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綾是林氏的貼身丫頭,兩年前放出去嫁了人,因為是林氏從娘家?guī)н^來的人,所以是林氏給的禮,按照府中一等丫頭的份例,給的不菲。
“你問這個作什么?”林氏哼了一聲,臉上全是不耐之色,根本不愿搭理她。
“我的貼身丫頭巧兒已經(jīng)十六了,原本打算再留她兩年,只是現(xiàn)在祖母和母親送來了貼心可用的人,我也就不打算繼續(xù)留她,準(zhǔn)備將她放出去嫁人,這嫁妝也就得提前準(zhǔn)備?!?p> 林氏沒有料到秦玉舞居然會將貼身的丫頭放出去,而且未經(jīng)過她允許便放了人家,正欲借機(jī)發(fā)火,忽的對上秦玉舞笑瞇瞇的眼睛,心底一咯噔,已是想到巧兒是秦玉舞母親留下來的丫頭,不算秦府的人,自是能做主答應(yīng)。
強(qiáng)忍下心底的怒火,道:“若是府中的人,按照等級置辦嫁妝便是,只是巧兒不是秦府的丫頭,你看著置辦便是?!?p> “玉舞知道了。巧兒畢竟是我的貼身丫頭,服侍了我這些年,我自然盡力為她置辦,不會小氣了她?!?p> “嗯,你說的不錯,要好好的辦,莫叫旁人覺得我們待下人苛刻小氣?!辟Z氏開口道。
“祖母說的是?!鼻赜裎鑿男涠抵谐槌鲈缫褌浜玫亩Y單,“玉舞已經(jīng)擬了給巧兒的嫁妝單子,還請祖母和母親幫著瞧一瞧?!?p> “你念便是?!辟Z氏點頭。
林氏臉上浮起一絲緊張之色,她忽然有種不好的感覺,似乎秦玉舞又在挖坑等她跳。
“素銀簪子一對、鎏金耳環(huán)一對、湘綢一匹、描梅雙耳插瓶一個、紋銀五兩?!鼻赜裎杩邶X清晰的念著,渾然沒有察覺在座的諸人已經(jīng)變了臉色。
秦玉舞抬起頭來,就見賈氏已經(jīng)蹙起眉頭望著她,神色很是古怪。
“沒了?”賈氏問。
“沒了,就這些?!鼻赜裎椟c頭,表情淡然,一點也沒有察覺到有何不妥。
賈氏伸手,秦玉舞將禮單遞上去,賈氏接過來只瞧了一眼,眉頭已是皺的幾乎打結(jié)。只見準(zhǔn)備的嫁禮不過薄薄一張紙,三四行字,果然正是秦玉舞方才念的寥寥幾樣?xùn)|西,頓時有些不悅道:“這便是你的大方?連末等丫頭的嫁妝都不如。巧兒好歹是你的貼身丫頭,你怎得就拿出了這么一點來?”
“這禮單玉舞瞧著已是很好了,怎得還不夠么?”秦玉舞一臉驚訝。
賈氏一愣,下意識的轉(zhuǎn)頭看向一旁的林氏,卻見林氏一張臉通紅,眼底已是要噴出火來。
她終于明白了這臭丫頭的真實意圖,敢情是借巧兒的嫁妝之事來老太太面前哭窮來了。以往不過是個木訥愚笨的丫頭,怎的突然一下變的如此精明起來?
秦玉喬瞧見林氏盯著秦玉舞,眼底的恨意絲毫不掩飾,一旁的賈氏正冷眼瞧著,急忙伸手悄悄拽了一下林氏的衣袖,將林氏拽回過神來。
林氏的眼睛死死盯著秦玉舞,忽而露出一絲冷笑來,道:“玉舞,你這是做什么呢?來老夫人跟前哭窮么?小小年紀(jì),怎的就有了如此深沉的心機(jī)?”
秦玉舞垂下眼瞼,一臉的不安和內(nèi)疚,心里卻是冷冷發(fā)笑,看來這一下真是惹急了林氏,居然被林氏不顧臉皮直接戳穿她的企圖,必是想借此引起老夫人對她的猜忌。倒是一招兩敗俱傷的狠棋。
一旁的劉媽媽忽的一下跪在地上,向賈氏和林氏磕頭請罪:“夫人,您實在是冤枉小姐了。小姐年幼,對銀錢這等俗物絲毫不懂,這些禮品都是奴婢一手挑選的。”
“劉媽媽,你雖然不是秦府仆婦,但也是見了世面的,怎得挑這么些擺不上臺面的東西?”賈氏冷聲斥道。
“老夫人,奴婢并非不懂規(guī)矩,只是小姐每月只有五兩銀子的月例錢,除掉日常用度和發(fā)給奴婢們的月例錢,所剩已是無幾……您瞧著這些東西不值錢,實則已是小姐能拿出來的最好的東西了?!眲寢尶嘀樥f道。
“劉媽媽,你不必說了?!鼻赜裎璧拈_口打斷了劉媽媽的話,眨著明亮的眼睛望著賈氏和林氏,道:“祖母,母親,這些東西雖然不算貴重,可玉舞已經(jīng)盡心,貴在心意?!?p> “話雖如此,但也不能不顧秦府的臉面?!辟Z氏淡淡的看了秦玉舞一眼,眼神中透出一絲審度。這丫頭,膽子還真是越來越肥了,順桿子就往上爬,忒咄咄逼人了?!斑@樣吧,巧兒的嫁妝我這里安排?!?p> “祖母……”秦玉舞頗有些猶豫。她的目的可不是坑賈氏,而是想要從林氏那里坑一筆回來,以報復(fù)這些年林氏對她的苛待。
“就這樣定了,我有些乏了,你們退下吧?!辟Z氏不容她再說,已是下了送客令。
秦玉舞便只得道了謝,與劉媽媽一起退了出去。
林氏也攜了秦玉巧和秦玉飛準(zhǔn)備告退,結(jié)果賈氏卻揮手讓姐弟倆退下,留下林氏說話。
“蕙茹啊,玉舞是堂堂鎮(zhèn)國公府的嫡長女,你卻如此苛刻她的用度,你叫我如何說你?”
林氏臉皮再厚,被賈氏這樣當(dāng)面訓(xùn)斥,一張臉也漲成了豬肝色,似要燒起來了一般。“她年幼,無太多花銷,所以給的少一些?!?p> “以前如何我不管,不過既然捅到我面前來了,我卻不能坐視不理。以后她的月例銀子,你按嫡長女的份例給,不得克扣分毫!”
“是。”林氏強(qiáng)壓住內(nèi)心的怒火,低聲應(yīng)下。
秦玉舞回到荷苑,屏退了下人,只留了劉媽媽在室內(nèi)敘話。
“奶娘,祖母今日已是看穿了我們做的這場戲,不過好在解決了巧兒的嫁妝問題,我心中的石頭也終于落下了。”她已經(jīng)狠心將巧兒放出去了,若是不能風(fēng)光厚嫁,心中的愧疚可就沒法彌補(bǔ)了。
“巧兒若是知道小姐你為她花的一番心思……”
“巧兒待我好,我為她做這點事情算不得什么,奶娘你也莫在她面前提。”秦玉舞擺擺手打斷了劉媽媽的話。她與劉媽媽商議了這一出戲,雖然落了賈氏的嫌,與林氏又撕破了臉皮,可終究解決了手頭拮據(jù)為巧兒置辦不出嫁妝的難題,一失一得,也不必去算其中的好與壞。
“小姐……”劉媽媽想要提點秦玉舞行事莫要心急,可看著秦玉舞那亮晶晶的眼睛,見她臉上流露出來的真心的笑意,到嘴的話便又說不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