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趙慕荀再次醒來的時候,發(fā)現(xiàn)自己躺在一個陌生的地方。充滿視野的是一張靠得極近的臉,近到可以看清她臉上的每一道皺紋。這張臉見她緩緩睜開雙眼后露出了非??鋸埖男θ?。
“哎呀!醒啦醒啦!快來人那,她醒了?!甭曇舾呖汉榱?。緊接著屋里就開始熱鬧起來,聚集了好多位姐姐、阿姨、嬸嬸、奶奶。
“我就說吧,就我這醫(yī)術(shù)高明著呢,知不知道啥叫寶刀不老。我這手藝也就是到了這里,無法發(fā)揚光大了。再說了就憑我家老大那旺婦的命,她怎么可能就這么死了。哦,對了。柳樹媳婦兒幫我拿杯水來,那個他吳嬸兒,把你早上做的花蜜糕拿點來。估計這丫頭睡了這么多天肯定又渴又餓?!鄙磉呥@位積極張羅著的,正是阿印心中的世間第一醫(yī)者,廖婆。不過,這么多年過去了,大家現(xiàn)在都稱她為廖奶奶了。
“看把你得意的,不就是你家老大帶回來個姑娘么,這一天天的把我們老姐兒幾個家里邊的都抓過來幫你忙這忙那的。這回人醒了,我們也可以回去歇著了?!弊谝慌缘睦夏棠搪氏日f了話。
“王奶奶你這話說的不對,咱們這谷里面誰家添了新人都不奇怪,唯獨這白家老大不同。這消息要是傳了出去,估計廖奶奶這門檻是要被踏破嘍?!眳菋饍阂贿呎f著一邊將一碟花蜜糕放在廖奶奶的手上。
“就是,就是,咱們這也是最早見到白家媳婦兒的人?!?p> “再說了,廖奶奶家有事需要幫忙,咱們必須得來,你們說對不對?!?p> “這姑娘真是好命呀,能找到阿逸這么好的郎君?!?p> “哎呀,不出明年,廖奶奶就要抱重孫子嘍!”
大家是你一言我一語各說各自的,完全把趙慕荀撂在了一邊。這廖奶奶光顧著高興,笑得合不攏嘴。此時的趙慕荀也趁機仔細觀察了一下周圍的情況。一屋子的女人,但是她們的裙裳發(fā)髻的樣式對比溶城有很大的不同。大家都是衣著華美,妝扮精致,穿金帶銀。這廖奶奶雖是滿頭白發(fā),卻依舊穿著光鮮亮麗。
“婆婆,這里是哪兒呀,我是如何到了這里的?”趙慕荀緩緩地開了口。
“哎呀,孩子,差點把你忘了。來來來,先喝點水吃點東西,睡了這么多天一定餓了?!边@會兒廖奶奶才回過神來,親自拿來茶杯,用勺子一口一口地喂給她喝。
“我自己來吧。”趙慕荀有些過意不去,怎么能讓一位老人家這般伺候自己呢。
“你客氣什么,以后有的是你照顧我的時候?!闭f著廖奶奶把吹涼的水送到她的嘴邊。
“咱們今天就散了吧,等這孩子身體徹底好了,我叫她上門給大家請安?!绷文棠绦χ鴮Υ蠹艺f。
“看給她樂的,我看呀,長相一般,身材一般,以后還不一定怎么回事兒呢?!眲偛拍俏煌跄棠锑止局鹆松?。
“什么都一般的你家還沒有呢,我看你是吃不著葡萄就說葡萄酸。”廖奶奶這話顯然是故意說給她聽的。
“你這個瘋婆子,存心氣我是不是,回去我就讓孫子搶了你家孫媳婦兒,到時候。。。氣死你這個老太婆?!蓖跄棠淌种钢@邊,氣得嘴唇發(fā)抖。
“都說了哪都一般了,你們還搶什么,找個更好的不就行了?”廖奶奶更是一句不讓。
“走了走了,這倆老奶奶是一天天的滿嘴胡話。散了,散了吧大家?!眳菋饍赫境鰜泶騻€圓場,屋內(nèi)也就此安靜下來,僅剩廖奶奶和趙慕荀。
“婆婆,這里是哪兒呀?”趙慕荀又問了一遍。
趙慕荀只記得自己替阿印擋了刀,之后便什么都不記得了。難道這里是陰曹地府?不對呀,老人們說的地府也不是這樣的呀。她們剛才說的什么阿逸又是誰,我怎么又稀里糊涂的成了白家媳婦兒。這些突如其來的信息讓趙慕荀哭笑不得,不知如何是好。
“叫什么婆婆,叫奶奶?!绷文棠搪晕⒂幸唤z不悅。
“哦,好,奶奶,這里是什么地方?!壁w慕荀喝了口水繼續(xù)問。
“這里是楓湖谷呀!我的孫媳婦兒,哈哈哈”廖奶奶突然又美滋滋的笑了起來。
楓湖谷?趙慕荀眼睛睜得老大,一臉的不可思議。我是怎么到這里來的?
“阿印呢?他是不是也在這里?”
“阿?。磕俏也恢?,我就看見了你一個。孩子,你今年多大了?”廖婆婆又拿來了花蜜糕喂給她。
“嗚。。。十。。十六?!壁w慕荀嘴里被塞得滿滿的。
“生辰可是正月十五?”廖奶奶的眼睜得老大,目不轉(zhuǎn)睛的盯著她。
“您怎么知道?”趙慕荀覺得不可思議。
“啊呀呀,太好了,太好了。我找了這么多年的孫媳婦兒,可讓我給盼來了?!?p> 說著廖奶奶眼眶中轉(zhuǎn)著淚珠,緊緊得握住了趙慕荀的手。
“奶奶,您光說我是您的孫媳婦兒,我連您的孫子是誰都不知道。”趙慕荀很是無奈的說出了口。
“就是帶你回來的那小子,白仲逸。我那孫子長得可是我們谷里最英俊的小伙子,放眼天下都難找出幾個。你怎么可能不記得?!绷文棠陶f著是一臉的得意。
“我。。。真不知道呀!”
“他都記得你的名字,你竟然把他忘了。你這個沒良心的?!?p> 呃。。。
廖奶奶見她一臉窘迫的模樣沒有再逗她,而是很憐愛地說:“今天你才剛醒,注意休息。我出去給你燉個雞湯去,好好補補身子。其他的事兒等你身體恢復了自然就想起來了?!闭f完老太太就哼哼著小曲兒出去了。
趙慕荀哪里睡得著,這是出了一個林豐彥的坑,又掉進了一個白仲逸的坑。白仲逸。。。這名字怎么這么耳熟呢?之前好像在哪兒聽過。她嘗試起身,可是身上酸軟的厲害,只好放棄又躺了回去。后背一陣疼痛襲來,仿佛是在提醒她之前和阿印發(fā)生的事情是真實的。
余光中她看到了一個男孩兒在扒著門縫往里看。
“阿???是你么阿???”趙慕荀焦急的問。
“我不是阿印?!蹦悄泻⒋蜷_門走了進來,看樣子十多歲的樣子,確實比阿印高一些。
小男孩兒有模有樣地行了個禮,“嫂嫂有禮,我是白仲閑,是白家的小兒子。你可以叫我阿閑?!?p> “不必多禮,阿閑?!壁w慕荀側(cè)身微笑著對他說。
趙慕荀仔細端詳著這小男孩。衣冠干凈整潔,圓圓的臉上白里透紅,樣子乖巧可人。
可她這目不轉(zhuǎn)睛的打量著他倒讓阿閑羞紅了臉。
“仲閑先退下了?!闭f完便轉(zhuǎn)身跑了出去。
趙慕荀不禁呵呵一笑,自己這是哪來的這些小孩兒緣。之前一個阿印,現(xiàn)在又多了個阿閑。
時間一天一天的過去。眼前趙慕荀的身體已經(jīng)好了大半。雖然時而傷口還有些痛感,但這并不妨礙她報答廖奶奶的救命之恩。她主動地擔起了家中一切家務,而在這家中只有廖奶奶,阿閑和趙慕荀三個人,相處的也算其樂融融。
經(jīng)歷了之前的這些事,倒是讓她改變了許多。她在心中暗暗發(fā)誓,既然上天又給了我一次機會,這一回我一定要“好好”地活一次。
不過也有些事情讓她覺得不太適應,就是這些天以來,家中客人從未間斷。似是這谷中的女眷們得知白家添了位孫媳婦,紛紛前來一探究竟。這如商品般被人們打量觀看,確實讓她很不自在。
廖奶奶這個人就像個老小孩兒,每天嘻嘻哈哈,口無遮攔。除了在家夸自己的孫子就是出門去氣王奶奶,反倒是阿閑這個小孩兒,知書達理,成熟穩(wěn)重??粗麄z的樣子有時也讓趙慕荀好奇,她們每天口中叨念的那個她的“夫君”是個什么樣的人。
“慕荀,你之前說在家中也時常上山采藥,打今天起,你就和柳樹媳婦兒她們一起去采藥吧。天天在家里圈著,也怪郁悶無聊的。就當出去散散心好了?!绷文棠谭愿赖馈?p> “好的奶奶。我打掃完就走?!奔抑杏幸惶巻为毥ㄖ臉情w,匾額上赫然寫著幾個大字---清音閣。雖然一直空閑著,可廖奶奶每天都會讓趙慕荀打掃一遍。
這幾日相繼見了周圍所有女眷,趙慕荀大體也了解一些。廖奶奶讓她找的柳樹媳婦兒的本名叫如晴,年紀略大她一些。只是在這里大家都忘了她原本的名字,只叫她另外的稱呼---柳樹媳婦兒。她和吳嬸是一家的,叫柳樹的人本名吳柳,是吳家的二兒子。
和如晴一起的還有杏花,杏花看起來和她年紀相仿,長輩們都叫她阿玄媳婦兒。不過在私底下,她們還是互相稱呼名字。幾個人結(jié)伴上了山,一路上遇到長輩都要行禮問安,這時谷里的規(guī)矩。
一路走來趙慕荀發(fā)現(xiàn),這里的人生活得很安逸,家里所用物資會有人按月派發(fā)至家中。老人們平日里聚在一起下下棋,練練拳,話話家常。女眷們也不過是聚在一起切磋廚藝或研究繡活兒。反倒是很少見到男人們的身影。
趙慕荀走到半山腰上往下看,遠處山腳下的楓湖宛如一面鏡子倒映著湖岸邊已經(jīng)紅透了的楓樹。周圍是一層層的山峰環(huán)繞著它??磥砟钦f書先生說的還是很貼切的。北面的山峰最高,云霧繚繞,不見峰頂,很是神秘。她又轉(zhuǎn)過頭看了看南面的山峰,峰頂覆蓋著還沒融化的積雪,甚是寧靜神圣。眼前的這一切匯聚在一起不由得在她心里生出一個詞來:人間仙境。
“我們可不可以去那個山上看看?!壁w慕荀指了指遠處的雪山。
“不可以?!比缜缫槐菊?jīng)的說。
“為什么不可以?”趙慕荀好奇的問。
“這楓湖谷中有諸多規(guī)矩,也有很多禁地。你才剛來,慢慢就會了解了?!比缜缥⑿χ忉尩?。
“呀,天上怎么有一只大白鳥飛過去了,那邊那邊。”趙慕荀邊喊著,邊用手指著天上。
“不對呀,好像不是大鳥,是一個長著巨大翅膀的。。。人。我的媽呀?!壁w慕荀驚慌失措的抓著如晴大喊了起來。
“不要怕,在這里什么奇怪的事情都有可能發(fā)生。你不必這般大驚小怪?!比缜缗牧伺乃募绨?,完全一副見怪不怪的樣子。旁邊的杏花也是繼續(xù)低頭摳著一堆兒土,完全沒把趙慕荀的驚訝當回事兒。