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zhí)斓碌氖w無力倒在了地上,臉上猙獰的表情也慢慢凝結僵硬。松開劍柄的李執(zhí)立刻跑到魏旭身邊將他身子半在懷中,伸手幫其緊緊按住流血的傷口,嘴里不斷地說道:
“魏旭你怎么樣?!不會有事的,相信我,相信老師,你一定不會有事的。”
“師....父.....”重傷失血,生命垂危的魏旭左手顫抖的舉起來拉住李執(zhí)的衣袖,張開嘴巴用盡所有的力氣磕磕絆絆的說道:
“痛....痛....師....父...我會....死嗎?”
這幾個字仿佛是魏旭用剩余生命說出來的一般,然后他的口鼻不斷喘著粗氣,就好像哮喘,劇烈的痛苦幾乎讓他的五官凝結成一團。
“不會的,不會的,有老師在,你絕對不會有事的!”
李執(zhí)伸出左手握緊魏旭的手,既是在安慰魏旭,也是在安慰自己的說道:
“老師不會騙你的,相信老師,你只是受了些傷,只需要好好休息,好好休息......”
淚水無聲的從李執(zhí)臉上滴落,他欺騙不了自己,魏旭的傷太重了,在這個醫(yī)療匱乏的年代,單單是傷口繼續(xù)流血導致失血過多,就會無情的奪走魏旭的生命。
“你才剛剛十五歲,你未來的路還很長,你怎么會死呢?你不可以死!”
李執(zhí)模糊著雙眼,用右手死死地按著魏旭胸前的傷口,不斷的試圖用手將鮮血止住。
“老師還等著你成才成人,成為老師的謀主,好好的輔佐老師,然后入朝為官,步步高升,成為老師最得意的弟子。魏旭,你還沒有出師,你還嫩得很,還要在我門下好好努力,老師不允許你死!”
“這些.....”魏旭雙目渙散,無力的盯著天上的烏云,口中喃喃道:“我....看不....到了”
身后的陳志咬著牙,猛地撕下自己的外衣,撕拉成布條,將捏碎的木炭屑涂在上面,然后疾步走到魏旭的身邊,用布條纏繞他的傷口,試圖止血。
“你看得到!”李執(zhí)斬釘截鐵的說道:“你不但看得到,你還得經(jīng)歷一遍,因為這些都是你的人生。雖然可能會迷茫會無措,會疲憊會痛苦,但每個人都要經(jīng)歷自己的人生,你小子休想偷懶逃過去!”
抹著眼淚的黃樂也不斷地勸說道:“魏旭你要相信師父,師父這么厲害,一定會救好你的!我還等你認你當大哥,以后罩著我呢!”
“沒錯,還有陳志!”
李執(zhí)當即幫著陳志纏繞繃帶,一邊半扶著魏旭不斷打氣道:
“陳志受過這么多傷,流過這么多血都沒事,你這點小傷在他眼里不過是小打小鬧,他一定會治好你的,對不對陳志?你快告訴魏旭,你能治好他,你快告訴他!”
陳志卻低著頭緊咬嘴唇,說不出一句話來。被咬破的嘴唇流出了絲絲鮮血,代替淚水表現(xiàn)出這個男人的無力與痛苦。
魏旭受的傷太重的,而且周圍也沒有任何的傷藥醫(yī)生,就算是土匪們存有草藥,也早就在火海中化為了灰燼,他要怎么救,那什么救,他連血都無法止住。
“你說話啊,你說話啊陳志!”李執(zhí)松開魏旭的手,然后推著陳志問道:
“你說啊,說你能救魏旭,這對你來說只是小傷,魏旭肯定能活下去。陳志你平日里幫了我這么多忙,現(xiàn)在沒有道理幫不了,對不對?你只是想鍛煉鍛煉魏旭的心志才鐵青著臉,是不是!”
“我......”陳志看著鮮血從纏好的繃帶里不斷溢出,混雜著木炭屑的血水變成了黑紅色的污濁,不斷地從其手縫中滴落。這么重的傷,他也不知如何處理,只能用無聲回應李執(zhí)的句句問責。
周圍的幾名兵卒從周圍的殘垣里找到了一些破布和木棍,勉強搭了個小棚子,幫助魏旭遮擋了淅淅瀝瀝的夜雨,然后憐憫的看著這個生命之火逐漸消退的少年,沉默著。
看著歇斯底里的李執(zhí),魏旭突然覺得胸口的劇痛漸漸消退了,身子也感覺輕飄飄的。他慢慢的抬起左手,用手指摸去了李執(zhí)眼角的淚水,卻又在他臉上留下一道滑稽的血痕。
他張嘴想要說些什么,卻因為意識慢慢模糊,難以在腦海中組成句子,只能嗚咽的說著輕而又輕的胡話,然后努力的咧開嘴角,想要用自己的微笑來安危心憂欲死的老師。
“陳志!”李執(zhí)看著意識模糊的魏旭,雙目變得寒冷起來,他讓黃樂替他護著魏旭,然后自己緩緩地站起身倆,對著陳志命令道:
“給我殺,殺光這里所有人,無論男女,無論老幼,統(tǒng)統(tǒng)殺光!哪怕這世間真有無間地獄,我也要讓此處的地府今夜爆滿,給魏旭爭得一命!”
陳志將口中的鮮血咽下,猛地起身,從兵卒手中拿過多余的兵刃,手持雙刀,帶著剩余的兵卒沖入了漆黑的營寨殘害。
周圍的不斷響起哭喊聲和求饒聲,又戛然而止,淅淅瀝瀝的小雨會洗凈今晚的血色。
而在燒毀大半的牢房中,有一身影正不斷地在端部殘垣中搜尋著什么。
林羽慢慢撐開一處燒斷的房梁,雖然有雨水的澆注,但是房梁炭化的底部仍舊灼爛了林羽滿是老繭的手掌。
強忍著痛楚的林羽向下方看去,除了瓦礫空無一物。他泄氣的放下沉重的房梁,淋著小雨跌坐在地上,喘著粗氣,卻又不死心目光閃閃四處尋找著什么。
他雖然并不認識魏旭,但聽到魏旭稱呼李執(zhí)為老師后,自然也明白了二人的師徒關系,因此對李執(zhí)冒死救他出獄的感激也擴大到了這個跟他差不多大小的少年郎身上。
再加上這少年郎有勇有謀,為了自己的師父,敢?guī)е嗝湟龟J賊營,林羽對他也很是欣賞。正是因為如此,當看到魏旭重傷后,林羽立刻趕來此處,想要找到他包裹中的隱宗秘藥,盡自己最大的努力救魏旭一命。
包裹所用的布料是特制的火浣布,可長時間承受烈火焚燒,所以自己的包裹此刻應該完好無損的躺在這處廢墟的位置才對。
林羽心急如焚地起身繼續(xù)尋找自己的包裹,時間就快來不及了,在等下去,魏旭可能就真的救不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