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著青衣,發(fā)絲微散的女子正漫步走過榕王府內(nèi)的走廊。府內(nèi)綠影朦朧,正巧與這女子的青衣相配,兩者之間交錯般的融合,讓在遠處的人眼里流露出一絲笑意。
璟榕正處在院內(nèi)的茶座上,有意無意的調(diào)試著茶香,眼神在茶盞和廊道道流轉(zhuǎn),手里的動作卻絲毫沒有受到外來物的打擾,依舊盤轉(zhuǎn)在顏與香之間。
嬈俤見到璟榕,原先悠閑的步伐悄然間變快了些,原先隨意灑落在身的青衣也慢慢感受到了微風而飄動起來。
她已經(jīng)有一月未曾見過璟榕了,此刻的璟榕,面容十年不曾有一絲變化,依舊如她初見時般,面色沉靜,高雅秀麗,仿佛世人不可及之巔。
他的眉宇間透露出和善,眼眸如潭水一般,時而映照出人影,時而深不見底。
今日的璟榕,身著一身素衣,他也向來如此,大到庭院,小到衣著,無時無刻都透露出他的淡泊和不屑。也讓接近他的人不禁懷疑,眼前的這個人,到底是深不可測,還是心如白紙。
“來了。”
璟榕輕聲道,手里的動作依然緩慢而有序的進行著,絲毫不被眼前的人有所打擾。
“嗯?!?p> 嬈俤應(yīng)聲道,語氣里帶著一絲活潑和稚嫩。
她半跳著坐在璟榕的對面,雙手立在石臺上,托著臉,看著璟榕輕笑。
她眼前的這個男子,她自少時開始看起,十年未曾有一絲厭煩。他的五官生得十分秀麗,傳承了涼國人特有的的清雅和精細,膚如凝脂,白得似玉,配上一身白衣,在樹影下顯得格外通透。
兩人相處多年,有著彼此的默契,璟榕沒有說話,嬈俤也是靜靜等著,眼里含笑,仿佛時間靜止獨獨留下這一副靜謐之景。
過了一會,璟榕的茶調(diào)好了,他拿過嬈俤身前的茶杯,帶著隨意和懶散地向杯里倒著茶,不一會杯里就溢滿淡雅茶香。
他輕輕遞給嬈俤,嬈俤也絲毫沒有客氣的意思,盡數(shù)將杯里的茶飲盡。
她累了一天,早就渴的不行,如今現(xiàn)成的良飲送到她面前,她自是顧不了那么多。
“調(diào)了這么久的茶,竟被你這樣囫圇飲了?!?p> 璟榕細聲道,言語間帶著細微笑意。
“我累極了,你又遲遲調(diào)不好茶,再慢品下去,我怕是熬不過今晚了?!?p> 嬈俤打趣到。
璟榕眼睛輕輕看向嬈俤,帶著些柔和和思索。
一月不見,她清瘦了不少,原本微圓的下巴也跟著削減了下來。明亮的眼眸下帶著淡淡的黑。
“最近沒有好好休息嗎?”
璟榕言語里帶著一絲關(guān)懷。
“有啊,最近比往些日子還多睡了幾個時辰?!?p> 嬈俤笑道。
她的話也沒有滲水,這些日子她去學(xué)堂的時間少了,躺在床上的日子也就多了,只是每每躺在床上時,就一腦子的想法和算計,真真是難以入睡。
璟榕垂下眼,看不出有什么表情:“那日在酒樓和戰(zhàn)王說了什么?!?p> 嬈俤的行蹤對于他而言不是秘密,她微微抬頭,看著璟榕手里熟練而篤定的動作道:“閑談了幾句?!?p> 這自是帶有幾句敷衍的意味在里面。
嬈俤的計劃璟榕她雖為全盤托出,可她的所有才學(xué)和智謀都是得璟榕的傳授的,她騙不了他。
璟榕也不多問,眉宇間透出淡淡的悠閑,繼續(xù)著手里的事情。
“要是我沒有做好,使你的正妻打道回府怎么辦?!?p> 嬈俤的語氣里透露出一絲自責和懇切,眼里也流露出一絲無奈。
璟榕聽她如此語氣,微微抬頭,用一種極其緩和的語氣說道:“事情已經(jīng)做了,就不要去管結(jié)果?!?p> 明明是他的正妻,可璟榕的語氣卻仿佛那個人全然與他無關(guān)一般,只是普通地稱作這是一件事情,而不論嬈俤做得錯與否,都沒有關(guān)系。
璟榕放下手里的東西,輕拍了拍潔簡的素衣,以一種極度慵懶的姿態(tài)緩緩坐下。
“可余夫人嫁入府內(nèi),這兩年未曾有一處錯,如若平白無故的被責出府內(nèi),她怎么想得開?!?p> 她從未有過讓余眉離府的想法,倘若余眉日后真的因為她的計劃而失了身份,她才是罪大惡極。
“她想不想得開是她的事,我們要做的是我們的事,兩者之間無甚關(guān)聯(lián)?!?p> 璟榕抬手輕輕喝了一口茶,語氣依舊隨意懶散。
嬈俤輕輕垂眼沒有說話。
“嬈俤,你要知道,成大事的人一路走來總是會折損許多禍福,只有將這些盡數(shù)看淡了釋懷了的人才能走到最后?!?p> 她一直知道,璟榕的抱負的遠見,他有著普通皇子匹及不了的才華和能力,也有著尋常人比不了的野心。
“嗯,我知道了?!?p> 嬈俤抬眼看著他乖巧地應(yīng)聲。
璟榕見她面部微微放松,也收起方才冷寂的語氣,輕輕笑道:“戰(zhàn)王準備給余眉安置個什么罪名?!?p> “他讓我自己想。”
嬈俤有氣無力道。
這是要去給別人平白無故的安帽子,她有些做不來。
“他還說,如若我想不出,他就幫我想了。”
嬈俤語氣里帶著一絲委屈,那天被戰(zhàn)王那樣緊逼的情景又開始歷歷在目起來。
“哦?”
璟榕笑了笑,神情依舊沒有什么變化。
“戰(zhàn)王做事是個狠戾不計后果的,他若幫余眉安排,恐怕余眉這輩子也抬不起頭來了?!?p> 他緩緩道。
嬈俤何嘗不知戰(zhàn)王的做事風格。
聽流云說,少時七皇子去皇后娘娘宮里請安,因貪玩就牽著皇后宮里由青國進貢的純黑藏獒出去游走了一圈。
待到戰(zhàn)王回府發(fā)現(xiàn)藏獒不在時,他便派人去了余貴妃宮里,一把火燒了貴妃宮里的圈養(yǎng)地,一時間貴妃宮里獸聲長鳴,盡數(shù)在貴妃宮里亂竄,弄得十分狼狽。
不論是涼國進貢的鹿還是青國進貢的百靈鳥,在他眼里皆是浮沉。
那是余貴妃圣眷正濃,深得皇上寵愛,待到余貴妃在皇上面前哭得梨花帶雨,非討一個公道時,皇上也氣得沉不住氣,喚來了皇后和戰(zhàn)王,要他們母子給余貴妃母子一個公道。
那時的戰(zhàn)王年僅十歲,卻依舊如現(xiàn)在般目無眾人,十分高傲。
“那是七弟專程來我額娘宮里,說愿意用他宮內(nèi)所有活物換的,是嗎七弟。”
說著還不禁挑了挑眉,一臉不屑。
七皇子年紀尚小,素日母親受寵,他也少不了心高氣傲,可在戰(zhàn)王面前他卻如同幼芽般在太陽面前屈從。
“是,七哥說的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