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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畏其煌遮望眼

第七章 萬魂歸處4

不畏其煌遮望眼 氿水之潘 2857 2019-10-02 10:22:32

  我是家中小夭,出生后沒幾年,爹娘鬧了不愉快,娘就帶我回了外公家。外公是城主,我娘是外公的獨女,我又是我娘唯一帶著離家出走的孩子,可想而知,我被外公寵得有多無法無天。那時的元洲仙魔之爭甚囂塵上,外公在仙門中素有輩分,因我無意中提了句想看看魔修長什么樣子,外公立馬便將他從六合門地牢提了出來送我。

  他是戰(zhàn)后被俘的女魔修在牢里生下的孩子,不識字,不說話,按六合門牢頭所說,他應(yīng)該比我還大上兩歲,但身量卻比我矮。我見魔修長得毫無特殊之處,又抹不開面子以大欺小,就把他丟到了莊子里頭干活。他是魔修之子這事也一并傳了過去,莊里人對他很不友善,他日子不好過,沒幾日便跪在城主府門口求做我的奴隸。那時我才知他會說話,可我見他木訥定然不好玩,便吩咐人把他送了回去。隔了月余,他又出現(xiàn),我照常出門,回來時聽說他已被莊戶拖回去了。之后就好長一段時間沒再見到他,幾乎快要忘了的時候,元洲發(fā)生了一件大事,鬼冢突然向六合門發(fā)難,仙魔之爭又起。外公率人前往六合門策應(yīng),臨行前將我和娘送到了郊外的莊子躲避。

  我聽說外頭在打架,偷跑了出去,遇到了魔修散兵在烤野兔,那時我的修為只能變個水球砸人玩,對上他們就只能被他們玩,我開始感到害怕,可就是這么背,肚子里咕嚕一叫,直接把我出賣了。魔修警覺起來,拿起了刀劍,我把腦袋埋進(jìn)樹干后,我長得小,希望他們看不到。

  就是在那個時候,他突然出現(xiàn),用他相同的身份引開了魔修的注意,救了我。為回報,我給了他一個全新的凡人身份,作為我的奴隸留在了城主府。何期是他死在牢里的母親給他起的名字。

  我讓他學(xué)泡茶烹飪,以便更好伺候我的起居,我讓他一起進(jìn)私塾,做我每日的功課,他說他要學(xué)修行,我欣然答應(yīng),一個奴隸,既是小廝,又是廚子,還做得了書童,當(dāng)?shù)昧俗o(hù)衛(wèi),實乃我這個做主子的叨天之幸。饒是如此,我還曾不客氣地與他說,“我是全天下最好的主子,能當(dāng)我的奴隸,是你這輩子最大的幸運(yùn)。”當(dāng)然,他也不客氣地白了眼一眼。

  唉,這個奴隸是萬般的好,就除了一樣,沒有身為奴隸的卑微,時常與我翻白眼。但我能怎么辦呢,上哪也再找不到這樣一塊白玉,便只好忍受了他的微瑕。

  這么一塊我都舍不得苛責(zé)的白玉,竟然被別人打碎了!

  “好久不見啊,小奴隸?!?p>  何期平靜地望著我,微微地笑,聲音一如記憶中清朗,有月光如水、清風(fēng)徐徐之感?!鞍S果然是全天下最好的主子,遇見你是我一生之幸?!?p>  “我一點都不好,不然不會連你死了都不知道?!蔽蚁肴ノ账氖?,卻抓了個空,只有眼淚無聲簌簌而下。

  他微不可聞地嘆了聲,虛虛反握住我的手,我一點都感覺不到,可不敢再動,怕驚了他的魂?!霸僖娨咽巧萃也磺笃渌?,唯愿你此生順?biāo)鞜o憂,心無掛礙。”

  說到底,他因我而死,可他從未怨過我半分,甚至此刻也只一心想著我的余生。我才不是什么最好的主子,可他卻一直是最好的奴隸。

  “何期,”空氣微動,是法陣將散的征兆,我抓緊問他,“當(dāng)年害你的人還有誰?”

  他愣住了。

  “此刻之前,我并不確認(rèn)還能再見到你,但既然見到了你,我想,定有執(zhí)念留你徘徊于陰間。告訴我吧,我為你報仇。”

  他眼波一動,卻依舊不說。他默認(rèn)了,卻有顧慮。

  即便最后,殺他之人死于魔修的報復(fù),可我一直深信舊事未了。為何我與何期見面之事從未傳出?為何魔修在大舉入侵后又來元洲?如是種種,百思不解,必有原由。

  “生死有命。”

  “那是無能之人的推托之辭。我一定要為你報仇?!?p>  他垂下眼瞼,拒絕回答我的問題,我狠下心:“你當(dāng)知我的脾氣,今天得不到答案,以后我還會再來,一次一次來?!?p>  何期微不可聞地嘆了口氣,像以往一樣滿眼無奈地看我:“我當(dāng)時只看到他一人,但困住我的法陣……出自六合門。阿婼,我與你說這些,不是要你為我報仇,就當(dāng)為你外公著想,不要教他為難了?!?p>  他一直是這么事事為我著想的好奴隸,淚水模糊了我的眼睛,他的身影在我眼中也愈加朦朧?!昂纹?!”

  “如遇難解困境,就去明……”他突然笑得絕望,聲音也低了下去。

  我明白他為何會是這樣的表情,話音未落,他的身影就消失了。那些從陣眼四散逃逸的鬼魂都被陣眼附著的法力吸了回來。陰風(fēng)過后,這里又是暮靄沉沉。

  我的心底彌漫著失落,深思熟慮,劈荊斬棘,只換來這短短一面,三兩句話……

  我被傷心難抑的情緒縶拘,自拔無由。良久,病秧子走近我,小聲問:“沒活過來嗎?”

  我收回眼淚:“答應(yīng)你的事情不會變?!?p>  “我不是這個意思?!?p>  “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生死人、肉白骨,是違天之道,悖逆之行。我來這里,不是為了復(fù)活他,而是為了了卻我心中的執(zhí)念?!蔽衣牭搅怂Z氣里的關(guān)心,就多說了幾句,目光下移到他手上,“陰墟境中的東西邪門得很,這把劍最好是放回去?!?p>  “哦?!彼麘?yīng)了聲?!澳銜チ祥T嗎?”

  報仇是我了卻執(zhí)念唯一的方法,早晚的事。我邊畫下瞬行符邊對他說:“兩日后,去焦城找我?!?p>  他點了點頭,又問:“為什么要兩日以后?”

  我沒來得及回答,瞬行咒連結(jié)上一早畫在孟熠身上的溯洄咒,不多久就將我?guī)У搅怂磉?。此刻,他正躺在馬車?yán)锼X,旁邊倒著三個酒壺。我料得不錯,他根本不舍得用仙力。

  我活了幾十歲,從沒聽過誰的仙力是靠著節(jié)省才得提升的。孟熠當(dāng)真是個奇才!

  等過了昌城后的第三個山頭,我在他手臂上踢了一腳,他伸手揮了揮,支吾著換了個新的睡姿,我再踢,他迷迷糊糊睜眼,剛喊了聲“小姨”,眼見著便又要睡過去,于是我直接又上一腳將他踹醒了。

  “小姨真是你???”我朝他比了個噤聲的動作,他微微一怔,酒氣未散,但雙眸已聚神,“你不是先回去了嗎?”

  “我怎會放心你一個人呢?!蔽译S口瞎說,意圖將自己塑造成一個用心良苦的長輩,語重心長道,“不過你這目無尊長的性子著實得改一改,一次兩次地惹我生氣。”末了,我作勢捶他一拳,又將慈愛且無奈的形象入木了三分。

  孟熠不疑有他,一副知錯認(rèn)錯的端正態(tài)度,眼見著就要靠上來沖我撒嬌,我將他推遠(yuǎn)了一些。“出去?!?p>  “啊?”他一怔,“外面不是有人在埋伏?”

  “是啊,所以你去將人趕走?!?p>  “你不是擔(dān)心著我嗎?”

  “對啊,”我順著他的話認(rèn)真點頭,“所以我提醒你了啊,這是我作為長輩的體貼,接下來的你去解決,這是你作為小輩的孝敬?!?p>  他眼角狠狠抽了下,看我的眼神已有變化,深呼吸道:“至少,將我的法力解開吧?!?p>  我擺出滿臉的真誠:“教訓(xùn),是嚴(yán)肅的體貼?!?p>  他冷哼一聲,掀簾跳了出去,和大良說了句什么,然后就傳來了打斗的聲音。陰墟鏡出來后,我腦袋就有些沉,這是陰陽過渡的遺留影響,休息一陣便可恢復(fù)。我便寐了一會,但外邊的鬧哄委實叫我鬧心。

  我挑簾看去,雖孟熠實力遠(yuǎn)超同齡,但畢竟雙拳難敵四手,哦不,百手……怎么來了這么多人?

  我瞬行到叢林中,抓住了一個偷懶的山匪。“讓人都撤了,吵死人了!”他卻聽不懂我話似的,居然揮刀朝我砍來,我將人牢牢定在樹干上,頗不耐煩,“做這么用心,我也不會多給銀子,差不多得了?!?p>  “你、你是雇主?”他期期艾艾地問我。

  “嗯。”

  “可、可他們不是姑娘你找來的嗎?”

  “什么?”我皺起眉頭。

  “我按照姑娘的指示在這個山頭等著動手,可我們還沒動,就被人搶了先,還、還以為是姑娘另外找的、找的搭班子?!彼桓泵H粺o知的樣子,“我們幾個兄弟可沒偷懶,他們都過去了?!?p>  心念一動,我沉聲問他:“指給我看,你兄弟是哪幾個?”

  “為什么?”

  “不株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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