戲志才聽見郭季所說回屋的話,順著郭季的眼神看向李寡婦家的院門,頭也不回地說道:“嗯,也好。”
“走了小笑。”郭季喊了小笑一聲,便當先向院內(nèi)走去。
小笑看著郭季與戲志才的背影,站起身來,打了打身上粘的塵土,隨后跟了上去。
小笑最近好像比以前愛干凈了許多。
“對了公子,殷老爺說半月之后帶著殷小姐前來拜會?!毙⌒σ贿呑咭贿厡χ镜谋秤罢f道。
悠閑的時間過得很快,但等待的時間卻格外漫長。
換句話說,有你的日子過得很快,但等你的日子卻格外漫長。
不過,半個月的約定,也是終于要到了。
黃昏將至,郭季有些無聊地坐在院后的古井井研上,把玩著手中一支木質(zhì)的簪子,簪子是郭季親手雕刻而成,用的是前院內(nèi)的李子樹枝,經(jīng)過半月雕琢,簪子雖不華美,但也是大氣耐看,這簪子是郭季準備送給殷華曼的,郭季也曾在陽翟逛了許多賣女飾的店鋪,不過所見的所有簪子都與殷華曼送出的那支相去甚遠。
郭季面帶微笑,那支木簪在手中已經(jīng)把玩了許久,回過神來,呼出口氣,將木簪放入懷中,明日殷老爺就會前來拜訪,戲志才與小笑去了陽翟購買明日要用的食材,此時還未回來,家中只剩郭季一人。
自從在水鏡先生那里回來,戲志才也住進了這里,看來戲志才是想,在他與荀彧一同離開前,與自己多相處些時日,當然,有摯友相伴,生活也是充滿樂趣。
郭季怔怔地望著天邊夕陽燒出的一大片紅霞,漢時沒有即時聯(lián)系的辦法,而書信來往,短則月余,長則一年才能通上一次,如此的年代,便將思念拉得很長,也是這樣的年代,郭季才知道,思念是可以發(fā)酵的,會如美酒一般,隨著時間,變得越醇越香。
郭季心里惦念著,已經(jīng)過了半個月了,不知道殷姑娘是否還在生自己的氣。
郭季回過神來,看向井旁的那篷白草,白草被郭季用幾個較大的石頭圍在中間,避免受到損害,寬大的葉子給人一種玉質(zhì)之感,其上好似有露珠凝結(jié)不散。白草幾日前就已經(jīng)完全成熟,在成熟的那天,郭季以為回去的契機到了,內(nèi)心十分激動興奮,立即站在井口觀察起來,不過就在片刻后,郭季卻又遲疑起來,郭季想起,走之前還未見上殷小姐一面。
那一日,郭季在井口旁盯著井水看了一天,竟是水米未進,未動分毫。那日,郭季靜靜地期待,卻又不希望在那日回去。糾結(jié)間,漸漸夜幕深沉,連月亮都將落下西山,郭季見井水中的倒影一直未變,才稍稍松了口氣。
看來圓草并非契機所在。
不然就是郭嘉未在井邊。
郭季當時如此猜想,接下來幾日,郭季依然每日盯著井水倒影,但也不會如那日般水米不進了。
幾日下來,水中倒影依舊未曾改變,郭季也漸漸放松下來。直至此時,郭季又是如同往常那般,坐在井研邊上,偶然回頭看上一眼。
郭季看著那篷圓草,又是想起更約伯來。
也不知約伯兄到底如何了?
就在郭季心中思緒亂飛之時,前院中傳來兩個人的腳步聲,看來是戲志才與小笑回來了。
不多時,郭季便看見戲志才從房屋一側(cè)走了出來,戲志才還是笑盈盈地模樣,行路帶風,而其手中竟是拿著一封信件。
郭季看見信件就是一愣,莫非......
“奉孝兄,我與小笑在路上恰巧遇見郭家之人,還給你帶了封信回來。”戲志才說完,已經(jīng)走到郭季身前,直接伸手,將手中信件遞給郭季。
郭季拿過信件,只見信封落款上寫著“更約伯”三個渾厚小字。
戲志才看著欣喜之意溢于言表的郭季說道:“我就不打擾奉孝兄了?!?p> 郭季聞言,抬起頭來,笑著對戲志才說道:“多謝志才兄了?!?p> 戲志才客氣了一句,便向著前院走去。
郭季看著戲志才走出自己的視線,眨了下眼,深吸口氣,低下頭看著信封,嘴角露出微笑,郭季雙手將信封拆開,將里面的信件拿出,看了起來。
“郭兄見啟:
深感郭兄恩助,使我軀尚存,方知世界精彩。
想必郭兄早知孔刺史身隕一事,許中丞與孔刺史本為至交,聽聞孔刺史身隕,許中丞痛心疾首幾欲淚目,許中丞于我有恩,觀其如此,我也心痛不已,刺史身隕那日,我若能及時尋得,可能事不至此,事情怪我。
今后,我定以身軀護得中丞平安。
想必郭兄已然給我回過信了,不過孔伷身隕,許中丞不便打擾新刺史,便在其上任之前,提前離開了,為躲避董賊眼線,中丞離開前并未告知任何人,郭兄回信必然寄空,我在這里深表歉意了,我依然十分想念郭兄,依然期待郭兄回信。
我與中丞落腳于魯國相荀爽府中,郭兄回信可寄往這里。其實中丞離開新野后,本想前往它處,沒想中途偶遇大鴻臚韓融出使關(guān)東,便隨其來到魯國境地。郭兄可能不知,韓融、荀爽二人皆是許中丞提拔,中丞的能力果然不是我能猜想。
自我離家之后,幾乎每日都在趕路,雖說有些疲累,但卻令我親眼看見了世間,我本為農(nóng)戶,守家待田,本以為一生如此,不想而立之年,尚能奔走四方,識得世間盛景,實乃不虛此生了。
我本想將一路所見趣事美景全部告知郭兄,但我之見識相比郭兄,只算芥子相較須臾,便不多獻丑了。在我提筆給郭兄寫信之時,總是心懷激動,還不知郭兄是否安好?
今日信件,先且至此,期待你我相見之日。”
郭季將信看完,抬起頭來,又是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孔伷的死怎么能怪他呢?
不過,可以四處走走,他倒是挺開心的。
郭季在心里想著,隨即露出一個微笑,將信件重新疊起,放回信封之中,心里想著明日再請戲志才代筆寫封回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