”、“安是木匠的女兒，去年嫁給了鐵環(huán)村的卡姆”、“考特是鎮(zhèn)子上的獵戶，”“庫斯是灰云村的皮匠，還欠領(lǐng)主五枚銀幣的租借稅沒繳納”等等。
“……什么東西？”
“領(lǐng)主大人，這是您要的人口名冊。”
林奇：==？
他短暫地思索后，看著管家的眼睛，說道：“這件事不怪你，是我疏忽了。”
從書桌下的抽屜里拿出筆墨紙，林奇盤算了一下，便刷刷刷地繪制成了一張表格，在第一行的位置分別寫下了姓名、年齡、性別、職業(yè)、家庭住址、是否結(jié)婚、是否識字、特長（擅長手藝）與家庭成員。
“給你，”他將手中的表格交給了管家，“一份合格的信息記錄既要清晰、整齊、有序，同時也要全面、完備，沒有額外的無用信息，接下來你就照著這個格式填寫?！?p> “大人，這個……”
林奇掃了一眼面露難色的管家，奇怪道：“怎么，這個表格有問題嗎？”
“領(lǐng)主大人，您的這個……表格，要求得太過全面了?！?p> “怎么太過全面了？”
管家瞄了眼領(lǐng)主表情，沒看見什么怒意，便暗自送了一口氣：“首先，大部分平民、幾乎所有的農(nóng)奴與奴隸都是沒有姓氏的?！?p> “這個問題可以通過加上職業(yè)、住址等名詞前綴來解決，比如說‘木匠的兒子考特’、‘獵戶的女兒瑪麗’、‘黑水村的馬丁’，如果有兩人是同一村相同名字與身份職業(yè)，那就再加上形容詞以作區(qū)分，如‘黑水村的高農(nóng)夫馬丁’、‘黑水村的胖農(nóng)夫馬丁’等?！?p> “還有其他的問題，年齡?！惫芗依^續(xù)說道，“很多人的年齡連他們自己都想不起來?！?p> “這個問題也不大，只要當事人‘想’出來的年齡，跟他們看起來的‘真實’年齡相差不大就行了?！?p> “明白了?！?p> 管家深吸了一口氣，他看著向他耐心做著詳細解釋的領(lǐng)主，突然意識到——這位年輕的領(lǐng)主并不是一時興起，而是有著十分充足的考慮。
“我馬上就去制作新的人口名冊?！?p> “等一下，”林奇招了招手，示意管家稍等一下，“你先前給我的那份文件，我似乎沒有看到傭兵的相關(guān)信息？”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傭兵并不能算做是您的領(lǐng)民，因為……”
林奇提前打斷了管家的長篇大論：“但他們也繳稅，而且也常‘駐’在我的領(lǐng)地里，不是嗎？”
“是的，遵命?！惫芗业哪抗忾W爍了幾下，“另外，卡迪莫商會雇傭的傭兵喬里，您準備如何處置？”
“你是什么意見？”
“按照王國例法，他應(yīng)該被施以絞刑?！?p> “絞刑太便宜他了，”林奇擺擺手，說道，“我想把那個傭兵送去北邊礦洞里終身服勞役，你覺得怎么樣？”
“十分公正，又能彰顯仁慈的判罰，我相信那個愚蠢的傭兵必會對您的寬恕感激不盡?！?p> “嗯，”突如其來的馬屁讓林奇感到有點不太舒服，“對了，雇傭的隨行護衛(wèi)傭兵失蹤了一晚上加一個上午，卡迪莫商會是什么反應(yīng)？”
“說來真是奇怪，”管家的目光中流露出了幾分詫異之色，“上午我去旅店調(diào)查事情的時候，商隊的所有人，包括隨行的傭兵、法師與護衛(wèi)們都失去了蹤影，后來我向守門人一打聽才知道，卡迪莫商會的隊伍，在今早凌晨四點，也就是鎮(zhèn)子大門打開的時候，就已經(jīng)離開了?！?p> “如果是這樣的話，”林奇沉思了一下，道，“事情反而不奇怪了?！?p> “大人，您的意思是……？”
“從節(jié)省成本的角度上來看，商隊每在外多停留一天就會增加額外的出行成本。而縮短計劃行程，除了可以節(jié)省成本之外，還可以提前進行下一個周期的商業(yè)計劃。另外，中途離隊的傭兵，雖然說可能會影響現(xiàn)有的戰(zhàn)力，但考慮到他們已經(jīng)是返程，少一個人跟他們回去就能少支付一份傭兵報酬……但為什么我總覺得哪里有什么不對呢？”
到底是哪里不對……是了，是傭兵的態(tài)度不對！
既然知道自己幾乎是必死無疑，哪怕你求個饒，或者放句狠話，甚至是甩鍋也行，為什么要主動認罪呢？
喬里只是一個拿錢做事、混江湖的雇傭兵而已，有什么理由能讓他不甩鍋、不狡辯、不放狠話，幾息的時間就乖乖認罪？
表面上他看起來是三大五粗、不知禮節(jié)、初見領(lǐng)主是個毛頭小子想要BB幾句的莽漢，十分臉譜化的雇傭兵外貌，而一旦事發(fā)，被問話時避重就輕，幾下就迅速認罪，這個行為模式的內(nèi)核，就像是——受到訓(xùn)練過一樣。
“約瑟夫，你說這個傭兵喬里，會不會原本就是商會的人，或者說，是西境大公手底下的人？”
“這個……”
管家一時間跟不上林奇的思路，既沒有想明白其中的關(guān)節(jié)，也不知道該示以贊同還是質(zhì)疑。
“算了，”林奇擺擺手道，“這個問題以后再說吧，不管是不是我都暫時不會去找商隊的麻煩了。”
反射弧遲遲慢了一拍的管家這時才說道：“您或許是多慮了?！?p> “希望是我多慮了吧，”他看著起身行禮正準備離開的管家，馬上同步起身，問道，“等一下，你下午有沒有空？”
“應(yīng)該是……有的?！惫芗业哪樕想S即擠出了一絲勉強的笑容。
“帶我去視察一下鎮(zhèn)子外的農(nóng)業(yè)開拓村。還有把奧菲莉婭，就是那個精靈也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